分卷(15)
估計只能指望他那三個哥哥什么時候能發(fā)現(xiàn)自己失聯(lián),過來找他了。 意識到這點,顧禾靠著松樹慢慢滑坐在地,百無聊賴地伸手抓蚊子。 山林里很安靜,偶爾會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幾聲鳥鳴,聽在耳中有幾分空靈感。 顧禾一開始還有點精神,但不知為何,眼前的事物開始隨著額角流淌的暖意越來越模糊,腦內(nèi)也一片空白。 最終,手機落在了地上,顧禾屈屈手指,想去撿,但還沒碰到那點光亮,人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溪邊,謝北辰拿著雞翅大快朵頤,謝北沅沒什么胃口,正心不在焉地看著樹林那邊。 對面,謝北彥似乎是終于忙完了公務(wù),他松口氣蓋上了手提電腦,站起身活動活動頸椎,接著后知后覺地抬手看了眼腕表: 小禾怎么去了這么久? 嗯?沒有很久吧。謝北辰抬起糊著辣椒油的臉,眨巴兩下眼睛。 十九分半。謝北沅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 不應(yīng)該這么久啊。謝北彥皺皺眉,給顧禾撥了個電話,半晌,他臉色有些不大好地掛掉了: 無法接通。 我去看看。謝北沅起身就走。 哎哎哎我跟你一起!謝北辰心痛地看了眼自己手上還沒吃完的雞翅,最后強硬地塞給謝北彥: 看那么久電腦肯定餓了吧,送你了哥,我去去就回! 二人順著山里那條小路一路走到服務(wù)站也沒看見顧禾,后來謝北辰問了便利店老板,大概形容了一下顧禾的樣貌。 周末景區(qū)人流量大,但老板對那個乖乖巧巧的漂亮小孩很有印象,回憶了一下才說他好久前就走了。 糟了,不會是迷路了吧。謝北辰抓抓頭發(fā),滿臉愁容。 哎,我看那小孩瘦瘦的還漂亮,你們長點心,別是被販子拐走嘍。老板撇撇嘴,一臉痛心疾首。 天哪。謝北辰被老板唬住了,忙拉拉謝北沅衣袖: 謝北沅,咱們報警吧! 謝北沅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顧禾沒有他們想的那么單純,要真遇見那種事,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脫身。而其他的可能,如果他臨時有事去了哪里,至少也會跟他們說一聲。 謝北沅更傾向于顧禾走錯路或者怎樣,于是又原路返了回去。 謝北辰跟在他后面,一路喋喋不休,都在譴責(zé)謝北沅鐵石心腸連小禾的安危都不顧。謝北沅聽得煩了,頓住腳步回頭看著他: 能不能閉嘴? 謝北辰這就乖乖把話咽了回去,謝北沅繼續(xù)走自己的,下一秒?yún)s又聽謝北辰在身后叫喚: 喂,謝北沅! 謝北沅沒理他。 我說真的,你等等,你看那邊! 謝北沅深吸一口氣,決定最后再信他一次,于是皺著眉朝謝北辰指的方向看去。 他們現(xiàn)在是在山里那截小路上,側(cè)邊是個有點陡的斜坡,往下看去就是成片成片的松樹。 而下方一棵樹的樹干上,掛了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周圍還零星躺著幾瓶水。 塑料袋很新,一看就是剛落下的,旁邊的泥土還依稀可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跡,像是 謝北沅神色愈發(fā)凝重,心里浮上一個猜測。 他不敢多等,抬步就要往坡下去。 喂,你瘋了?!這很危險的!謝北辰見情況不對,忙拉住他。 顧禾現(xiàn)在更危險。 謝北沅甩開謝北辰的手: 回去找謝北彥,讓他聯(lián)系救援隊,盡快。 說著,謝北沅往坡下邁了幾步,謝北辰看著他好幾次都險些摔倒的踉蹌樣子,心都揪起來了,沖著他背影喊了句小心點,之后飛也似地朝小溪那邊跑去。 顧禾??! 謝北沅的聲音回蕩在林間,打破了山林靜謐,驚起樹上一片飛鳥,拍著翅膀飛向天邊。 他往下走了很久,一直到坡勢稍微緩和的地方才停下。 這片山林很大,要找見一個人并不容易,謝北沅知道自己有些沖動了,但他做不到在明知顧禾有危險的情況下還無動于衷。 謝北沅微微瞇起眼睛。周圍很暗,陽光幾乎都被高聳的松竹擋了個干凈,只有遠處似乎有個東西在亮著白光。 謝北沅呼吸停滯一瞬,接著,心臟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來。 他小跑著往那點光亮處奔去,中途還險些摔倒,但他毫不在意,因為此時他滿眼都是那個倒在樹下的人影。 顧禾! 謝北沅半跪著將人扶起來,借著一旁手機的光亮看清了這人的臉。 顧禾閉著眼睛,半張臉上都是血跡,臉色蒼白,手腳都是涼的。 他的模樣實在太過凄慘,惹得平日里永遠一副淡漠表情的那人,眸里第一次泛上一絲近似慌亂的情緒。 顧禾迷迷糊糊醒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他被人半抱在懷里,抱著他的那人眉眼精致到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可形象卻實在不怎么體面。 他頭發(fā)上臉頰上都是零星的泥土和碎葉,一看就是摔了跤蹭上去的,有些狼狽。 顧禾起先還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他抬手替謝北沅摘掉了發(fā)梢上掛著的葉子,指尖碰到實感才相信這是真實的。 他啞著嗓子,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只喚了一句: 三哥 顧禾覺得自己有點傻,愣了很久才想起來問: 你是來找我的? 謝北沅板著臉,微微挑眉,反問道:我下來散步? 接著又問了句:傷著哪了? 不知為何,顧禾看見謝北沅就有些委屈,連語氣都帶著可憐巴巴的味道: 腿、腰,我從上面摔下來,一路滾到這來的,好疼。 謝北沅有點無奈。 山間陰冷,他脫了自己的外套給顧禾披上。 外套上還帶著謝北沅的體溫,和他身上那種淺淡的草木香。顧禾有些怔楞,等回過神來,人就已經(jīng)被謝北沅拉過背了起來。 顧禾伏在謝北沅肩上,微微垂眸看著這人線條好看的側(cè)臉,莫名地有些想哭。 謝北沅是來找他的,也是來陪他的。 三哥。 在。 你真好。 嗯。 謝北沅唇角微抿,想起了那天醉醺醺說著謝三你好煩的家伙。 顧禾沒了話,他乖乖趴在謝北沅肩上,半天不著邊際地又來了句: 你烤的雞翅我才吃了兩個。 好吃嗎?謝北沅有些好笑。 好吃,那天的粥也是三哥自己煮的嗎? 嗯。 顧禾不知道他又冷又酷拽的三哥還點亮了廚藝技能,有點意外,但隨即又想起些什么,心里這便泛上一股淡淡的酸味。 他一時想到個壞點子,故意道: 三哥哥,你這么好,你女朋友一定很喜歡你吧。 顧禾叫他的時候大多是三哥,偶爾一句哥哥總是帶著點撒嬌的意思,語氣軟軟的,撓得人心癢癢。 謝北沅輕笑一聲。 他聲音低沉,笑音的尾調(diào)輕輕揚起,性感又撩人: 他嫌我煩。 顧禾愣了一下,有些不太開心: 這樣啊。 在兩人閑聊的這幾句話間,謝北沅背著顧禾往前走了一段,差不多是從他下來的那個地方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謝北沅動作很溫柔地把顧禾放到地上,之后單膝跪地,微微揚起下巴: 看看傷。 顧禾乖乖屈起腿。 他今天穿了條比較寬松的運動褲,此時右腿的褲子破了大半,露出來的修長小腿上全是被石塊刮出來的血跡,看著十分嚇人。 謝北沅目光頓了頓,隨后別開眼,伸手在骨頭的位置輕按兩下,確定沒骨折才放下心來: 我讓謝北辰去找救援隊了,很快會有人來。 嗯。顧禾點點頭:只要三哥在我就不怕的。 謝北沅看著顧禾一副乖巧小貓咪的模樣,莫名有種想揉揉他頭發(fā)的沖動,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但就在他指尖碰上顧禾發(fā)梢的那一刻,原本的輕撫動作變成了回護。 謝北沅一手護著顧禾的頭將人往懷里帶,另一只手伸出去抓了個什么東西。 顧禾人傻了,他完全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人就撞進了謝北沅懷里,而后便是這人一聲很低的吸氣聲。 接著,他像是甩出去了什么東西,顧禾只聽又物體在地面游走的窸窣聲響,過了一會兒才被謝北沅放開。 顧禾坐起身子,第一眼就看向謝北沅的手,只見這人手腕處赫然多出了兩個血洞。 顧禾心里一擰,有個不大妙的猜測。他下意識往地上望去,果然瞧見了蛇類在灌木邊一閃而過的尾尖。 第23章 意識到剛才發(fā)生了什么,顧禾皺緊了眉,一把拉過謝北沅的手。 只見這人白皙手腕上十分突兀地多出來兩道牙印,傷口可見血色,似乎還微微腫起了。 沒事。謝北沅想把手抽回來,結(jié)果面前的少年力氣大得驚人。他抬頭看了謝北沅一眼,面上神色是謝北沅從沒見過的模樣。 顧禾都快哭了,他像一頭小獸一般,慌亂又氣憤地看著謝北沅: 怎么可能沒事? 那是蛇啊,被蛇咬到會死的。他們現(xiàn)在還在林區(qū)困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謝北沅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那謝北沅被他這模樣唬住了,他張張口,剛想說什么,便見顧禾突然低下頭去,接著,他手腕上便傳來一陣溫?zé)嵊|感。 少年的唇很軟。 顧禾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做法,試圖將毒血吸出來,但他好努力才嘗到齒間那點淡淡的血腥味。 他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但也沒有多想,側(cè)頭吐掉血后,抬眼,正好對上謝北沅那雙含了些許笑意的眼。 謝北沅的眼睛很好看,但平時總是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可一笑起來,眼睛微微彎起,就攜了些許寒冰初融的暖意。 顧禾有一瞬的失神,隨后耳尖有些熱,他撇開目光: 笑什么? 謝北沅搖搖頭,垂眸抽回手,低聲說了句謝謝。 顧禾還皺著眉,他用力從自己的衣擺處撕下一道布條,綁在謝北沅小臂上試圖減緩血液流通,最后憂心忡忡地說: 應(yīng)該沒事了,你堅持一下。 謝北沅笑意漸深,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只含笑望著顧禾。 他坐到顧禾身邊,溫聲道:睡一會兒? 不困。顧禾悄悄往他身邊縮了縮,然而才說出這句話沒多久,他就有些撐不住眼皮了。 顧禾揉揉眼睛,但還是沒撐住,最后歪頭靠在了謝北沅肩膀上,鼻間盡是他身上清淺的草木香。 很好聞。 顧禾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又回到了他視作噩夢的那一日。那天連天空都似乎是血紅色的,不遠處的地面鋪著成片成片的血跡,刺痛了顧禾的眼。 他想動一動,但整個人就像被釘在地上了一般,連挪動步伐都做不到。 顧禾想喊,但連嗓子都是啞的,想閉眼,可目光卻又黏在那片血跡上移不開。 直到有一只手從后面探過,輕輕蓋上了他的眼睛。 別看。 來人嗓音低沉,語氣是萬年不變的冷淡。 視線陷入一片漆黑,但顧禾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隨后,他鼻間漫上來蘇水的味道,身體各處也漸漸傳來痛感。顧禾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 嗯,小禾醒了?床邊的人是謝北辰,他身邊還站了個年輕醫(yī)生。 醫(yī)生看了顧禾一眼,低頭往紙上劃了兩道:輕微腦震蕩,最好休息一周,外傷沒有特別嚴重的,放心。 顧禾頭有些痛,他在病房里看了一圈,沒見謝北沅,又想起他手上的傷,于是有些擔心地問: 現(xiàn)在幾點了,三哥呢?他沒事吧? 晚上十點。謝北辰看了眼表,有點茫然: 謝北沅能有什么事,不就被蛇咬了一下嗎? 謝北辰的語氣輕飄飄,仿佛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等等。 顧禾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那蛇,沒毒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顧禾默默翻了個身,把臉埋到了被子里。 對哦,蛇還有無毒的。 顧禾忘了這一點,只先入為主地以為咬人的蛇都是響尾蛇眼鏡蛇之輩,怕極了謝北沅就這么為了保護他而葬身蛇毒。 嘶。 怪不得當時謝三在笑!原來是在笑他傻!謝三明知道那蛇沒毒還不說! 丟死人了!! 顧禾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自己當時對謝北沅做的事,一時只想連夜帶著行李逃離這個星球。 但他逃離星球的大計還沒開始計劃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顧禾頓了頓,從枕邊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打來電話的是顧蘭。 喂,禾苗??? 顧蘭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有些失真。 她不像別人一樣叫他小禾,自從顧苗離開后,她一直在顧禾的昵稱中帶著顧苗的名字。 嗯。顧禾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個夢,聲音悶悶的。 聽你北彥哥哥說你從山上掉下去了,沒事吧?要不要mama回去看看你? 顧蘭語氣里都是焦急。 哪有那么嚴重啊,沒事的,磕破皮而已,你放心呀。 顧禾軟著聲音勸顧蘭,顧蘭勉強相信他沒事,正囑咐他些細碎的事情,話音中卻突然插進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小禾嗎? 嗯。顧蘭應(yīng)了一聲,隨后簡單跟他講了顧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