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顧禾估計是有些累,睡得很沉,但手里還抱著那個裝過牛奶的空玻璃杯。 謝北沅彎起唇角,動作很輕地把玻璃杯從他手里拿出來放去床頭,隨后將人挪到了枕頭上。 顧禾翻了個身,面對謝北沅側躺著。 他睡著的時候很乖,就像一只白白軟軟的小綿羊,可惜小綿羊牙尖嘴利,是只披了羊皮的狼崽子。 謝北沅看著他家這小朋友,有些出神。片刻,他抬手關了電影,給顧禾蓋好被子。 天邊又傳來雷聲,隔著玻璃窗聽著有些悶。 顧禾往被子里縮了一下,手無意識地牽住了謝北沅的袖角。 謝北沅愣了一下,隨后眼里便泛起些許笑意。 已經(jīng)在追了,但那人有點傻傻,還意識不到。 這樣想著,謝北沅俯下身,克制地輕吻了顧禾的發(fā)絲。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28 22:28:41~20210629 03:44: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燃妹的楚郎 20瓶;奈亞托普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0章 顧禾這一覺睡得很香, 夢中,他似乎有聽見一陣一陣的驚雷聲,被惹得半醒不醒時那些聒噪?yún)s又消失了。 似乎有只手替他輕輕掩住了耳朵, 將那些動靜盡數(shù)擋在掌心的溫熱之外。 這顧禾有種莫名的安心,他一合眼便睡到了自然醒, 意識回籠漸漸清醒時, 顧禾閉著眼睛, 似乎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他腦袋下面枕著的,似乎不是枕頭,謝北沅身上的草木香似乎也格外濃郁。 意識到這點, 顧禾顧不上初醒時的慵懶, 猛地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男生近在咫尺的鎖骨和脖頸。 顧禾連呼吸都不敢了,心也跟著怦怦狂跳起來。 他居然在謝北沅的懷里??! 顧禾確認了一下, 這一塊是謝北沅的地方?jīng)]錯,所以不是人家的問題,是自己睡著了睡相不好滾到人家這里來的。 顧禾看謝北沅呼吸起伏輕緩均勻,猜他還沒醒,但還是心虛地想確認一下。 于是這人輕輕撐起身子,抬頭看了一眼, 結果動作時唇卻不小心擦過了謝北沅的下巴。 顧禾都要尷尬死了, 他想就地消失,而后屏住呼吸觀察一陣發(fā)現(xiàn)謝北沅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才松了口氣,慢慢把自己從這片危險地帶中挪了出去。 他鉆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被窩有點冷,遠不及謝北沅啊身邊暖和。 直到這時顧禾才放下心來,他平躺在自己位置上, 擺了一個十分端莊的睡姿,閉上眼睛開始裝睡,錯過了另一邊那人彎起的唇角。 顧禾困意未消,醒后洗漱完跟謝北沅一起吃過早餐就回了家。 一進客廳,顧禾便看見了沙發(fā)上端坐著的那個白胡子老人。他板著一張臉,正在按電視遙控器,而謝北辰正坐在他腿邊給他捶著腿。 謝北辰先看見顧禾,他眼里滿是看見了救星似的的感人光芒,當即便激動地沖顧禾揮揮手: 小禾,你們終于回來了! 謝爺爺聽見這話也回過頭去,看向顧禾的眼神滿是慈祥,但當他瞥見顧禾身邊的謝北沅時臉色就又冷了下來。 他沖顧禾招了招手,語氣有點嚴肅: 來小禾,這邊坐,離亂七八糟的人遠一點。 ? 顧禾聽見這話有些意外,他知道謝北沅跟家里人關系不好,但沒想到差成了這樣。 用亂七八糟的人來形容自己親孫子是認真的嗎? 顧禾下意識看了謝北沅一眼,只見這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依舊是一臉漠然。 雖然謝北沅平時都是這樣一幅冷淡模樣,但顧禾就是莫名覺得他要比往常更加冰冷一點。 謝北沅沒說話,只抬手揉了一把顧禾的頭發(fā),自己上樓了。 顧禾看著他的背影,之后被謝北辰喚回神來,這就乖乖去坐到謝爺爺身邊。 謝爺爺很喜歡這小孩,也很欣賞他的藝術天分,多少有點把他當親孫子看的意思。 此時他拍拍顧禾的手背,問道: 小禾,之前給你的畫集看了嗎?作品有沒有靈感了? 顧禾點點頭,從手機里翻出了之前畫的那張畫遞給謝爺爺。 謝爺爺是位小有名氣的畫家,平時也會在繪畫方面給顧禾不少點撥。此時他看著顧禾那張主題是夏戀的畫,起初眼中滿是贊賞,但目光落在那把吉他上時卻皺起了眉。 謝爺爺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眼鏡,又仔細看看,最后嘖了一聲: 氛圍挺好,就是這吉他有點礙眼。 謝北辰聽見這話,湊到他跟前看了一眼,實在是覺得自家爺爺有點厭屋及烏的嫌疑,于是大著膽子說了句: 爺爺,您別呀,樂器不分貴賤,吉他是無罪的! 謝爺爺?shù)闪怂谎?,謝北辰這就吐吐舌頭,沒敢再說。 謝爺爺就這這張畫又指出一點細節(jié)上的不足,最后,他跟顧禾提出了把吉他換成小提琴的意見,得知畫已經(jīng)上交后表示十分惋惜,并叮囑顧禾下次畫完畫一定要第一時間給他看看,好保證不會再出這種令人心情不悅的差錯。 對于謝爺爺于吉他這莫名其妙的不滿,顧禾多少有點不明所以。 謝爺爺很有才華,幫過顧禾很多,但有時候的脾氣實在古怪,還有不少像吉他這樣奇奇怪怪的固執(zhí)點。顧禾雖然不太茍同,但每次都是哄著老人家來,把謝爺爺陪得開開心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謝爺爺似乎還有別的事,便先離開了。 在司機扶著他上車前,他回頭看了顧禾一眼,語重心長地同他講: 小禾啊,你以后別跟老三在一起混,瞧他那不務正業(yè)的樣,小心把你也帶壞了。 顧禾聽著這話心里有那么一點不舒服,他沒應,只對謝爺爺笑了一下。 謝爺爺看他這樣,以為他聽進去了,這就滿意地坐上車。 顧禾是跟謝北辰一起送謝爺爺出來的,此時看車走遠了,兩人也就轉身準備回家。 路上,謝北辰思來想去,還是有點無奈地說了句: 小禾,老爺子的話你挑著聽就行,他對謝北沅偏見有點大。 這么明顯的事情顧禾自然是看出來了,但他想知道原因,于是疑惑地嗯了一聲。 他沒有明著問,因為他知道謝北辰這話癆肯定會自己接著說下去。 果然,謝北辰插著腰,嘆了口氣: 老頭子脾氣太怪了,還固執(zhí),你說你們學藝術的是不是都這樣?謝北沅也犟的跟牛似的。 你知道嗎,在謝北沅小時候,喜歡輕搖滾和吉他。老頭子知道他對音樂感興趣可高興了,但他說那種音樂上不得臺面,就請了最好的老師來教他小提琴,說就比吉他小一點,都是一樣的。那時候謝北沅年齡小,被忽悠住了,學了兩天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不干了。老頭子著急,換了一撥老師,教大提琴。 謝北辰講故事的語氣很好笑,顧禾沒忍住。 前者恨鐵不成鋼: 你別笑,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后來謝北沅又不干了,老頭子還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從鋼琴到管弦換了個遍,但謝北沅就是不吃他那一套。謝北沅這人你也知道,又犟又不會說好聽話,把他氣得不行,就放棄了。后來謝北沅忤逆他的意思自己弄了個樂隊,再后來還一個人跑去了國外,從此謝北沅這三個字就成了不務正業(yè)的代名詞,老頭子跟我爸都可不待見他了。 其實我們家老三人挺好的,就是脾氣不太近人,倒也罪不至此。 謝北辰似乎對這事不滿很久了,這時候一股腦跟顧禾全說了出來,也輕松不少。 顧禾沉默了,旁邊的謝北辰還在繼續(xù)說: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老頭子對你特別好?想想也是,他是畫畫的,我奶奶是拉小提琴的,結果從我爸開始這個家里就沒了跟藝術沾邊的人,好不容易出個謝北沅還學的是他看不上的東西,唉。 說完這些的時候他們也回到了家里,謝北辰吐完槽一身輕,開開心心打游戲去了,可顧禾就沒他那好心情了。 顧禾默默回到房間,在窗臺上趴著看向天邊云起,心里琢磨著謝北辰剛才跟他說的那些事。 謝北沅似乎是很不喜歡跟人親近,因此跟兩個哥哥關系一般般,而家里的長輩看樣子也都很不喜歡他。 所以,他不愿意跟人交往到底是因為性格還是因為習慣呢。 即使是性格使然,這樣子也會覺得孤單吧。 顧禾從小是被人圍著捧著長大的,因此不太能理解謝北沅的處境。 他覺得自己跟謝北沅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謝北沅只以自己意愿而活,就算被所有人不理解也會揣著一腔孤勇一條路走到黑。而他卻把自己重重偽裝起來,埋沒自己,成了大家都喜歡的樣子。 顧禾想著,心情有點壓抑。 他不自覺地摩挲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這是他煙癮犯了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說來,這段時間因為有謝北沅看著,他摸不到煙,癮也沒最開始那么重了,但每當心情壓抑或者感到心累的時候還是會想念他的老朋友。 顧禾又對著窗邊發(fā)了會兒呆,驀地想起來自己屋里似乎還有存貨。 思及此,顧禾順手打開窗戶,翻箱倒柜半天翻出來一個打火機,這就開開心心到床頭柜邊上開始翻找自己很久前藏在這里的東西。 結果他把抽屜都拉出來往下倒了,依舊無事發(fā)生。 ?他記錯了?就是放在這的啊?? 顧禾皺著眉又把自己屋里能放東西的柜子都翻了一遍,愣是一根都沒找出來。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思考間,余光突然瞥見桌子上一個黑色三角形的東西。 那是之前秦雅來他們家時從他屋里的地毯上發(fā)現(xiàn)的東西,黑色三角形硬片,角上還刻了一個小小的Y。 吉他撥片 顧禾突然想起唐曉放說,那天是謝北沅把他帶回家的。 好家伙,謝三這是趁他喝醉把他的東西都搜刮走了?? 顧禾恨得咬牙切齒,將剛才心里對謝北沅那絲憐惜丟去了腦后,捏著撥片就要去隔壁找謝三興師問罪。 他怒氣沖沖地到謝北沅房間門口,抬手敲了兩下門。 門很快被人打開,謝北沅斜斜倚在門框上,看見是顧禾,沖他疑惑地挑了眉。 進去說! 顧禾推著他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謝北沅的房間是灰白色調,干凈簡約,跟他人的氣質一樣,墻上掛了一些樂團的海報和老式唱片,還有很多電吉他。 但顧禾沒有心情欣賞這些,他沖謝北沅伸出手: 我的煙呢? 謝北沅裝傻:嗯? 顧禾抬手,那個黑色撥片便從他指縫間掉了下去,隨著銀鏈在半空微微晃動: 物證在這呢!從深黑回來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我房間后把我的煙都拿走了!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交出來! 顧禾用審訊犯人的語氣跟謝北沅說著,最后又慫唧唧地加了一句: 一根也行。 早扔了。謝北沅輕飄飄道。 ?那是我的東西!顧禾很生氣。 是你自己送給我的,我應該有處理的自由? 謝北沅想起來那天顧禾的模樣就想笑。 他也知道戒煙比較難受,于是從口袋里拿出一根草莓棒棒糖,剝開包裝紙遞到顧禾嘴邊: 抽煙不好。 顧禾覺得這話似乎有些耳熟,但他也沒多想,很快便接受了現(xiàn)實,有點喪地咬住了謝北沅的棒棒糖。 謝北沅笑笑,坐回了椅子上,從床邊抱起了一把白色的木吉他。 顧禾注意到了,他看著那把吉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上次只聽見謝北沅有在彈木吉他,并不知道是什么顏色,畫成白的也只是單純覺得顏色合適,現(xiàn)在看見實物真是白色還覺得有點巧: 真的是白色的啊? 嗯。 其實這是謝北沅看過顧禾的畫之后才去買的新吉他,他找人盡量做到跟顧禾畫上的一樣,想著顧禾如果有一天看到了,會不會為這點巧合而生出一點點類似驚喜的情緒。 即使這巧合是他故意制造的。 顯然謝北沅的小心機成功了,顧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里的吉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謝北沅房門外聽見的那首歌。 他心有點癢癢,于是眼巴巴地看著謝北沅: 可以彈首曲子嗎? 謝北沅抬眼看著他。 顧禾以為他不愿意,于是小聲補充了句: 三哥。 自從顧禾在謝北沅面前掉馬之后,他就沒再用過這個稱呼,一般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生氣的時候還會叫謝三,三哥這個稱呼似乎已經(jīng)成了時代的眼淚,只有在顧禾有求于他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此時聽見這人一聲三哥,謝北沅垂下眸子,但顧禾還是看見這人是在偷笑。 他臉有點紅,剛準備說不給聽就算了,小禾哥不稀罕,結果就聽謝北沅撥了一下琴弦。 隨后,他那天聽過的曲調緩緩響起,溫柔舒緩,卻在一些細節(jié)處能聽出來一點輕快,隔著音符似乎都能看見作曲人寫下譜時輕輕彎起的唇角。 這個旋律很打動人,弦音停下后顧禾還有些意猶未盡,他甚至想錄下來單曲循環(huán)一萬遍: 我天,好好聽,這作曲的是什么絕世小甜豆? ? 小甜豆本人發(fā)來疑惑信號,他頓了頓,還是坦白道: 我寫的。 顧禾閉嘴了。 他聽過謝北沅以前寫的歌,完完全全的性冷淡風,所以壓根沒想到這種聽了讓人想戀愛的調子是他能寫出來的。 想到這,顧禾心里又酸了。 不愧是有暗戀對象的人,這就是戀愛的酸臭味嗎。 顧禾砸吧砸吧嘴里的草莓糖,酸唧唧地隨口問了一句: 有名字嗎? 謝北沅聽他這樣問,略微思考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顧禾,眼睛微微彎起了,深似濃墨的眸里映著顧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