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顧禾熟練地沖她笑笑,臉上的表情跟平日一樣,一絲瑕疵也沒有: 嗯,她在工作,我現(xiàn)在在別人家里暫住呢。 這樣啊。蘇mama嘆了口氣: 你mama也夠忙了,自從小苗走了之后 媽,你別說了! 蘇鈺知道顧禾聽不得顧苗的事,因此語氣有些急。 顧苗是顧禾心里的一道疤,外人每提起一次、顧禾每想起一次,都是在把傷口扒開來一次??赡茏铋_始還會痛,但這么多年過去了,顧禾早就習慣了。 他深吸一口氣,剛準備說些什么,下一瞬卻被身后一人拍了拍肩。 顧禾下意識回過頭去,只見是謝北沅。 謝北沅沒看他,只抬眼沖對面母子倆點點頭,語氣淡淡道: 抱歉,我找顧禾有點事,可以帶他先走嗎? 謝北沅氣場太過強大,惹得蘇mama愣了愣,聽他說這話才回過神來。 她以為對方是有什么要緊事,于是笑瞇瞇點點頭: 可以可以,我們也就是敘敘舊。小禾,你mama回來后記得來阿姨家玩啊。 顧禾習慣性笑著想應,結(jié)果還沒出聲就被謝北沅捂住眼睛扭過頭,帶著他走遠了。 蘇阿姨看著這倆人的相處模式有點奇怪,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之后,她從那倆人背影上收回目光,轉(zhuǎn)而擰了一把蘇鈺的耳朵: 你這臭小子,就這么不想讓mama說話? 蘇鈺想起來就來氣: 你老提小苗干什么?顧禾一直就接受不了他meimei的事,你還一直提,生怕人家不難過? 蘇mama這才發(fā)覺自己失言了: 這,小禾還走不出來?。慷歼^去多少年了,當時小苗的事是意外啊,他應該不介意吧? 蘇鈺不說話了,因為他明白這事跟別人解釋不了。 只有他知道,顧禾只是表面上風輕云淡罷了。顧苗的事是意外沒錯,但這么多年來困住顧禾的從來不是顧苗,而是他自己。 那邊,顧禾從謝北沅手里掙扎出來,有點生氣: 你干什么?? 謝北沅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望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明明不想笑,就別笑了。 這人總是能如此精準的戳到顧禾弱點,令他破防。 顧禾呼吸顫了顫,在心里暗罵一句,隨后撇開眼去: 關(guān)你什么事,你來干什么? 謝北沅看見顧禾微紅的眼角,這就把自己的鴨舌帽取了下來扣在他腦袋上,還把帽檐往下壓了壓,遮住顧禾的眼睛: 某些人說自己出門不用跟我報備,我覺得有道理,所以自己出來找。 說著,謝北沅戲謔地挑了眉: 晨跑? 顧禾有些心虛,扭頭不看他。 也正是這時,謝北沅往前半步,微微彎下腰,在接近顧禾耳尖處輕輕嗅了嗅,之后直起身,點點頭: 嗯,沒煙味,乖的。 你 顧禾心里一跳,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只覺得別扭死了,最后沒底氣地說了句: 你別這樣。 謝北沅看他似乎有點抵觸的樣子,眸色停滯一瞬。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再開口時語氣便沒帶什么情緒了。 他轉(zhuǎn)過眼,突然說道: 想說嗎,我聽著。 嗯?顧禾沒太懂他的意思。 剛才的事。不想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但如果你想說,我隨時在。 謝北沅沒有明著問,對于他的事多少也有猜到一點。 顧苗是顧禾的meimei,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了,顧禾對此很內(nèi)疚,有可能把錯都歸結(jié)在了自己身上。甚至再嚴重一點,這件事有可能給顧禾留下了PTSD,像之前在唐鎮(zhèn)的那一次。 而且,謝北沅還懷疑,顧禾的畫里從不出現(xiàn)動物和人,恐怕也是跟那事有關(guān)。 但至于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顧禾不愿意說,謝北沅也不會強硬地去問。 總要慢慢來的。 聽見他的話,顧禾沉默很久,最后點頭說了句好。 這就是暫時不想說的意思了。 謝北沅。無言間,顧禾突然出聲喚了一句。 在。 你會一直是我哥哥對嗎?顧禾攥緊自己的袖角,頭上鴨舌帽的帽檐擋住了謝北沅的視線,這令他有些安心。 他覺得自己有些自私,他不想為了保持距離而遠離謝北沅。所以如果謝北沅能一直是他的三哥,他也能一直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被發(fā)現(xiàn)。 他最會演了。 哪曾想謝北沅聽見哥哥這個詞確實愣了一下,他思考片刻: 不一定。 他的意思是,他不太想一直只當哥哥。 但顧禾現(xiàn)在在他眼里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有些事情慢慢來也好。 但顧禾顯然會錯了意,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于是語氣惡劣道: 那我走? ? 謝北沅微微挑眉,看這人當真要走,于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guī)闳€地方。 他剛才有看見顧禾是怎么跟那位蘇同學的mama講話的,明明很難受不愛聽,卻還要笑著做個寬容大氣有禮貌沒缺點的小孩。 如果他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過來的,那也未免太累了。 無法宣泄的負面情緒壓在一起會逼死人,謝北沅清楚這點。 于是一個小時后,倆人站在了游樂場門口。 帶我來這干什么?我要回去學習,這樣我以后沒三哥了孤單一人還能自立自強。 顧禾兇巴巴地說著,但謝北沅只當沒聽到,拉著他直沖不遠處那個顯眼的糖果色設施而去。 看清那是什么后,顧禾睜大眼睛,頗有種寧死不從的架勢: 你放開,哪個猛男玩這玩意?? 猛男抗議,猛男掙扎,但猛男掙脫不了謝北沅的手。 謝北沅為顧禾精心挑選了一匹粉紅色的小木馬,這就把猛男抱了上去。 等著我。 顧禾以為謝北沅至少會跟他一起玩這東西,結(jié)果謝北沅把他放上去后自己揚長而去,最后只剩顧禾一個人坐在一群穿著紗裙的小公主里格格不入。 身邊都是小朋友們清脆爽朗的笑聲,顧禾心如死灰地將頭靠在木馬的桿子上,只想原地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旋轉(zhuǎn)木馬的七彩炫光和美妙兒歌停了下來。 顧禾好委屈,加上他沒看見謝北沅人,更委屈了。他從粉色小飛馬上下來,一個人坐到對面的長椅上,看旋轉(zhuǎn)木馬開始了新一輪七彩炫光。 過了一會兒,有個兩個高高帥帥的男生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看著顧禾,臉有些紅: 那個,同學,你好可愛啊,可以給個聯(lián)系方式嗎? 顧禾下意識習慣性地沖他們甜甜一笑,剛想拒絕,就見那男生看向了他身后。 顧禾有點不明所以地順著他目光看去,結(jié)果自己也愣住了。 只見他身后那人手里握了一大把彩色氣球,那些氣球顏色各異,形狀也不相同,一看就是從不同的人手里買來的。這么一大捆握在一起,有點像卡爾爺爺和他的飛屋。 謝北沅長相出眾,拿著那些氣球就像從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他連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邁著長腿直沖顧禾而來。 走近了,他這才注意到有人在跟他的小朋友搭訕,于是冷著臉看過去: 有事? 那兩個男生搭訕不成還被喂了一嘴狗糧,有些尷尬,忙說著抱歉離開了。 顧禾沒理他們,他一直看著謝北沅,心里情緒復雜。 他抬頭看著那氣球: 謝北沅,你要去環(huán)游世界嗎? 不去。 謝北沅答得很正經(jīng),而后把手里的氣球盡數(shù)遞給顧禾。 如此,顧禾站在陽光透過彩色氣球灑下的斑駁光影中,連人都變成了彩色的。 謝北沅看著他,半晌伸出手,用指尖點著他臉頰靠近唇角的地方,輕輕向上牽起: 顧禾,笑一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01 02:47:34~20210702 12:29: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Ashley 2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Ashley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味布丁、卡卡西、半坨費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卡卡西 15瓶;墜艾橙子丁的花生米 4瓶;芒果味布丁 3瓶;小魚魚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3章 顧禾愣了一下, 隨后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偏過頭,壓下笑意故意板著臉說: 你剛剛說的,不想笑就別笑了。 但顧禾還是沒忍住, 話還沒說完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但卻愈發(fā)肆意, 像是有什么被壓抑了很久的東西突然換了種方式被宣泄出來一般。 他直笑得彎下腰去, 最后蹲在了地上, 眼角有些紅,大約是生理性的眼淚。 顧禾抬手揉揉眼睛,無意識地微微放松了另一只手的力道, 那些氣球這便掙脫了桎梏, 立馬爭先恐后地自地面逃離,飛向藍天。 顧禾手里的氣球越來越少, 他抬頭看著,有些出神。 彩色氣球鋪滿天空,像是終于找見了自己的歸宿一般義無反顧。周圍經(jīng)過的人看見這番景象,有不少都拿出手機想將這幅畫面定格下來。 有個女孩的鏡頭原本對準了滿天的彩色氣球,但卻在按下快門時頓住了。 她略微思索一瞬,這便將鏡頭下移, 框住了她覺得比氣球海更美的畫面: 一位少年蹲在地上, 略顯茫然地抬頭看著手里的氣球一點點逃走,而另一個少年站在他對面, 眸子垂著,眼神溫柔。 歲月仿佛都為這份美好而靜止了。 都飛走了。 顧禾看了一會兒, 索性松開了手,將剩下幾個氣球也放飛了。 他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原本有點陰霾的心情也隨之云開霧散。 此時顧禾眼里多出了獨屬于少年人的光, 他站起身來,眨眨眼,想到個好主意,這便壞笑著看向謝北沅: 剛才你丟我一個人去騎旋轉(zhuǎn)木馬,是不是有點過分? 還沒等謝北沅回答,顧禾就拉著他的袖子把人往那邊帶。 但小禾哥失策了。 顧禾原本是想看這人坐在粉紅木馬上的窘迫樣子,但誰知道謝北沅這人就算騎個旋轉(zhuǎn)木馬都能騎出汗血寶馬的感覺。他就那樣端正坐著,姿態(tài)十分優(yōu)雅從容,冷著臉在七彩炫光和歡聲笑語中過完全程。 顧禾不信邪,他又將目光鎖定到過山車和跳樓機,但幾趟下來,謝北沅的表情從頭到尾沒變過,反倒是顧禾鬧得笑得像個傻子。 倆人幾乎把所有設施都玩了一遍,到最后,顧禾玩累了,就拿著冰激凌坐在長椅上看摩天輪慢悠悠地轉(zhuǎn)。 此時到了中午,游樂場人也多了起來。顧禾坐在他們中間,不用偽裝自己,只覺得十分輕松。 他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陌生人,驀地卻發(fā)現(xiàn)人群中有一個人動作格外詭異,甚至稱得上是賊頭賊腦,正跟在一位女士身后。 下一秒,那人伸手從女士的包里摸出了錢包,塞在自己的夾克口袋里轉(zhuǎn)頭就走。 喂!顧禾下意識喊了一聲,那小偷本就心虛,現(xiàn)在更是被嚇得一激靈,扭頭就開始狂奔。 顧禾哪能坐視不理?他想也沒想就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激凌塞給謝北沅,隨后拔腿追了過去。 周圍人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來了注意,但沒人站出來攔下那個逃跑的小偷,大家都看戲似的,站在原地以欣賞的目光看著那個見義勇為的少年。 顧禾怎么說也是在運動會拿過兩塊短跑金牌的人,追個小偷倒也還算輕松,沒跑多遠就把人攔了下來。 他揪著小偷的衣領(lǐng),原本是想要他把錢包交出來,結(jié)果小偷剛被他碰到就一矮身子滾到了地上,還哎呦哎呦叫著,一副要碰瓷的樣子。 按照顧禾對外的人設,他現(xiàn)在應該做的是軟著聲音詢問小偷傷勢,并且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叫他把錢包還回來。 但顧禾今天叛逆了,他突然不想做乖小孩了,他要放飛自我一次,他要以魔法打敗魔法。 顧禾的壞心眼向來不少,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剛才還跑得飛快的少年突然彎下身子捂住了膝蓋:啊,好痛啊,不行不行,腿要斷了。 ?小偷愣了: 你痛什么?? 剛剛追你太累,可能一不小心就斷掉了。你剛剛摔倒濺起來的灰塵有點多,我怎么覺得我眼睛也有點痛? 顧禾的演技這比這大叔好了不止一點,他除了說出口的話有點侮辱智商之外,看起來就是一整個病號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的那種。 小偷見此,著實被嚇了一跳,他心里打著鼓,也知道這人不是善茬,于是爬起來就要溜,連裝病都顧不上了。 顧禾見此,冷冷地勾唇一笑,而后直起身,抬腳掃向?qū)Ψ侥_踝,小偷這次便真是實打?qū)嵥ち藗€狗吃屎。 顧禾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跟你小禾哥玩呢? 說罷,他拽著小偷的夾克,把人丟了出去,而后把他的衣服朝下抖抖,居然抖出了四五個錢包來。 圍觀群眾里傳出一陣唏噓聲,正在此時,游樂場保安聞訊趕來,將小偷和贓物一并帶走了。 顧禾滿意拍拍手上的灰塵,剛準備功成身退,結(jié)果也不知誰先起的頭,周圍眾人突然響起了為顧禾喝彩的掌聲。 顧禾倒不是第一次被這么對待,但這一次他站在目光中心,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干咳兩聲,低頭迅速逃離現(xiàn)場,結(jié)果剛離開人群中心便看見了外圍的謝北沅。 謝北沅正含笑看著他,那笑意清淺眼神溫柔,但顧禾注意到的卻是謝北沅手上那個他吃了一半的冰激凌。 雖然晚秋天氣轉(zhuǎn)涼,可依舊是冰激凌無法承受的溫度。此時蛋筒上的冰激凌坨坨早已歪了腦袋,眼看著就要從蛋筒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