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zhí)權(quán)臣的小公主丟了 第52節(jié)
聽到這姓氏,元瓊有了猜測:“長公主所說的柳大人是柳月茹的父親嗎?” “是,”她點頭,“也是徐徹的——至交好友?!?/br> “咣當(dāng)”一聲,凳子翻倒在地。 元瓊一下子站了起來。 因著動作太大,牽動了骨裂的手,劇痛向她襲來。 平時怕痛的人,現(xiàn)下卻像失去了感覺一般,她腦中剩下的只那四個字。 至交好友。 她一直以為事情是自己想得那樣,徐徹是被別人暗中害了。 可是對啊,她怎么就沒想過,能讓一國起死回生的人怎么會被人輕易算計。 除非那人是他極為信任的人。 比如,至交好友。 沈慕苦笑了一聲,眼前人這樣的心情變化她早就經(jīng)歷過一遍。 甚至比她更甚。 有些事現(xiàn)在再提起來,反倒冷靜了不少。 “他們設(shè)計將徐徹押入宮中的那天我也在,我求陛下放他一條活路,那天是我生來最卑微的一刻。陛下畢竟是我的皇兄,他安撫地讓人將我?guī)氯?,向我保證不會對徐徹怎么樣。” “可我最后卻沒等來徐徹的赦免?!彼缶o了手,指甲陷進(jìn)rou里。 元瓊依舊站著:“為什么……” “我說過的,他們就是那樣的人,自大、無情、虛偽。”她端莊的樣子在說最后幾個詞時一點點潰散,“太子和三公子都知陛下比他們更忌憚徐徹,于是徐徹最后就成了他們邀功的工具,太子將他抓來,三公子替陛下下手,在大殿上一劍殺了他?!?/br> 她可笑地勾起嘴角:“最后陛下便可以內(nèi)疚地告訴我,是他沒攔住他們。眾人都以為我說話向來有用,實則不過是陛下對我一直維持著表面的愧疚?!?/br> 元瓊看著那個優(yōu)雅的女人一點點褪去外殼,彎了脊背。 她才想起還翻到在地的凳子,要彎腰去扶。 沈慕還在繼續(xù)說,她愣愣地聽著,聽到晉王為了斬草除根,暗中讓刺客待人將整個徐家都屠了,最后卻輕描淡寫對天下人說徐家是遭人洗劫。 沈慕還說她這么多年一直以為徐家一個都不剩了,直到再見到徐夙。 元瓊扶起凳子的動作隨著這一句而停滯了。 沈慕:“徐徹有個兒子,也叫徐訴,只不過是傾訴的訴。但我知道,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br> 元瓊木木地坐下:“那您……是怎么認(rèn)出他的?” 沈慕反問:“七年前你的哥哥太子元琛和徐夙來到晉國,他們來的第一日,晉國皇室中的那些人對他們極為反感,你知道為什么嗎?” 質(zhì)子去往敵國,被敵國之人壓制不是什么少見的事。 但是既然沈慕這樣問,就一定不是這個原因。 沈慕自然明白元瓊所想:“為質(zhì)只是一部分原因,可更多的是因為徐夙的樣貌。” 她的眼神暗了暗:“——他和徐徹長得太像了,我第一眼看見他時,便覺得他們兩個人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元瓊:“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他們就是一個人啊。” “確實不能?!鄙蚰綗o力地笑了笑。 “我起初也覺得這只是巧合,可是我每每看到徐夙時就會想起徐徹,即便我不停地說服自己這只是趙國的徐正卿,我仍然忍不住關(guān)注徐夙這個人。你能懂嗎?” 她說這話時,帶著無可奈何的自嘲。 元瓊捏了捏手指。 晉國皇室中的其他人都是對不起徐徹的人,所以他們排斥徐夙。 可長公主不一樣,她對徐徹—— 元瓊沒敢說出口。 沈慕好像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有真想要個答案。 “你知道嗎?”她情緒突然有些激動,“徐徹死后被拋尸荒野,連個墓都沒有。” 元瓊猛地抬頭。 沈慕的眼眶已然紅了。 “我沒敢去看他,一直都沒敢?!彼黹g澀意洶涌,“直到有一日進(jìn)宮我沒有看見徐夙,也是那天夜半我終于忍不住去了陛下將徐徹拋尸的那個郊外?!?/br> 她頓了頓,說道:“在那里,我看到了徐夙和一荒冢。立著的木牌下早已雜草叢生,而那塊木碑上刻著四個字——家父徐徹。” 沈慕說她看見徐夙在那里站了一整夜。 元瓊那只骨頭裂開的手不受控地顫抖著,她不知道沈慕是帶著什么心情也在那里看了一整夜的。如果是自己的話,大概是站不住的。 特別是還聽到他在冢前說—— “父親,為何我還活著?” “這人間和地獄,有什么不同?” “長公主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因為我愛過徐徹。” 果然。 她沒猜錯。 甚至長公主對徐徹不只是愛過,或許直到現(xiàn)在她依然愛著,才會比任何人都要關(guān)注他的兒子。 沈慕紅著眼笑了,伸手摸了摸桌上沒被撤掉的筷子:“徐徹比我大十二歲。我第一次見他時,他正扶著她的妻子坐下,而后體貼地為她遞了一雙這樣的筷子。” “那一眼我就知道,我愛上了那個人,卻永遠(yuǎn)不會和他在一起?!?/br> 元瓊別過頭,眼睛很酸。 聽著那話,她忽然想到了徐夙。 “長公主不必執(zhí)著于過往?!彼M力安慰道,聲音卻有些啞。 沈慕看著元瓊,看著她受傷的右臂。 “昨日我見到徐夙看著你的眼神時,我便知道他對你是不一樣的,但我不知道他會為你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今天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才決定把這些事都告訴你。” 能讓徐徹分清地獄和人間的,可能也只有這個小公主了。 元瓊的眼神有些躲閃:“他只是,作為臣子保護(hù)我罷了。” 可沈慕到底大了她太多,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稚嫩:“我看著你和徐夙,便好像看到了徐徹和自己。我不知道徐夙是不是傷害過你,可是你還是喜歡他,為什么不能再給他一個機(jī)會呢?” 她愛徐徹,卻不能和他在一起。 可這個小公主卻是可以和徐夙在一起的。 元瓊腦子很亂,有一點卻是清醒。 兩年前那晚,她明明給了他好多好多次機(jī)會,都被他踩碎在腳底了。 沉默良久,她答道:“我不敢了?!?/br> 沈慕一愣,終是嘆了口氣。 說得太多了,是自己失態(tài)了。 話既已說完,她站了起來。 走到門邊的時候,她還是頓了步子:“我本不該對你說這些話,我知道是我自私了,你們之間的事與我本是沒有關(guān)系的?!?/br> 她打開門,說出了離開前的最后一句話:“可是如果你見過那冢,便會明白了?!?/br> - 長公主走時,夜已經(jīng)深了。 一桌子被挪到邊上的菜早就涼了,元瓊除了之前和徐夙逗趣時吃了一口,便再沒動過了。 可此時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長公主沒有告訴她那冢在哪里,只說她還是不要去那里的好。 是那林中還有什么別的東西嗎? 元瓊坐在那張凳子上,卻仿佛置身于那片不知在何地的夜半林中,看著徐夙用指腹一下一下摩過木碑,如孤獨游魂,又如不得超生的惡鬼。 立下那塊碑時,他才十五歲。 兩年前她十五歲,第一次嘗到愁苦。 可徐夙十五歲的時候,嘗的卻是天地不應(yīng)的死亡。 難以想象的悲慟拉走了她的所有思緒,元瓊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有個人走了進(jìn)來。 一盤橘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元瓊驚詫抬頭:“魏如晏,你進(jìn)來怎么都不敲門?!?/br> 魏如晏坐在她面前:“我敲了啊,敲了很久都沒人應(yīng)。這不是擔(dān)心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就直接進(jìn)來了?!?/br> 他調(diào)笑的臉不變:“你這叫我名字還叫上癮了?之前不還是公子殿下的?” 元瓊情急之下就喜歡叫人名字,自己都沒注意。 被這么一說,剛要改口,又被他打斷了:“誒算了,就這么叫吧?!?/br> “……” 這么一鬧騰,元瓊先前的情緒一下子都變得軟綿綿的了。 魏如晏見她不再那么苦大仇深的樣子了,才往凳子上一坐,問道:“聽說長公主來過了?她把晉國那幾個東西和徐家之間發(fā)生的事都告訴你了?” 元瓊怔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徐家以前那些事的細(xì)節(jié)你都知道?” 他聳聳肩:“我何時說過我不知道了,是你后來沒細(xì)問我。” 元瓊:“……” 當(dāng)時想要留個心眼,唯恐說多了會落入什么圈套里,現(xiàn)在倒還給了這不正經(jīng)太子倒打一耙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