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zhí)權(quán)臣的小公主丟了 第75節(jié)
拾憂素色的道袍洗得發(fā)白,視線跨過前方的一個個人,悠悠揚揚地落在了山頂上那座隱在云端的云一觀上。 良久后,她帶著自身特有的沉靜:“容貧道再想想吧?!?/br> - 冷齋過后,大家按照慣例, 回到自己的屋中歇下。 深夜的道觀中,沒有了坤道們靜心念經(jīng)的聲音,靜謐中亦滿是虔誠, 是不可破的規(guī)矩。 可香火余味中,卻飄起一陣酒氣。 徐夙從一座殿中走出,眉頭輕蹙,往院中的那顆瓊花樹下走去。 “膽子愈發(fā)大了,喝酒都喝到觀中來了?!?/br> 樹下的人聞聲抬起了頭,勾了勾唇角。 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偷偷喝的,夜里沒有人了,表哥不說,沒人會發(fā)現(xiàn)的?!?/br> 說完,原與箏拿起酒壺,不羈地又往嘴里倒了一口。 徐夙眼皮輕掀,目光慢慢移開,看向坐在樹下灰墻上的人。 “臣說的是公主?!?/br> 元瓊突然被點名,“唔”了一聲。 聲音沒什么力氣,軟綿綿的,像小貓一樣。 她腳在上面搖擺了兩下:“我可沒喝。” 原與箏:“我作證,公主是陪我的?!?/br> “還有啊,”原與箏笑道,“現(xiàn)在又沒有人,稱什么臣和公主,你們的關(guān)系還不能叫點親昵點的稱呼嗎?” 元瓊的腿突然不晃了,撲閃了兩下眼睫。 別的稱呼。 明明沒有喝過酒,她臉上浮起的薄暈卻像是染上了醉意。 她也不吭聲,就只是瞟了他一眼。 徐夙本想嘲原與箏一句,卻因為她這一眼也多了幾分不自在。 他喉結(jié)微動,對她說道:“下來。” 元瓊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稀奇地笑了起來。 她手撐著矮墻,輕巧地往下一跳。 低聲說道:“嘁,叫不出口就會趕我走?!?/br> “公主想聽臣怎么叫您?像陛下以前叫您那樣?”他往前了一步。 很小的時候,父皇他們都是叫她小名——瑞瑞。 等她長大了之后,就很少那么叫了。 元瓊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下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站也站得穩(wěn),但整蠱的心上來了,她故意沒收步子,反擊似的倒向離她近近的人。 徐夙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手就環(huán)住了她的腰。 不放開她了。 少女自帶的甜味沁人。 確實沒有一絲酒味。 元瓊本想撞他一下,就假裝不小心地退開。 沒想到就這樣被他這么抱住了,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下次吧?!彼鋈徽f道。 “???”她懵懵地抬頭。 發(fā)頂毛茸茸的碎發(fā)蹭過他的下巴,徐夙彎下腰,在她耳邊放低了聲音:“今天還有外人在,下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再叫瑞瑞吧?!?/br> 元瓊走回屋的時候,手里捏著不知何時被他塞進來的護身符。 耳邊除了那聲埋在話里的小名,還有他松開手時說的“公主,以后臣不在的時候,也要保護好自己?!?/br> 腳步有些漂浮。 她覺得,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卻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 “外人?”看著元瓊走遠,原與箏悠悠說道,“你可真絕情。” 徐夙收回目光,沒接她話,只道:“少喝點。” 原與箏應(yīng)了一聲,而后拿起酒壺又喝了一口。 徐夙懶得與她多說,也只是站在那兒。 她的酒癮從小就有了。 剛到原府的時候,她就和她父親原旭為各種事吵個不停。 喝酒也是其中之一。 原與箏打破沉默:“表哥為何不問問我,是何時到的趙國?” 徐夙垂眸睇她一眼:“比我先兩三天,從柳城而過?!?/br> 原與箏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柳城很小,遠道而來之人一般都不是為了去柳城,而是在柳城中轉(zhuǎn)罷了。柳城就那么幾家客棧,中轉(zhuǎn)之人都喜歡宿在離城門口近一點的那家,方便落腳,也方便之后去往都城?!毙熨硗吷献吡藘刹?,手指撫過枝頭的一朵未開瓊花。 “所以很巧,我們宿在了同一家客棧?!痹c箏接道。 “對?!毙熨矸畔率?,沒去摘下那花。 月影綽綽,頗有君子憐香惜玉的意味。 那日掌柜向拾憂道長描述撞鬼男子和住在另一間房里的女子時恨不能將人畫出來。 女子是個帶著秦國口音的趙國人,腰上別著一個云紋的草藥包。 他雖想到了原與箏,卻無法確定。 直到再在都城門口碰到她。 他背對著原與箏,“有人跟著你來到了趙國,跟著你的那個人大概是個秦國人。秦國人最信鬼神之說,三月三日是上巳節(jié),所以你才會在鬼節(jié)那晚安排了一出鬧鬼的好戲,再把這事情宣傳出去,這樣,柳城就沒有客棧愿意收他住了?!?/br> 原與箏點點頭:“猜得真準?!?/br> “我是替秦三公子而來,”她微微斂眉,繼續(xù)說道,“秦三公子知道趙國將起之勢,有意和趙國交好?!?/br> 人人都知,比起秦國太子,秦三公子更加體察大局、仁德愛民,才是最適合做君王的人,而他門下之人亦個個都是才情斐然,自愿追隨于他。 最后秦國誰能坐上君王之外,還未可知。 徐夙傲然而立,道出了她未說完的話:“可你卻不是替秦王來的,秦王只想趁趙國未起之時,一舉吞下趙國,以絕后患。所以你在陛下面前只說是回趙國看望父親,卻告訴了太子秦三公子派你前來之意?!?/br> “不錯?!彼Φ?,那笑容不是羨慕,而是對一個對手的欣賞。 “怪不得你趕人時大費周章。”徐夙淡淡道。 “恐怕你在秦王面前也是這么說的,沒想到那秦國那狡猾的王君還是暗中派了個人來盯住你,你不能對秦王的人怎么樣,只好使計甩開他?!?/br> 原與箏毫不意外他能推斷出這些。 半壺酒不經(jīng)喝,很快就見了底。 搖一搖只剩下最后一口。 原與箏一飲而盡:“表哥,你這么厲害,總是讓我嫉妒?!?/br> 說罷,她的眼神暗了暗。 徐夙像是知道她要說什么,無意再聽。 他背過身去:“晚了,別在這里喝醉了,沒人替你收拾爛攤子?!?/br> 原與箏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不甘地哼笑了一聲:“喝酒誤事,你說我怎么十幾歲的時候,還沒學會喝酒,就已經(jīng)上了癮了呢?” 酒壺被她翻轉(zhuǎn)過來上下顛了顛。 殘留的酒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為這夜色添了幾分凄涼。 徐夙停下了步子。 身后的人還在繼續(xù)說:“如果不是我自負聰明……” 忽地,徐夙轉(zhuǎn)身奪過了她的酒壺,打斷她:“原與箏,那件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 她卻突然激動了起來:“怎么沒有關(guān)系!” 他蹙眉。 原與箏臉色有些蒼白,仿佛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如果不是我那夜喝醉了酒,口無遮攔地在坐在桌前,告訴了你父親房中藏著的那本書,你能知道那秘術(shù)嗎?你能立下那血契嗎?” 酒氣甚濃,掩過了瓊花的淡香。 她做了那么些年的說客,來往于高門子弟之中,觥籌交錯間,早就練就了一身好酒量;再后來,她成了名,只要抬手一推,也無人能逼她喝酒了。 所以她已經(jīng)很久沒醉過了。 可她永遠都忘不了,她曾經(jīng)在酒后,驕傲自大地告訴一個人,有個好方法能夠看透世上所有人,這樣的話,便能成為世上最厲害的謀士。 然后,那個人就這樣因為自己,再活不了幾年了。 她哼笑一聲:“你知道嗎?我自小看不慣自己的父親懦弱中庸,所以他曾狠狠告誡我不要把那書告訴任何人的時候,我只當他是不想因為你惹禍上身?!?/br> 徐夙沒有任何動搖,甚至還有些不屑。 他的這位舅舅,一向只求自保,就連那次帶他入宮,還是因為原與箏非要拉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