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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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江聲像是沒聽見他最后自暴自棄般的妥協(xié),認(rèn)真地將他列舉過的忌口又重復(fù)了一遍,兩葷兩素可以嗎? 可以,陳里予看著地上被拖亂的蒙塵,頓了頓又補(bǔ)上一句謝謝。 那我走了,你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語氣真誠又小心翼翼,大概是被誰提醒過要多關(guān)心自己陳里予閉上眼,喉嚨有些澀,不知該感激還是厭煩,這些天來類似的小心翼翼他已經(jīng)看了太多,分不清真假也不想去分辨,心情復(fù)雜也只能用一句謝謝蓋過至少這次是真心的。他點點頭,又干巴巴地重復(fù)了一次,謝謝。 沒事兒,應(yīng)該的江聲替他掩上門,想了想又補(bǔ)上一句,等我啊! 陳里予沒再理會他,直到腳步聲遠(yuǎn)去才抬起頭,盯著門口的眼神復(fù)雜,眉頭有些無所適從地皺起來心底里有個聲音在警告他,別靠近,感激也點到為止,一個人的死路不要牽扯到無辜的好人。 可他也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心口如一的人。 就像他有一長串的忌口,卻并不會堅定地不去碰,只是小時候家里沒人做飯,留給他的永遠(yuǎn)只有隔餐的飯菜和不知放了多久的腌rou臘rou,魚rou帶不帶皮他都得吃,肥rou瘦rou或是內(nèi)臟都沒有挑剔的余地,更遑論什么香料他其實很能忍,沒有撒嬌發(fā)脾氣的余地就只能忍,忍到少吃一頓飯也無所謂了,多厭惡的東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初秋夜里冰冷的河水或是煙頭明滅閃爍的黑夜,都只會留給他短短幾秒下意識的不自然。 怎么會有這么矛盾的人,又怕又能忍,又向往又要逃離。 他搖搖頭,還是在畫架前簡陋又不相配套的椅子上坐下來,放上素描紙,擰開了已經(jīng)有些干結(jié)的水粉顏料。 作者有話說: 美術(shù)相關(guān)的信息基本來自認(rèn)識的美術(shù)生朋友,歡迎指正。 抱我 第3章 抱抱 兩葷兩素,沒有葷腥內(nèi)臟也沒有辣椒,飯也是分開打包的,不會被湯泡軟。 吃完自己那份的時候江聲想了想,還是拆開干凈的筷子,替他把盒飯里能看見的蔥蒜挑了出來,又起身去拿了一雙新的。 他總覺得自己像是遇見了一只不好伺候的貓,那種既金貴又漂亮、看起來總不太高興的小貓。很小的時候他家里養(yǎng)過一只,在家門口撿到的,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照顧得不周到了就自己藏起來生悶氣,毛絨絨的大尾巴從窗簾后面露出來,不耐煩地擺來擺去。 后來才知道是生了腸胃病,吃尋常的貓糧罐頭都難受可惜等到去醫(yī)院檢查出來的時候,它已經(jīng)病得很嚴(yán)重了 江聲搖了搖頭,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將挑完蔥蒜的飯盒重新蓋好,帶回去喂他新遇見的小貓。路過小超市的時候他還順路拐進(jìn)去買了一盒牛奶腸胃不好的貓不能喝牛奶,但陳里予應(yīng)該可以。 天色漸漸暗下來,舊綜合樓的走廊里沒有聲控?zé)?,老式的開關(guān)照明也暗著。那間小小的畫室藏在走廊盡頭的昏暗陰影里,只有一線燈光從門縫間漏出來,昭示著里面的人還未離開。 腦海里有個鬼使神差的念頭冒出來,江聲突然覺得,他不該把對方一個人留在這里。 所幸他毫無理由的擔(dān)憂沒有付諸現(xiàn)實,敲開門的時候他看到陳里予坐在畫室的角落里,半長的頭發(fā)扎起來,露出一截白凈而修長的后頸,白熾燈坦蕩又干凈的光落下來,照在他的臉頰上,白得像紙。 他端坐在畫架前握著筆的樣子,很像一幅畫。 太安靜也太好看了,江聲一時間甚至有些不敢開口打擾,輕手輕腳地關(guān)上門,便只能站在原地,同他保持著禮貌的社交距離觀賞距離。 你回來了,畫里的人卻先開了口,語氣淡淡的,像是把進(jìn)度條拉回了半天前,他們還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時候,放在那里吧,我還不餓,謝謝。 如果同樣的場景放在幾個月后,江聲就能理直氣壯地走過去,強(qiáng)行拿過對方的畫筆,拍拍腦袋讓他先吃飯但現(xiàn)在他還不能行使這些男朋友的權(quán)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乖乖聽話,然后不太甘心地說:放冷了就不好吃了 食堂的飯菜本來也不會太好吃。陳里予默默想著,沒再反駁他,垂下視線繼續(xù)上色,將粼粼的明黃藏進(jìn)深沉黑藍(lán)里,樹枝與草的陰影雜亂,將那一方被陰冷黑夜吞噬的湖水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 他握筆的手很穩(wěn),呼吸卻有些不自覺的顫抖,喘不過氣來似的,眼睫低垂著,斂下眼底最后的一點光。 江聲不能打擾也不敢貿(mào)然離開,隱約察覺出他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很像人做了噩夢,到了將醒未醒、怎么也掙脫不出來的時候,卻又維持著令人窒息的安靜。 他聽見對方克制不住的細(xì)細(xì)的抽氣聲,終于放心不下,怕驚擾了夢魘般輕聲問他,怎么了。 然而陳里予渾然沒有聽見一般,毫無反應(yīng),手上的動作機(jī)械而執(zhí)拗,將明黃的燈火一筆一筆用墨黑蓋去,直到半干的顏料混得臟亂,畫面變得支離破碎。 陳里予江聲叫他的名字,幾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去碰他對方這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抬頭看向他,畫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之后又是濃稠的安靜。 他的眼睛也像貓,瞳孔是墨一樣的濃黑色,卻像是那種沉淀了極久的香檳酒,能從不見底的沉黑里折射出星點淺金的光澤來,哪怕只是最廉價的白熾燈光,落在他眼睛里,也像價值千金的、人造的月色。 陳里予就這么直直看著他,聚焦是虛的,越過他看見大片化不開的深夜,冰冷的湖水與雜亂的樹枝,水面上明黃的反光一點一點暗下去,攫取他的呼吸和體溫 但這次不太一樣有人在他窒息的前一秒,拉了他一把。 你怎么了?江聲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身體不舒服嗎? 神智逐漸回籠,他才意識到自己渾身發(fā)冷,被對方握著的手也冰涼。陳里予閉上眼,慢慢地深呼吸,過了很久才搖搖頭,聲音是虛的:我沒事。 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該撿起筆,將這幅被他弄得一團(tuán)糟的畫作補(bǔ)救回來然而他的手被對方這么握著,分明是遠(yuǎn)遠(yuǎn)逾越社交距離的冒犯,卻不知為何給了他莫大的安全感,讓人不想抽離。 這個人的手很暖和。 就是有點兒冷,他聽見自己低低地補(bǔ)上一句,這里很冷。 秋天過半的黃昏,太陽落山后位置偏僻又背陰的小樓,先前為了透氣敞開的玻璃窗還未關(guān)上,冷風(fēng)有一陣沒一陣地?zé)o聲涌入,是冷的。 江聲說確實,松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去關(guān)窗十分自覺的關(guān)心和照顧,只是緊密相貼的體溫陡然離開,還是讓他有些無措。陳里予悵然若失地垂下視線,看著自己沾上星點顏料的手心,鬼使神差地想,真是個直男。 生銹的窗框不容易推開,關(guān)上也同樣艱難。他聽著金屬摩擦帶來的細(xì)碎又尖銳的動靜,在漫長而無機(jī)質(zhì)的安靜里漸漸放松下來,對自己幾秒前莫名其妙的念頭嗤之以鼻他居然想伸手去挽留對方,和這個認(rèn)識還不到半天的人牽手。 然后江聲回來了,走到他面前彎下腰,張開手臂,給了他一個同樣莫名其妙的擁抱。 陳里予:? 以前我養(yǎng)過一只貓,大概是讀懂了他眼神里的疑惑,江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它不是很親人,流浪貓來的,特別膽小,只有害怕的時候才會來我身邊。只要有人抱抱它,它就不那么害怕了 那幾秒里他似乎聽見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喀噠喀噠,像是不見天日的封冰被人撬開了一條縫隙,于是陽光照進(jìn)來,給了他轉(zhuǎn)瞬即逝的鮮活與溫暖。 我不是貓,陳里予清了清嗓子,簡直不知該從哪里開始反駁,我也沒有害怕 心口不一的辯駁,太拙劣了。他想著,深吸了一口氣,彎下腰去撿起那支筆,放進(jìn)洗筆桶里,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對方。 他怎么會不怕呢?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涌來,攫取他的呼吸和體溫,沒有力氣掙扎也睜不開眼,只有令人作嘔的腥澀味道,摻雜著越來越重的、窒息帶來的血腥味他怎么會不怕呢。 江聲大概以為冒犯到了他,退開兩步,并不自然地轉(zhuǎn)移話題:吃飯吧,快涼透了這兩天降溫,明天記得多穿一點,呃,還冷嗎,要不要穿我的外套? 不用了,謝謝。陳里予不想解釋自己并不怕冷,發(fā)抖也只是因為想起了某段不好的經(jīng)歷,卻還是站起身來,順著他的意思走向了打包的盒飯。 不得不說,陳里予身上有一種同齡人中少見的氣質(zhì),坐姿端正,進(jìn)食不言,吃學(xué)校食堂放冷的盒飯也像是在吃高級西餐。 像故事里走出來的貴族子弟,畫里走出來的藝術(shù)家盡管江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盯著對方耳廓上的小痣看得出神,甚至咽口水。 吃完了。慢條斯理的,卻也沒吃幾口。 陳里予拆開他買的牛奶喝,一邊問他多少錢,能不能微信轉(zhuǎn)給他。 不用了,小事兒江聲被他問得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盯著人家看了整整一頓飯的時間,耳根后知后覺地有點兒發(fā)燙。 行吧,下次請你吃飯,陳里予回到畫架前,坐下來,你不走嗎,快上晚自習(xí)了吧? 原來他也不是多沉默寡言的高嶺之花,就像記憶里那只不親人的小貓,喂飽了也會沖他喵喵叫兩聲江聲想著,自發(fā)自覺地替他收好吃完的飯盒,將塑料袋扎起來,一邊道:嗯,還有幾分鐘吧,你不回去嗎? 我陳里予收起未完成的畫,看了一眼地上用過的畫具,皺了皺眉,改口道,算了,你先走吧。 見他收起了畫也只是隨手折兩下丟在一旁,坐在那里拿出了手機(jī),絲毫沒有要起身收拾的意思,江聲猶豫片刻,還是指了指他腳邊的一地狼藉,問他:這些是要洗的吧? 陳里予點點頭,隨口道:嗯,過一會兒我 那我?guī)湍阆戳税桑曊f,洗完跟我一塊兒回去上晚自習(xí),好嗎? 這大概是一個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問題。 很久很久之后,陳里予問他,如果早知道從那天起所有的顏料盤和筆都要丟給他洗了,他還會不會開口問這個問題。 會啊,江聲會說,我就是覺得,你那么好看,怎么能自己收拾這些呢。 至于陳里予紅著耳朵讓他閉嘴,順手把喝空的咖啡杯塞進(jìn)他懷里讓他洗就是后話了。 抱我 第4章 伸手 江聲是個挺有禮貌的人,面對略顯臟亂的顏料和畫具也保持著平和的耐心比陳里予強(qiáng)裝出來的虛假耐心要平和得多與外行人對畫材鮮見的尊重。 他似乎把這些被人遺棄的、質(zhì)量平常但至少抗造的東西看作藝術(shù)家金貴的工具,又或者只是尊重作畫這件事本身,會一趟趟帶去走廊另一頭的洗手間,細(xì)致地沖洗完,帶回來,整齊地放在桌面上鋪開。 他說不讓陳里予動手,也確實沒有勞動他,讓人坐在幾米開外的椅子上無所事事,還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給了他。少年的衣袖隨手卷起來,棉質(zhì)衛(wèi)衣的布料薄而柔軟,沾了一點兒零星的水跡,將淺灰的衣料浸成濃重而突兀的深色。 陳里予坐在那里,安安靜靜地看著,想他流暢健康的小臂肌rou是足以寫進(jìn)教科書的好看干凈、健康,自己大概一輩子也擁有不了。白熾燈下少年的輪廓分明,彎下腰去身形也是廓然的,像是陽光下一棵蓬勃生長的樹,十七八歲特有的挺拔。 但他自己是死的,一棵早夭的枯樹,在這樣顛倒的荒唐的冰冷的陽光下,抱著對方余溫尚存的外套,汲取最后一點不可得的生氣。 太冷了陳里予鬼使神差地想,太冷了,剛才被他抱著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那么冷 某個荒唐的念頭被他扼死在成型前,心底里告誡的聲音轟然回蕩,是冗長夢魘的回聲。不該的,不該靠近他,他不該去妨害一個無辜的正常人。 于是陳里予默不作聲地?fù)u搖頭,甩掉耳鳴般的自我警告,清了清嗓子,在江聲整理完畫架、要起身和他說話前開了口,語氣平靜的兩個字,江聲。 這好像是陳里予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又好像不是,那種微妙的新鮮感讓江聲愣了一下,撓撓頭:怎么了外套不穿嗎,挺冷的。 陳里予似乎誤解了他的意思,等他走到近前便伸手將外套塞回了他懷里,叫了一聲名字也沒有下文,只是道了聲謝。 借外套、帶飯、收拾殘局,還有那個將他從窒息邊緣一把撈回來的擁抱他是該謝謝這個人。 小事兒,江聲隨手拍拍他的腦袋,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什么平時老拍別人,習(xí)慣了,不好意思啊。 彼此都懷著微妙的歉意,相處起來反而出奇地融洽,江聲如愿以償?shù)匕讶藥Щ亓私淌遥惱镉枰矔簳r放下了心底里那點兒無以為報的虧欠感。 從背陰的偏僻教室走出來,穿過cao場的時候反倒不那么冷,像是從高處不勝寒的月上回到人間陳里予看著墨色夜空里那輪明晃晃的月亮,冰冷的手蜷在衣袖里,又莫名其妙地想,還是冷的,幸好這個人不是他男朋友,否則這么直男、外套寧愿隨手拎著掛在肩上也不給他,多少還是笨了點兒。 教學(xué)樓安安靜靜,倒是省了沒話找話的尷尬。回到教室的時候晚自習(xí)剛剛過半,兩個人從后門溜進(jìn)去,才坐到位置上便看見了窗口巡邏的班主任,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這個角落。 沒事兒,我出去一下,江聲抬起手,似乎習(xí)慣性地想拍拍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在半空頓了頓,中途易轍去抓自己的頭發(fā),一邊輕聲道,解釋一下就行了。 初來乍到,情況特殊,逃晚自習(xí)被撞見對陳里予來說其實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然而他看著江聲離開的背影,還是愣了一下,冰涼的手心不知為何隱隱地?zé)崞饋恚袒竺H恢?,被人墊了一層密密匝匝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