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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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jié)束,試卷與草稿紙都要上交,留在心底里的最后一點遺憾居然與試題無關(guān),只是時間倉促,來不及畫完最后一座山丘。 他和江聲不在一個教室考他們那些成績名列前茅又有競賽獎項的學(xué)生被單獨劃到一個教室,考試過程中有老師默默觀察解題思路和節(jié)奏,成績也不僅看卷面分,還會結(jié)合競賽獲獎的情況折合評估,模擬他們參加自主招生的可能性;倘若成績優(yōu)秀,還會統(tǒng)一安排面試模擬,為自招提前做準(zhǔn)備。 該說不愧是以升學(xué)率出名的高中么江聲和他解釋這番規(guī)矩的時候陳里予都有些無法理解,只隱約覺得他們大抵不是一路人,這也不是他該去了解的事情。 考完這一門就到傍晚放學(xué)的時間了,他的考場恰好是若干自習(xí)教室中的一個,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來。陳里予索性留在位置上,支著下巴看課桌前端幾道語焉不詳?shù)哪:套郑駝傁抡n等小朋友似的等家長來接。 字跡隱隱約約,大多已經(jīng)模糊而不可辨認(rèn)了,大約是幾年前已經(jīng)畢業(yè)的學(xué)生留在這張舊課桌上的。倒是有幾個字還依稀可辨,是少年人一腔赤忱的自我激勵,距離高考還剩幾天,要考上某校云云。 也不知道最后考上沒有。陳里予默默想著,聽見腳步聲便抬頭看了一眼門恰好被推開,江聲探了個腦袋進來,望見他也不驚訝,自然而然地沖他笑了笑,進門朝他走來。 就知道你還在這兒,江聲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小紙袋放在他面前,順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烤紅薯,昨天不是說想吃嗎。 陳里予看了一眼,疑惑道:從哪變出來的 提前交卷去校門口買的,對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抓抓頭發(fā),沒檢查不過平時也檢查不出什么錯誤,偶爾一次,問題不大。 其他人為了進他在的考場考試擠破腦袋,當(dāng)事人倒是提前交卷都心安理得,也不怕被全程暗中觀察的老師說教。陳里予默默想著,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松了一口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江聲似乎也不是那個世界的人。 烤紅薯還是燙的,裹在牛皮色的紙袋里,輕輕一碰便會裂開小口,露出近于液體的金黃色內(nèi)里來隨口一提的小愿望被人放在心上,帶來的溫暖好像也不遜于冒著熱氣的紅薯本身,同樣甜而柔軟,能抿出細(xì)密的蜜糖味道來。江聲不問他考得好不好,只在替他撕開袋子、把紅薯掰成兩半的時候問了一句,這么長時間會累嗎,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他搖搖頭,被這么一問又回想起考試時候大腦一片空白的委屈來,下意識朝江聲的方向挪了挪,看了一眼窗外無人,才放心大膽地蹭過去,討了個熟悉的擁抱同樣的行為已經(jīng)重復(fù)過三次,發(fā)生在每一場考試結(jié)束后,不用他說江聲也知道緣由,心領(lǐng)神會地伸手摟住他肩膀,把去了皮的半個紅薯遞到他嘴邊,輕聲哄道:來,先吃一口,乖。 傍晚時分日色昏黃,被并不算明凈的玻璃窗分割成規(guī)整的矩形,投落在地面與課桌間。耳旁是潮汐般起伏的耳鳴聲,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課桌椅與寫著考試時間科目的黑板,他嗅到對方衣領(lǐng)間被體溫烘熱到洗衣液味道,嘗到蜜糖一般的甜軟,還有少年懷抱溫暖,肩骨卻硬得有些硌人后來回首再想起,這似乎就是他青春最后的模樣了。 平平無奇的黃昏,百般溫暖,送他走向黑夜前的最后一程。 第66章 清醒 每晚九點更新哦 照例是回江聲家吃晚飯,今天江母回家早,已經(jīng)做好了一桌飯菜等他們干鍋花菜、土豆燉rou和排骨湯,還有一盤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冬季餐桌上的涼拌西紅柿。主食是刀削面,用排骨湯燉了,加雪菜和rou片,聞起來很香。 只是不知是不是陳里予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天餐桌上的氣氛與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江聲母親早早吃完下了桌,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同他們說些溫和的玩笑話,只默默回了客廳,試近來新到的線香。 可能是和我爸鬧矛盾了江聲嘀嘀咕咕地小聲解釋,替他盛了一碗湯放到手邊。 可直覺告訴他,江聲母親不該是會把夫妻間的情緒帶到孩子面前的人,何況以他們兩夫妻慣常溫馨又恩愛的狀態(tài),也很難想象會有什么爭吵。陳里予遲疑地點點頭,像只乍一陷入陌生環(huán)境的貓,不自覺地有些畏縮,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也勾不起他的胃口,只提著勺子小口喝湯,聽潮汐之外電視節(jié)目模糊的聲音。 吃飽啦?江聲見他早早放下碗,問道,不過剛才吃了半個紅薯,晚飯少吃點兒也沒關(guān)系先回房間吧,還是等我吃完? 然而還沒等陳里予回答,廚房門框便被人輕輕叩了叩他聽不清,只是隨著江聲抬頭的動作下意識轉(zhuǎn)過視線,便恰好對上了江母的眼睛。 小陳同學(xué),他聽到對方溫聲喚他,吃完來一趟書房,阿姨有話和你說。 書桌一角有一小瓶香水百合,有些開敗了,邊緣黃而卷曲,香味卻依然隱隱約約地彌漫開來。 先喝水吧。不得不說,即使是幼兒園老師,這樣同他對桌而坐的時候,江聲母親也還是很有老師的氣質(zhì),說話的聲音不徐不疾,偏偏開門見山,令人無法插嘴,阿姨叫你來,其實只有一個問題你和江聲,是不是有些超過友情的關(guān)系了? 上一次嘗到這樣平地驚雷般讓他呼吸一滯的驚愕,似乎還是十年前聽見母親病情加重的時候。陳里予怔了怔,下意識攥緊了手里的水杯,不知該如何作答思維是單線程的,他只能用盡全部力氣去穩(wěn)住身體,不在慌亂之下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狼狽反應(yīng)。 耳鳴陡然加重,密不透風(fēng)地包裹住他,他甚至聽不清江聲母親接下來所說的話,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很響,急促又倉皇生理反應(yīng)幾近崩潰,思緒卻一片空白,在嘈雜的噪聲中逐漸下沉,一寸一寸,沉入他再熟悉不過的、寒潭一般深不見底的冰冷與黑暗中。 他隱約聽見模糊的字句,聽見對方關(guān)切的話語,又解釋自己無意刺激他的病情,只是臨近期末,怕節(jié)外生枝影響兩人的未來。 如果不是,你就搖搖頭,阿姨相信你們 他怎么敢搖頭呢,江聲父母對他這么好,關(guān)心與照顧早就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好心人的范疇,明明是他受之有愧,現(xiàn)在非但不知心存感激,還要反過來禍害人家唯一的兒子嗎? 其實早就心知肚明的,江聲和他是不一樣的人,同路一程也終究要分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早,才不過兩個月。 也是,如果沒有遇見他,江聲也一樣能找到深愛的人,娶妻生子,前程光明,至少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不用每天花時間精力照顧一個病人,也不用遭受隨時可能降臨的壓力、不用膽戰(zhàn)心驚 他在妨礙江聲,事實如此,從來不是掩耳盜鈴就能自然消失的事實。 江聲母親的話,未來道路的分歧,周遭種種跡象與暗示,好像都在提醒他你們不合適只是他一直置若罔聞,直到現(xiàn)在,此時此刻,才終于不得不認(rèn)清現(xiàn)實罷了。 頭有些疼,似乎是思慮過度帶來的老毛病又犯了。陳里予抬起手,略微皺著眉按太陽xue,不確定自己說了什么或許是嗯,也或許是對不起。 是我影響他了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這樣照顧我,對我這么好,我就動搖了,他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他第一次對誰道歉,違心地將他們之間的所有感情歸結(jié)為無心之失,眼睜睜看著他世界里的某一點星火寂寂熄滅,周遭便隨之暗淡無聲。 只是眼眶有些酸眼角濕熱了一瞬,又被他借著按太陽xue的姿勢用指尖抹去了。 江聲母親點了點頭,幾番欲語還休,才道:我阿姨不是不心疼你,只要你們別再繼續(xù)交往,以后阿姨也一樣對你好,把你當(dāng)成親生孩子看待抱歉,江聲這孩子,小時候我和他爸虧欠他太多,好不容易現(xiàn)在好些了,實在舍不得他再受苦。社會成見帶來的壓力,旁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們現(xiàn)在還太小,沒有身處社會當(dāng)中,或許無法理解,你也是好孩子,這些年來沒人教你這些,不是你的錯,阿姨只是心疼,你們還這么年輕,不該早早背上這樣的壓力,也不該因為年輕時候一時沖動耽誤前程,對不對? 不該為一時沖動耽誤前程真奇怪,明明是那里都能套用的老話,怎么偏偏一語中的,讓他有些不愿面對呢。 陳里予低低地嗯了一聲,低頭抿了一口水,才意識到溫水早就涼了,還隱隱帶了些許咸澀的苦味。 他是個太執(zhí)拗的人,說服他的從來不是別人,至少不是江聲母親的一番話或是周遭的流言蜚語是他自己。他從未痊愈,或許有所改變,但也與一個順?biāo)扉L大的正常高中生相去甚遠(yuǎn),從一時沖動捅破窗戶紙那天起,甚至更早以前,這樣的隱患就一直存在,只是現(xiàn)在傷疤潰爛,顯露端倪,恰逢旁人觸碰,便不得不去面對了。 更何況橫在他們之間的除了所謂的父母干涉、周遭視線與他的種種毛病,還有他的未來。 除去彼此喜歡,他好像真的找不到任何一個他們還能在一起的理由,更遑論相伴終生。 許多俗套愛情片標(biāo)榜真心高于一切,彼此喜歡便足以白頭偕老可現(xiàn)實只是現(xiàn)實,不是什么結(jié)局必然美好的愛情故事,哪怕在十七八歲最為勇敢莽撞的年紀(jì),只有喜歡好像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誰都知道的。 放下陶瓷杯的時候他的手已經(jīng)不抖了,只是指尖冰涼,不期然想起某個夜晚風(fēng)霜寒冷,江聲替他呵氣暖手的場景,心臟便猛地抽疼一下,屏息良久才緩過來他的反應(yīng)比預(yù)想中平和些,但他也心知肚明,那不是塵埃落定后的平靜,只是像母親離去或查出色弱的時候一樣,封閉情緒陷入了麻木的僵死罷了。 本就不是同路人,相伴一程,也彌足珍貴了他早就知道的。 嘗過這兩個月的溫暖和甜,足夠他獨自上路,去經(jīng)歷未知的風(fēng)雪了就像前十七年里,家道中落前幾年眾星捧月的關(guān)懷,不也支撐他踽踽獨行了十年么。 阿姨,他閉了閉眼,道,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會離開這里,不會再影響你們的生活了 短短幾個字,像是用盡了他全部力氣一般,喉嚨口有些哽塞,像是堵了一團銹跡斑斑的鐵絲,每說一個字便磨蹭一次他內(nèi)里的血rou,讓他狼狽不堪,連呼吸都有些疼:之前您說,會資助我繼續(xù)學(xué)美術(shù)的事,還算數(shù)嗎? 手腕上的金玉貔貅被他按在手心,被體溫熨熱了,又漸漸涼下去,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在想一場雪,風(fēng)雪漫天,淹沒他的歸途天氣預(yù)報說,十二月將至,就要下初雪了。 江聲母親沒有太絕情,還是允許他在最后這幾天里同江聲說說話,用自己的方式好好道別。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江聲,關(guān)上書房門后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徑直回客房走到半路卻被人冷不定攔下,江聲拉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像往常一樣摸摸他的頭發(fā),問他要不要進來坐坐。 雖然考完了可以放松一會兒,不過畫具都還在我房間里呢。 陳里予肩膀一僵,幾乎是強忍著才沒有推開他的手,理智告訴他這時候該搪塞拒絕,等徹底冷靜下來再去面對對方然而他的理智在情感面前向來不堪一擊,只一愣神的時間,身體已經(jīng)自作主張地點了頭,走進了這間他無比熟悉的臥室。 怎么了,江聲察覺他的神情有些異樣,關(guān)上房門后先湊過來碰了碰他的額頭,溫聲問道,我媽說什么了 陳里予一怔,像是終于從飄忽夢境跌回現(xiàn)實一般,某種近于委屈的生澀情緒陡然涌上來,猝不及防地淹沒了他他意識到自己踉蹌了一下,扶著床沿跌坐進柔軟床鋪里,才不致狼狽更甚。 他很想像以前一樣,把遇見的委屈都和盤托出,讓江聲去替他解決,自己只管撒嬌討抱便萬事大吉了可是不行,時過境遷,他好像已經(jīng)沒有逃避的余地了。 沒什么。最終他也只是轉(zhuǎn)開視線,不去看江聲的眼睛,搖了搖頭低聲回答。 江聲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張了張嘴想追問,還是咽回去,低下身子抱了抱他,放在他身后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像在安慰什么驚慌失措的小動物。 陳里予仰著頭,臉頰貼上他溫?zé)岬膫?cè)頸,隱約感知到他的脈搏,心跳便跟著顫抖他鬼使神差地想到兩個月前,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在畫室,江聲也是這么自上而下地?fù)碜∷?,試圖讓他安心。 他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堤壩,就要崩塌了。 鋪滿陽光的舊畫室,窄巷里枝葉婆娑的青梧桐,水泥高臺,邊緣卷起的筆記本,盛著星光的床頭柜,還有暖色臺燈下、堪堪擠下兩個人的書桌直到這一刻他才出離清醒地意識到,未來道路漫長,卻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場景了。 他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眼眶酸得有些燙,聲音也是啞的:江聲,我 只差一點點,他就要把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了。 嗯,怎么了?少年的聲音如常溫柔,牽動他心底的某一根弦,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 他用力地?fù)u了搖頭,把臉埋進對方柔軟的兜帽里,半晌才堪堪找到自然的聲音,說沒什么。 怎么了,沒什么明知道許多遺憾會自此而起,卻也找不出更合宜的答案了。 其實隱瞞毫無意義,江聲遲早會知道真相,大概也不會因此就真的放棄他至少瞞到他真的離開之前吧,他不怕江聲知道,只是怕對方稍一挽留,自己就會心軟后悔,后患無窮。 沒什么呀他默默地想,真的沒有什么,往后你不用費心費力照顧我了,也會遇到更適合的人,過長足光明的一生。 不是非我不可的,你的未來這么長這么好,不必因為十七八歲撞破的一場夢,就此耽誤終身。 第67章 離別 出于劇情和節(jié)奏的需要,出國學(xué)習(xí)那部分是架空設(shè)定,所以就不考慮簽證還有具體升學(xué)制度之類的現(xiàn)實問題啦。說好刀不過兩章所以這章特別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