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停，該活動的就活動。田間青蛙“呱呱”叫，蟋蟀“吱吱吱”，農(nóng)戶們想著明天搶收麥子稻子，一夜好眠。

    匠人們想著明天多打幾把鐮刀鋤頭好售賣，一夜好眠。

    商人們想著今年秋收，收購糧食……可不敢和去年的低價格，皇上眼看著愛護農(nóng)戶，他們也都要跟著，有點心疼銀子，一夜好眠。

    士族們，大小官員們，都知道，明天皇上上朝，努力放空腦袋，養(yǎng)精蓄銳，一夜思考，一夜好眠。

    第二天，看云彩就知道是一個好天氣，皇上果然上朝。

    五更天剛過，小娃娃眼睛都沒睜開，任由宮人折騰他“噓噓”，洗臉洗手穿衣服，一個簡單的四方平定巾，帽頂收攏，做成桃尖模樣，一身醬色細棉布直裰，看著好似一個小書生。

    小娃娃借著燈籠的光，對今兒的裝扮很喜歡，昨天晚上他看到有人穿了，好看，挺挺小胸膛。

    文武大臣高呼萬歲行禮，起身，烏泱泱的紅色，紫的，文武大臣，就瞧著他們皇上這“奇裝異服”的打扮，迷迷瞪瞪還沒完全醒困的模樣，一時沒詞兒，都看向幾位閣老。

    幾位閣老重重地咳嗽兩聲，發(fā)現(xiàn)皇上還沒動靜，覺得皇上和徐景珩處久了也越發(fā)無賴，只能有楊閣老站起來大吼一嗓子。

    “啟奏皇上！”楊閣老好大一聲兒?；噬衔⑽⑻ь^，眼睛好似睜開一點點落在楊閣老的身上。楊閣老，深呼吸，繼續(xù)說下去。

    “此次大同兵變，原因眾多。其中內(nèi)閣決定，待大同平定后，再派欽差去大同，協(xié)助新任大同巡撫蔡天佑，安撫民心整頓大同。另，以備戰(zhàn)事，有宣大總督胡瓚，隨時待命?！?/br>
    “準奏?！?/br>
    楊閣老這一開始，皇上還很好說話的樣子，下面的官員們紛紛接著。

    吏部尚書：“啟奏皇上，國初定制，百官俸祿，支本色米石，知縣月支米七石，歲支米八十四石，足為養(yǎng)廉用度，另有柴薪、皂隸等等折銀以補貼。然現(xiàn)在大明米價翻倍，相反，俸祿卻大不如前。

    “用大豆、胡椒、布匹等等代替大米折算的本色銀，尚可用。用鈔貫折換成銅錢，用銅錢貨幣，折成銀子，折成俸祿的折色，購買力幾乎沒有。”

    吏部尚書看一眼楊閣老，面上沉痛，聲音哀痛：“臣知道，出身好的官員，手頭黑的官員，手里不缺銀子。但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們，大明朝的清官們，沒有銀子花，沒有米吃?！?/br>
    小娃娃看一眼楊閣老，看一眼吏部尚書王瓊。王瓊和楊閣老爭斗，二十年了還這樣。小娃娃覺得，他們不打架他就不管。

    王瓊是王守仁老師的好友，為官的觀念差不多。這幾天下雨，他聽課，也聽到一些關(guān)于官員俸祿的問題。王守仁老師說，大明每一個皇帝登基，都要面對官員俸祿的問題——

    無他，大明俸祿歷史最低，大明官員的心結(jié)甚大。

    小娃娃有模有樣地問話：“吏部尚書，有何建議？”

    吏部尚書王瓊：“皇上明鑒。大明貪官，一部分是因為無法養(yǎng)家，開始伸手朝百姓和國庫掏銀子。要給官員實際的本色銀子，但臣也知道國庫壓力大。

    臣建議，改變官員錄用方法，擇優(yōu)使用，唯才是用，嚴格政績考核，能者上，不能者下……”

    王瓊的意思，改革吏治。內(nèi)廷里司禮監(jiān)都能裁減一萬宮人，節(jié)省那么多銀子照樣辦事兒，吏部也當一樣。

    小娃娃點腦袋：“準奏?！?/br>
    吏部尚書王瓊高興，瞧瞧，你楊閣老土地改革又如何？我不在內(nèi)閣，我也能開始吏治改革，照樣青史留名。

    楊閣老：“?。?！”我忍。

    兵部尚書看一眼楊閣老，看一眼吏部尚書：“啟奏皇上，兵部奏報，大同軍戶占據(jù)大同城后，前總兵朱振約法三章，進軍途中不能侵犯皇室莊園，不能掠奪官倉，不能殺人放火。

    另有朱振懇請，待大同安定之后，給他們一個機會說清楚事情原委，祈求皇上的寬恕。”

    “兵部認為，大同兵變，剿撫結(jié)合，派宣大大軍協(xié)助的同時，招安的詔書也下到大同城，朱振等人，除去首惡五人，其余人等既往不咎，官職依舊?！?/br>
    皇上沒想大明白，眼睛有睜開一點點。

    和御史互為補充，備皇上顧問應對·給事中·夏言麻利地站出來。

    “啟奏皇上，大同兵變，張文錦撫馭失宜，賈鑒督工嚴刻，激眾致變，可就這樣將責任全歸為張文錦和參將賈鑒身上，不應該。首惡之人嚴辦，不牽連家人，其余人等既往不咎，臣認同。

    然前總兵朱振，他因為反對張文錦下牢獄，貪污罪名卻是屬實。大同貪污從上到下，沒有干凈，更是屬實。若不懲罰朱振，以后人人都以‘兵變’謀利益，大同危險?！?/br>
    夏言的話音一落，下面文武兩派，好嘛，又開始吵鬧。一個說文官不懂兵還帶兵，瞎帶。一個說軍戶們以武犯禁，若有冤屈，應該用其他方法伸冤，兵變之法不可縱容。

    唾沫橫飛的，連死人也不放過。一個說參將到底守邊有功，戰(zhàn)功卓著。一個就說參將冒功，反正不是“良將”。

    “啟奏皇上，邊兵都是蒙古人箭雨里殺出來，要說賈鑒不勇猛，不太會，臣也不相信。要說人品好，臣也不敢說。他在筑五堡期間，也沒忘記帶美妾，奴役軍戶開墾荒田，但大明邊軍大都這樣，玩命敢，逃跑也不含糊，貪污、罵娘都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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