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和鴻臚寺，懵。

    群臣模糊明白。

    皇上小小的生氣。

    奶娃娃皇上胖嘟嘟的，鼓著腮幫子。奉天門大殿里頭，都覺得皇上忒——威嚴(yán)。幾位閣老臉上帶笑兒，夏言高揚著頭顱驕傲，戶部尚書自覺又節(jié)約銀子了更高興。

    罰俸祿三個月，對于禮部和鴻臚寺這樣的京官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丟人啊。

    魯迷國——奧斯曼？哈哈哈哈。

    他們這一看笑話，禮部尚書也是要面子的，臉上火辣辣的，當(dāng)即上奏：“啟奏皇上，臣請皇上恩準(zhǔn)，禮部官員出京，或者在北京城接見西洋商人，西域商人等等，重新繪制海洋地圖，大明藩屬國章程?！?/br>
    “另有出使奧斯曼國一事，禮部也參加。如今大明大洋重開，禮部不知變通，落在人后，禮部認(rèn)錯，請皇上給禮部一個機會，改正錯誤?！?/br>
    小娃娃有模有樣地聽著，對禮部尚書的覺悟非常滿意。鴻臚寺的人一看，緊跟著也站出來請命。

    小娃娃對鴻臚寺的人，倒是沒有多少關(guān)注，鴻臚寺就是負(fù)責(zé)接待藩屬國，不知情不是大錯兒，目光落在禮部尚書的身上。

    禮部尚書毛澄，南京直隸昆山人，一輩子澄端亮有學(xué)行，論事侃侃不撓，當(dāng)了禮部尚書后出口閉口就是“禮”字，哪知道一朝被抓到錯兒，當(dāng)朝指出來，他如何能忍得下？當(dāng)下就迎上皇上的目光，懇切地請命。

    小娃娃大度：“準(zhǔn)奏?！?/br>
    群臣：“?。?！”

    好嘛，去奧斯曼的人就這么有了？一大部分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兵部尚書湊上來：“啟奏皇上，古往今來國家外交都是‘遠(yuǎn)交近攻’。奧斯曼屬蠻夷，但知道禮數(shù)，應(yīng)該建立邦交。

    大明的海洋地圖，陸地地圖，藩屬國情況，不光禮部應(yīng)該知道，兵部更應(yīng)該知道。臣請皇上恩準(zhǔn)，出使奧斯曼，兵部也出人。至于語言問題，請皇上也恩準(zhǔn)兵部，和西域商人、西洋商人接觸。”

    皇上聽得認(rèn)真，在他的眼里，這都是小事兒，也高興于他們的乖乖學(xué)習(xí)，當(dāng)下就同意：“準(zhǔn)奏。”

    幾位閣老隱晦地對視一眼，心里頭又苦又甜，苦澀的甜蜜，甜蜜的苦澀。

    無他，皇上一張嘴叭叭叭，事情全定下來了，事情誰去辦啊，他們啊。

    群臣哪里知道閣老們這復(fù)雜的小心情，只看著皇上的行事，琢磨自己的小心事。皇上的性子，忒大方，忒大度，忒英明——忒霸道。

    西域人不乖乖，那就打。你敢說不能打，皇上就罰你去打。有本事你去和皇上說，打仗有傷天和，違背德政？有本事你去和皇上說打仗勞民傷財、國庫負(fù)擔(dān)重？

    就是那民間的三歲小娃娃也知道，別人欺負(fù)自己了，那我就去打，我不打一下，我怎么知道打不過？我打不過，我回家找我爹娘兄弟來幫忙打。

    哪有關(guān)閉國門，做縮頭烏龜?shù)牡览恚?/br>
    所以大明和蒙古人的仗要打，一直打到大明勝利為止。

    就是一個魯迷國的事兒，該搞清楚的也要搞清楚。大明上國，不需要搭理這些藩屬國的蠻夷，紅毛綠眼睛的不開化之人。但不搭理，和不清楚，一樣嗎？該知道的，就要知道，鄰居家里有幾根草棒，都要知道！

    戶列簪纓姓字香，紫袍玉帶氣昂昂。太陽的大半個身子露出云層，光芒揮灑人間，金燦燦地落在奉天門的外頭和里頭，看得小娃娃目露歡喜。

    無他，雖然太~祖皇帝因為出身問題，對待官員們過于“節(jié)儉嚴(yán)肅”，但太~祖皇帝定下的服飾好看啊，大紅大紫的顏色，大大方方的款式，穿在身上都挺精神抖擻的，玉樹臨風(fēng)的。

    比如謝遷謝閣老，這么大歲數(shù)，還是既有魏晉風(fēng)骨，又有唐宋風(fēng)流。

    小娃娃還不知道，大明人的官員選拔制度，頭一條就是看儀容，看身形，看臉型……不光要五官端正沒有缺陷，還要有“官相”，一張端正的國字臉，烏紗帽戴上，腰桿兒挺直，怎么滴氣質(zhì)也出來一咪咪。

    他也不知道，謝遷謝閣老這樣老了還挺俊秀的老頭子，那真不常見。反正他看著下面兩排紅紅火火的挺歡喜，小心情一好，也沒催他們。

    等了一會兒，欣賞欣賞太陽光下，頑皮跳躍的小灰塵，動動屁股，轉(zhuǎn)頭看看身側(cè)的桐壺滴漏。

    奉天門里的銅壺滴漏，和他寢殿里會擊鼓鳴鉦的“五輪沙漏”不一樣，不會報時，只能看。

    小娃娃就仔細(xì)地看，滴漏由上到下排列著三個方斗，方斗下面是“受水壺”，最下面的受水壺蓋上，有一個抱著漏箭的銅人，箭上刻著十二時辰，每個時辰分為八刻，一共九十六刻……

    他小腦袋再轉(zhuǎn)一轉(zhuǎn)，身體一歪，看得更仔細(xì)。漏箭底部是箭舟，放在受水壺內(nèi)，隨著水量增加，漏箭上升，銅人手握處就可以讀出時刻。

    此時此刻，漏箭上就是辰時三刻。小娃娃感覺，他的肚子餓了，要吃飯。今天起床太早，吃飯后要休息。

    禮儀大太監(jiān)一看，尖聲高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br>
    群臣一聽，集體高呼“皇上，臣有本奏?！薄y得皇上今兒心情好，那還不趕緊的。

    戶部左侍郎張璁搶第一個。

    “啟奏皇上，九月秋闈在即，有關(guān)于此次秋闈，臣有本奏。如今大明官辦學(xué)堂學(xué)風(fēng)不正，老師不嚴(yán)，臣懇請，清查，還學(xué)堂應(yīng)有之風(fēng)貌。另有教學(xué)內(nèi)容，當(dāng)重實用主義文風(fēng)，大力反對輕浮虛無主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