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徐公子邀請，貧僧定然多住。”

    皇上和徐景珩離開寺廟，小鼻子還噴火氣?；噬险J為，老和尚忒厚臉皮。徐景珩笑：“感通寺，寺古松深，西南覽勝無雙地。大明建國，收復(fù)云南后，一直在想辦法收攏民心。

    洪武十五年，感通寺住持無極禪師，赴南京朝拜太~祖皇帝，敬獻白馬和茶花——傳說中，無極禪師面圣時，忽然馬嘶花放，一片祥光籠罩，太~祖皇帝甚喜，當(dāng)即賜宴招待，并賜與袈裟一件，賜名‘法天’?！?/br>
    皇上聽明白，徐景珩在告訴他，佛家在云南根深蒂固，威望很大?？苫噬线€是不樂意。

    至于“馬嘶花放、祥光籠罩”？皇上“矜持”：“要問太~祖皇帝，是不是真的?！?/br>
    徐景珩的聲音里都是笑兒：“正該問問，臣也好奇?！?/br>
    于是皇上就笑。

    皇上的小脾氣過去，又更好奇：“云南？”文老先生講過很多故事，可都沒有徐景珩在云南的故事，皇上看著徐景珩，小大人的模樣：“十年啊？”

    “十年?！毙炀扮褡灾駜簳r間不夠爬山，帶著皇上來到一個視野好的平地，靠著一顆老松樹，拿出來虎皮坐下來，慢慢講給皇上聽。

    “那年，大約是正德十一年？太久遠，記不清了。臣身中苗疆奇毒，只能去苗疆尋找大夫，恰逢苗疆十八寨十年一選圣姑……”

    那年，徐景珩正是翩翩少年，被逼著去苗疆，更感興趣的不是解毒，而是苗疆才能喝到的美酒，苗疆才能見到的奇人異事，美景美食美人兒。

    圣姑大選，他自然關(guān)注。又遇到苗人十八寨的土司分成兩伙鬧分裂，他最關(guān)注的是，圣姑真有那般能力？圣姑的候選人，是其他苗家女子一樣活潑可愛，熱情嬌俏？還是都是一個個老婆婆？

    苗疆是苗族等民族聚居的地方，東臨洞庭，西連川貴，南到廣西，多丘陵而少平地，山勢連綿起伏，地勢險要，自古就是重要的邊防要塞，更何況還有無數(shù)無辜的苗民性命？十八土司真打起來，老圣姑也被陰謀殺害，徐景珩既然人在苗疆，自然要管。

    這一管，就管出來一些或敵或友的緣分。

    當(dāng)然，徐景珩告訴皇上的，不是這個方面。而是四川改土歸流，彭澤去云貴之后的一系列動作，對苗人十八寨的影響。

    “皇上，剛剛那位大師，估計，也是受到苗人土司所托，前來打聽消息。改土歸流乃朝廷大計劃，不能輕忽。需要問一問進展，可是有什么問題?！?/br>
    皇上點點腦袋，卻又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兒?；噬咸秩嗳嘌劬Γ±?。但皇上還是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沒錯，徐景珩在用“春秋筆法”?；噬系纱笱劬?，氣呼呼的：“中毒？”

    “中毒不用擔(dān)心。新圣姑的老嬤嬤給治好?！?/br>
    “圣姑的老嬤嬤？”

    徐景珩略回憶一番：“圣姑的身邊有仆從。有的精通醫(yī)術(shù)，有的精通武功?！?/br>
    皇上安心，伸出小胖手抓著徐景珩的衣襟，嚴肅表態(tài)：“既然有淵源，自當(dāng)回報?！?/br>
    徐景珩眼里都是笑兒：“該報的恩情，臣已然報答?！?/br>
    皇上鄭重點頭，更安心。

    皇上小困，然皇上好奇這段故事，強撐困意：“徐景珩，圣姑怎么選？”

    “圣姑怎么選。臣也不知道。很神秘?！?/br>
    神秘？皇上驚訝：“選圣姑，做什么？”

    “類似于巫祝？”

    皇上更驚訝：“故事里的老巫婆？跳大神？”

    徐景珩一眨眼，“認真”回答：“差不多?！?/br>
    皇上懵懂?；噬弦宦牎笆ス谩钡拿?，就以為那一定是美美的姑姑、姨姨，和紅姨一樣。結(jié)果卻是街頭跳大神兇巴巴的胖婆婆。

    皇上小小的遺憾：“圣姑不美??？”

    徐景珩：“……美的標準不同。天下的女子，除去家人和朋友，美的程度大體可分為三種……”

    皇上身體前傾，一副求知若渴的小模樣，一看就很有風(fēng)流的潛質(zhì)，奈何上下眼皮打架不配合。徐景珩更是笑：“等皇上長大，就懂了?！?/br>
    皇上不樂意，在徐景珩的懷里耍無賴：“要知道?！?/br>
    “要不要睡一會兒？”

    “不要……”皇上口中喊著不要，閉眼就睡著。徐景珩抱著他，靠著老松樹，蓋好毯子，也進入淺眠。

    苗人十八寨選出來的圣姑，自然不是選美貌，而是看哪一個女子有能力，能夠領(lǐng)著苗人十八寨，和其他部落爭斗。在十八寨內(nèi)部出來爭端的時候，能夠壓住。

    十年一選圣姑，除了選圣姑，還會從十八個土司中，選出來一個首領(lǐng)，兩個副首領(lǐng)，負責(zé)管理十八寨日常糾紛。時間久了爭權(quán)奪利的，圣姑就變成一個身份符號，精神象征，類似于巫醫(yī)、祭祀等等負責(zé)人。

    那一代圣姑大選，因為徐景珩的參與，選出來一個為人謙遜和藹，醫(yī)術(shù)、巫術(shù)精湛，深知各種藥理、毒理，其它方面也有廣泛涉獵，且精通漢話的圣姑。

    當(dāng)然，她對苗人也很有責(zé)任心。

    徐景珩向來尊敬這樣的女子，很高興交到一個新朋友。

    一晃十年過去，沒想到，還能再見到當(dāng)年的朋友，即使會有一些不愉快的糾葛，徐景珩還是高興的。他知道感通寺和尚沒說出口的話——圣姑也來到北京。

    徐景珩醒來，頭頂天空一碧如洗，朵朵白云在空中隨風(fēng)起舞；遠處一座座群山蜿蜒連綿，下方樹木郁郁蔥蔥，枝繁葉茂，綠茵茵的開滿各種各樣的小花……他忍不住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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