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珩一句“徐某在休養(yǎng)中，錦衣衛(wèi)的事情，暫時有余慶做主?！庇鄳c就更懵。余慶和皇上報備后，一面通告兩京十三省，朝廷要“不拘一格收人才”，一面調(diào)派手下愿意幫忙的人，再去詢問東廠江斌，西廠張永，哪知道司禮監(jiān)張佐給他一個好主意。

    張佐說，御馬監(jiān)的人都有空，可以幫忙做一些事情。余慶直覺不對頭，可他自己實在是太忙，也沒顧得上多問，領(lǐng)著御馬監(jiān)五百精英，都來幫忙。

    內(nèi)閣閣老們那個氣啊。那誰誰，那當(dāng)年不就是劉瑾的結(jié)義兄弟？那誰誰，不就是劉瑾的干兒子？好哇，就知道先皇都保護他們活下來！

    老臣們氣得跳腳，奈何沒有名目鬧起來，只能干憋氣。

    余慶摸摸鼻子裝聾作啞?；噬系故侵酪恍?，御馬監(jiān)的老人，當(dāng)年都和劉瑾有關(guān)系。都和文臣們，尤其是楊廷和一伙兒，不和睦。現(xiàn)在都是老人了，自然不會和當(dāng)年一樣鬧起來，但他們光露面，就夠楊廷和他們憋屈的。

    當(dāng)然，皇上不會去管。

    皇上不管。南京魏國公收到北京的消息，摸著保養(yǎng)得宜的胡子，矜持地微笑，麻利地安排江南民間人才進京，甭管有沒有秀才功名。

    其他省份一看，好嘛，我們雖然比不上江南，我們也有人才啊，皇上！

    皇上：“？？？”皇上自然是希望人才越多越好?；噬献约阂裁?，僅有的休息時間，都是盯著徐景珩休養(yǎng)，生怕他再喝醉酒爬屋頂吹冷風(fēng)。

    十月初十，皇上收到南海嚴嵩送來的合約書，一式四份，漢文、拉丁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最主要的是漢文、拉丁文，皇上的拉丁文好，一眼看出來幾處翻譯對不上，返回去要嚴嵩再修訂。

    十月十三日，河套的王守仁和蒙古簽訂互市合約，進入一個階段。王守仁發(fā)來合約稿子，言說河套一分為二，大明占據(jù)三分之二，整個河套作為互市的地方……皇上表示這結(jié)果很好，皇上只想打敗敵人，對開疆拓土并沒有執(zhí)念。

    皇上提前從豹房搬回來紫禁城，十月十五大朝會一過，開始元和五年的秋冬祭祀。

    今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不光是大明的各項改革要祈求上天保佑，還有皇上五歲了，這么一個好消息，不光告訴祖先們，還要告訴老天爺、各路神仙。

    皇上看完禮部厚厚的一本上書，直接搬到天壇西天門內(nèi)南側(cè)的齋宮去住。齋宮由護城河與外界隔開，大明的皇帝每逢出宮祭祀，提前住進齋宮，清凈淋浴，食素戒色，以示虔誠。

    皇城西側(cè)社稷壇，壇上按五行方位覆蓋五色土——中黃、東青、南紅、西白、北黑，社神居?xùn)|、北向。稷神居西、北向。大明人信奉“社神”為土地神，“稷神”為五谷神，而民以食為天，社稷神就是大明的命脈基礎(chǔ)……

    皇上念著歷代一樣的祝文：“皇帝敢昭告于太社之神、太稷之神：惟神贊輔皇只。發(fā)生嘉谷、粒我烝民。萬世永賴……”

    圍觀的五萬多老百姓興奮高呼，忘記說自己名字·皇上面無表情。

    京郊帝王廟，皇上面對三皇五帝，歷朝歷代明君、賢臣的十七帝、三十七臣，帶著兩萬人挨個上香，皇上有點沙啞的嗓門高喊：“昔者奉天明命，相繼為君，代天理物，撫育黔黎，彝倫攸敘，井井繩繩。至今承之，生民多福，思不忘而報……”

    大明文武官員都激動萬分，都夢想有一天能作為第三十八個，皇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旗纛壇，“旗纛旄麾，飛揚晻藹?！边@面歷朝歷代天子親征時使用的旗幟，象征最神圣的權(quán)威。大明皇帝對旗纛的祭拜最為虔誠，目的都是祈愿庇佑?；噬细砂桶偷睾爸骸傲畲髮ⅲ宸狡焐?，主宰戰(zhàn)船正神，金鼓角銃炮之神，弓~弩飛槍飛石之神，陣前陣后神只五昌等眾，維神欽天命而無私……”

    皇上已經(jīng)累的嗓子沙啞，沒有脾氣。

    山川壇西南，先農(nóng)壇，皇上祭祀完畢，親自耕地耘田，以示勸課農(nóng)桑，以農(nóng)為本?；噬媳硶骸拔┥癯跖d農(nóng)事，乃種嘉榖，為民立命，萬世永賴。今將東作，親耕藉田，謹以牲醴庶品……”

    國子監(jiān)，先賢先師祭祀，皇上在供奉孔子的大成殿，祭祀“四配”、“十哲”牌位，再去皇上執(zhí)意添加的百家壇祭祀各家圣人，墨子、荀子、老子、莊子、列子、韓非子、商鞅、申不害、許行、華佗……

    大隊人馬人仰馬翻。然而，回來紫禁城，皇上還要“再”領(lǐng)著文武群臣，全副儀仗，大禮祭祀太廟里的祖先，文臣武將……

    “再”于內(nèi)府大庖廚井前，祭祀五神，司戶之神、司灶之神、中溜之神、司門之神、司井之神……

    皇上整整祭祀大半個月，天天一身厚重的袞冕大袍服，天天吃素，人都瘦了一圈。當(dāng)然，皇上還住在齋宮——冬至節(jié)日到了。

    大明所有的店鋪提前三天關(guān)門。大明的老百姓身穿彩衣，家釀的美酒開缸，家腌的咸菜開缸，家家戶戶包餃子，吃圓子，祭祀祖先，走親訪友拜小年送賀禮、迎來送往絡(luò)繹不絕……

    大明的皇帝和官員也有三天假期，可是，他們要祭天！

    所有祭祀典禮中，最為繁瑣隆重的儀式。禮部負責(zé)祭祀所用牲畜、排演祭天樂舞……皇帝、陪祭官員齋戒三天，不可飲酒食葷，陪祭官員不審理案件，不參加宴會，不吊喪，不祭神，不掃墓。整個北京城，各條街道平整潑水、鋪撒黃土，所過胡同街口以青布遮擋，各個門頭上彩燈高懸，彩旗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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