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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蠻夷至少還曾經(jīng)是大明的藩屬國,黑發(fā)黑眼睛。 大明老百姓更關(guān)注河套互市。 河套戰(zhàn)事,皇上和朝廷卻是都放下心來,只等合約簽訂,大軍回來——戶部天天念叨十萬大軍在邊境的費(fèi)用,皇上和一些大臣一看賬本,齊齊心虛,無他,打仗打的都是真金白銀! 如此這般,皇上和文位大臣,老百姓,各自自得其樂,各有各的煩惱。進(jìn)入十二月份,大明人又開始?xì)g歡喜喜地準(zhǔn)備過節(jié),給皇上的畫像上香的時候,都說“皇上新年好?!?/br> 皇上過節(jié)也開心,可皇上又要開始臘月節(jié)、元月節(jié)的各種禮儀。臘,表示打獵祭祀。在一年中新舊交替的日子里,古人獵取野獸以祭祀祖先與神明,大明人要各種祭祀,第一個就是臘月初五的五豆節(jié)食五豆,暗喻不忘稼穡農(nóng)事。 皇上回憶記憶里的五豆節(jié),豆子、大米、花生豆、麥仁、核桃、大棗等等佐料一起放大鐵鍋里,天一亮就慢火溫?zé)醢局?,一開鍋香氣四溢、口感黏潤、玲瓏剔透、白里透紅……喜歡??墒腔噬详种割^一算,一過節(jié),他的時間又沒有了,這還不算祭拜皇陵,皇上著急。 西山泉水部分結(jié)冰,部分沒有結(jié)冰……太液池外圍的湖水也開始結(jié)冰,皇上興奮地跑來找徐景珩。徐景珩最近也在忙南下的事情,首先是寫信。 皇上一來,就看到徐景珩在書房里揮筆潑墨不停,渾身上下都是懷念的氣息,好奇地湊上去看。徐景珩落下最后一筆,放下毛筆站起來活動活動,皇上這才注意到,那厚厚的一疊書信不下幾十封,眼睛瞪大:“徐景珩,你要寫多少信?” 徐景珩笑:“皇上,這就是‘致書少年友,一別十三秋。’” 皇上小鼻子皺皺,五歲的皇上,哪里知道“十三秋”的情懷,只叮囑:“不能勞累哦?!毙炀扮衩哪X袋,更是笑:“不是勞累,是開心?!彼穆曇麸柡星?,“望江亭畔高歌,扁舟一夜?jié)O火,清風(fēng)明月……皇上長大了,就明白?!?/br> “朕長大?!被噬闲⌒靥乓煌Γ闹鶐妥?,大大的不樂意。屋里另一個長大的人更笑。 “好,皇上長大了。今兒天晴氣清,太陽正好,去冬泳,好不好?”徐景珩的眉梢眼角都是笑兒,皇上就撲到他懷里耍賴:“現(xiàn)在?!?/br> “好。” 徐景珩領(lǐng)著皇上,騎馬出來街區(qū),一路直奔郊外的郊外,來到一處地勢低洼,西山一帶山水匯積之地,柳堤環(huán)抱,景氣蕭爽,沙禽水鳥翔集其間一群一群,一大半的河面已經(jīng)結(jié)了薄冰,清澈的河水緩緩流淌,在太陽下發(fā)出粼粼波光恍若琉璃…… 皇上單看這冬天的景色,就可以想象春夏的時候,這里景色宜人,環(huán)境清幽,樹木茂密,游人如織盛暑納涼、游泳、劃船……深深地呼吸一口略冰冷疏曠的空氣,頓時神清氣爽。 “喜歡?!?/br> 徐景珩看一眼四周環(huán)境,確定沒有其他人,定下來:“那就這里。只能穿一條小褲褲哦?!?/br> 皇上:“?。?!”冬天里穿的紅紅火火、圓圓滾滾·皇上,鼓足勇氣:“朱載垣不怕。”皇上幫著徐景珩搭起來一個小帳篷,兩個人互相幫忙脫去累贅的冬袍,里外衫褲靴襪,盤緊頭發(fā),真的只剩下一條小褲褲。發(fā)現(xiàn)徐景珩小褲褲也不穿,他也不穿。 帳篷里英雄,帳篷外狗熊。大冬天里頭,大街上穿棉襖的人都縮脖子,皇上這光溜溜的,風(fēng)吹冰涼,鼻涕兩行,站在河水邊,仿若冬天的一只小小蛇,可憐兮兮。 一陣小風(fēng)吹來,吹動河邊的蘆葦,皇上感覺他比蘆葦脆弱,蛋子兒化身冰柱子,渾身冒出來雞皮疙瘩,當(dāng)即抱著徐景珩的胳膊緊緊不放,卻冷不防徐景珩又冒出來一句:“不能用內(nèi)力哦?!被噬希骸埃。?!”皇上瑟瑟發(fā)抖頭不敢抬,但堅(jiān)決不認(rèn)輸:“不用內(nèi)力!” 皇上的小奶音破碎在寒風(fēng)里,徐景珩笑,拉住皇上的一只手,不容他多思考,一個字:“跳!”音節(jié)一落,皇上條件反射地跟著一跳。 ?。。?/br> ?。。?/br> 那酸爽的滋味兒,皇上一輩子也忘不掉,一輩子記得清清楚楚。身體入水的一剎那,體內(nèi)所有的熱量“嗖”的一下子就全部失去,恐懼的大腦里只有一個聲音“快游快游快游——!”仿佛他若不游起來就會立即沉沒。 皇上全憑本能,沒有絲毫停頓地游動,胳膊腿兒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游。耳邊還有徐景珩催促的大喊:“再快,朱載垣再快!” 皇上感覺,他好似聽到徐景珩喊他“朱載垣”?;噬暇透杏X他渾身充滿力氣,心臟里暖融融的,溫暖他的全身,皇上不說話,不回頭,腦袋空空只管跟著徐景珩游啊游。 以足蹶,以手杼……仿若一只小青蛙揮四肢,冰冷的河水刺激身體,全身血液循環(huán)迅速加快,皮膚血管急劇收縮,五臟六腑擴(kuò)張,大量血液又從內(nèi)臟流向體表,身體每一個細(xì)胞都本能地開始有規(guī)律的一張一縮……冷、麻、強(qiáng)冷。 《水滸傳》形容水里英雄叫“浪里白條”,豪爽又晦澀,英雄一身白rou,水底伏七天七夜,穿梭水面快速無比,游動起來如同一銀白色水蛇, 《詩經(jīng)》里浪漫地唱:“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論語》里講:“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泳向歸?!?/br> 《江南曲》中說:“早知潮有訊,嫁與弄潮兒。錢塘江大潮天下之偉觀也。幾百人手執(zhí)彩旗,或綁著彩帶,迎潮而上,出沒于鯨波萬仞之中,騰身百變,而旗尾不沾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