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先生樂不可支：“皇上，都說闖江湖快意恩仇，誰知道夜宿荒山野嶺，甚至是墳堆的豪情？也沒人知道英雄餓肚子變賣寶劍的瀟灑，更不知道因為沒銀子，被相好的女子趕下床的風(fēng)流……”

    皇上：“？？？”皇上才不相信：“小公子會賺銀子。小公子不怕鬼?！蔽睦舷壬透苄?，笑著笑著，突然也對皇上的長大有了期待，趕緊告誡自己，不能被徐景珩傳染。

    徐景珩牽著皇上的手，去湖邊洗臉洗手，面對氣鼓鼓仿若小青蛙的小孩子，也是笑：“今兒我們玩一個不同的。不光是游水，還憋氣。人多，去帳篷里穿魚靠?！?/br>
    皇上眼睛一亮，跑回去帳篷，脫衣服，果然徐景珩準(zhǔn)備的充分。鯊魚皮做的魚靠，表面光滑且保暖，連體帶頭盔，罩住整個頭部，還有工部新研究出來的玻璃做眼罩，口銜錫制的空心長管，長管兩頭都是喇叭口，一頭罩住口鼻，另一頭露出水面……

    皇上穿上身就無比驚喜——有了這個，可以不用冒出水面換氣，還可以潛入更深的地方。

    他興致勃勃，一個猛子跳到湖里，這湖□□，三月里還是冷的，可是穿著魚靠熱熱的，跟不在水里一般，下到一丈深的地方，也沒有壓力，這才注意到，那個空心長管上還有個小氣泵……皇上對于工部的新發(fā)明，非常、非常、非?！矚g。

    按住氣泵開關(guān)，深呼吸，每一口都吸到不能再吸，再呼到不能再呼，整個過程平靜勻速，大腦微有眩暈、困倦，恢復(fù)正常，開始閉氣……饒是皇上如今功力非常，幾次悟道，也只能憋半刻。

    腦袋又開始暈，皇上伸手打開氣泵，空氣進(jìn)來，胸腔中內(nèi)壓突然增大，立即控制自己的呼吸，呼出氣逐步少許、有節(jié)制地從聲門中擠出，忍不住在喉嚨發(fā)出“嗨、嗨”的呼氣……

    就感覺，自己的頸部、胸部、腹部全部緊密地連成一個整體，無縫鋼管一樣硬實，堅實的氣息流通全身經(jīng)脈，沖出水面摘下頭盔，猛地長嘯，聲音高亢無雜質(zhì)、干凈明澈、悠遠(yuǎn)遼闊。

    原來練習(xí)唱戲、長嘯、唱曲子，最需要練習(xí)憋氣?；噬嫌辛伺d趣，戴上頭盔又下到水里，憋氣、長嘯、憋氣、長嘯……攪合的整個湖泊周圍的人，都跟著鬼哭狼嚎。

    文老先生用一口酒，分析皇上每一次長嘯的變化，眼睛一瞇：“猜一猜，小公子還需要有幾次？”

    紅衣俠喂小胖娃娃用蛋羹，直接回答：“五次?！?/br>
    徐景珩目光注視水面的波紋：“六次。”

    文老先生奇怪：“徐景珩你居然對皇上沒有信心？我們來打賭。就賭你的那壇金華酒?！?/br>
    紅衣俠：“再加一壇麻姑酒?！?/br>
    徐景珩：“好。輸了如何？”

    “送小公子一個酒葫蘆?！蔽睦舷壬灰а?。

    “送小公子一身千絲甲。”紅衣俠也大方。

    替好友心頭rou疼·徐景珩：“……且看?！?/br>
    “看”字一落，徐景珩、文老先生、紅衣俠，一起關(guān)注水面，小胖娃娃都感受到眾人的動靜，乖乖的吃蛋羹。

    此時此刻水面下的皇上，已經(jīng)憋氣長嘯不下十次，惡心、想吐、頭暈……模糊感知到技巧所在，堅持再堅持，外界的一切都沒有關(guān)注。腦袋里一片空白，就知道機(jī)械地重復(fù)憋氣、長嘯，憋氣長嘯，待岸上的人數(shù)到第五次，兩個激動，一個更激動的時候……

    皇上醍醐灌頂、若有所悟，哪知道，一聲尖叫破空而來，皇上的領(lǐng)悟被打斷，人直直地躺在水面上；文老先生一個飛躍就要抓人；紅衣俠袖子里的飛刀激射而出……唯有徐景珩依舊注視皇上的動靜。

    一道青色身影攔住尖叫之人的去路，居然是青衫客。文老先生退回來，看著皇上。紅衣俠停止喂蛋羹，也看著皇上。

    皇上死魚一般躺在湖水上，湖水藍(lán)中帶綠，隨風(fēng)蕩起波紋，他是渾身疲倦，暴躁的要殺人?？墒腔噬喜荒芫瓦@般結(jié)束啊?；噬细惺艿桨渡先齻€人的目光，鼓勵、期待、信任，皇上又有了動力。

    深呼吸放松自己，放空自己，過濾掉那聲尖叫，找回剛剛的狀態(tài)，重新開始，這一次，皇上再從水中出來，摘下頭長嘯，稚氣自然、任誕曠達(dá)，恍若這五彩斑斕的春天一般，撕裂一切垢染和死氣，成就一切美好和生機(jī)。

    岸上的三個人都笑出來，身上的緊張擔(dān)憂都放下。

    皇上聞數(shù)百步、發(fā)口成音、因歌隨吟、役心御氣。長嘯完之后興沖沖地上岸：“徐景珩，文老先生，紅姨，我懂了。”

    徐景珩笑容燦爛。

    文老先生笑了一半兒，rou疼心疼。

    紅衣俠笑了一半兒，rou疼心疼。

    皇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好生奇怪。進(jìn)來帳篷脫下去魚靠，用內(nèi)力烘干幾縷濕掉的頭發(fā)，穿好衣服一出來——皇上為了今兒活動方便，穿了一身銀紅的上衣，天藍(lán)色的褲子，整個人就跟一顆小禾苗一般鮮活。很多仰慕長嘯而來的男女老少，一見到就夸個不停。

    其中還有一些皇上的臣工，皇上暗暗一瞪眼，繼續(xù)保持矜持的微笑，謙虛地回答，一點兒有不藏私，奈何聽到的人都不相信，都只顧著夸他，皇上也不計較。人群散去，皇上一眼看到青衫客叔叔，拎著一個小姑娘到來，大大的驚喜。

    “青衫客叔叔好?！被噬蠐涞角嗌揽褪迨宓膽牙?，笑容大大的熱情。青衫客抱著皇上一個飛飛，豪邁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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