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香搖頭：“那我不知道，我都不懂這種算法。”

    蔣赟沉思片刻，大著膽子問：“那……我媽呢？她個子高嗎？”

    李照香立刻拉長了臉，氣呼呼地說：“不知道！你媽長什么樣子我都不記得了！小崽，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還惦記她干什么？犯賤?。俊?/br>
    蔣赟大聲反駁：“我沒惦記她！”

    李照香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

    蔣赟默默嘆氣，他的遺傳身高，估計這輩子都沒法算出來。

    ——

    周一上學(xué)，蔣赟和章翎誰都沒服軟，不能算冷戰(zhàn)，但彼此之間說話做事都板著個臉，再也沒有打打鬧鬧。

    湯子淵悄悄問薛曉蓉：“后面兩位又怎么了？”

    薛曉蓉說：“你弟弟又作死唄。”

    湯子淵哀嚎：“我的媽呀，這都第幾回了？”

    因為這樣詭異的局面，蔣赟送章翎晚自習(xí)回家的事自然擱淺，誰都沒再提。

    章知誠大為放心，繼續(xù)樂呵呵地做起他的“護花使者”。

    連著周三發(fā)蘋果，章翎都沒給蔣赟，硬是塞給了湯子淵，湯子淵拿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總覺得自己會被蔣赟打死。

    蔣赟心里好后悔，這是他頭一回沒拿到章翎的蘋果，覺得這次真是作了個大死，也不知道章翎啥時候才能消氣。

    周五下午的班會課，鄧芳說講一下十二月底文藝匯演的事，班委已經(jīng)選好大合唱曲目，大家要把歌學(xué)一下，男女生分一下歌詞，由許清怡統(tǒng)籌安排，蕭亮配合，說完后，鄧芳就離開了教室。

    蔣赟之前并不知道這件事，一聽是大合唱，頓時來了精神。

    許清怡俏生生地上了講臺，把歌曲名告訴給大家，是一首勵志歌曲——《我相信》，并不難唱，算是耳熟能詳。

    章翎知道選這首歌是男生們的主意，那天在ktv就聽蕭亮和劉陳飛把幾首勵志向歌曲車轱轆地聽，覺得很正常，大合唱嘛，肯定是要選好唱的歌。

    可是許清怡接下去的話，就令她不那么淡定了。

    許清怡說：“這首歌我們會分男女聲部，然后有兩個領(lǐng)唱，男女各一個，男生領(lǐng)唱是班長，女生就是我。一會兒我把歌詞發(fā)給大家，聽過的同學(xué)請回家把歌詞背出來，沒聽過的也請盡快熟悉一下，下周一的自習(xí)課，我們會先把歌過一遍。”

    章翎坐在座位上，看著許清怡在臺上布置任務(wù)，她漂亮又自信，同學(xué)們似乎也沒有意見。

    章翎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多想，這本來就是一件學(xué)習(xí)外的小事，是讓大家放松精神的一種調(diào)劑，是快樂的集體活動，所以她連選歌都沒參與，一切隨大流。

    可是唯獨領(lǐng)唱，是她在乎的，卻沒有任何人通知過她，哪怕只是簡單問一句。

    章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他們就這樣決定了嗎？

    這時，身邊的蔣赟突然高高舉手。

    大家都向他看去，講臺上的許清怡一愣，戒備地看著蔣赟，不知道該不該問他為什么舉手，蔣赟卻已經(jīng)站了起來。

    許清怡不得不開口：“蔣赟，你……有問題嗎？”

    蔣赟說：“有啊，我就是想問，為什么，主持人競選時要搞班級內(nèi)投，領(lǐng)唱就不用？都隨你們說了算嗎？”

    許清怡：“……”

    蕭亮走上臺，說：“領(lǐng)唱只有一男一女，每人也就唱四句，并不多，誰上都一樣。你想唱，男生那幾句，我可以讓給你?！?/br>
    蔣赟說：“我不想領(lǐng)唱，我就是問問，女生呢？能競選嗎？”

    蕭亮看了章翎一眼，說：“能啊，誰要競選，報名就行?！?/br>
    許清怡心里著急，拉了一下蕭亮的衣袖，對著蔣赟解釋道：“是這樣的，上次主持人競選，女生都沒人報名，只有我一個，那個可比這次重要多了，所以這次領(lǐng)唱，我和班長商量后就直接定了，不想浪費大家時間。而且……上周在ktv選歌，女生也只有我一個人唱了，大家都說自己唱得不好。當然，我知道很多人沒去ktv，那……行啊，誰要競選領(lǐng)唱，就報名唄，可以內(nèi)投啊。”

    她知道別的女生不會與她爭，那就是自取其辱。

    唯一的競爭者就是章翎，但她覺得章翎不會報名。

    她多清高??！拒絕競選班長，拒絕競選主持人，在ktv又拒絕唱歌，許清怡搞不清章翎的路數(shù)，潛意識里覺得——章翎一直在逃避與她競爭。

    別的不說，在文藝方面，許清怡相當自信。

    蕭亮說章翎小學(xué)時文藝才能很優(yōu)秀，在學(xué)校里出盡風頭，但那話的重點難道不是“小學(xué)”嗎？章翎現(xiàn)在一點兒也不起眼，除了學(xué)習(xí)好，許清怡就沒看出她有哪些拿得出手的才藝，什么彈琴、唱歌、主持……始終只是“聽說”，班里有誰真正見識過？

    許清怡看向章翎，那個女孩依舊文文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扎著一把小辮子，戴著一副大眼鏡，神色平靜地與她對視。

    蔣赟聽完許清怡的話，清了清嗓子，抬眼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問誰：“聽到了嗎？可以內(nèi)投啊，那，有人報名嗎？”

    教室里鴉雀無聲，薛曉蓉回頭看了一眼章翎，心想，章翎肯定不會報名，她才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去和班花爭個高低。

    蕭亮也是一樣的想法，所以這次他問都沒問章翎，老被拒絕很沒面子。

    所有人都和他們想得一樣，大家對章翎拒絕主持人競選的那一幕記憶猶新。

    然而，出乎大家的預(yù)料，章翎站了起來，大大方方地說：“我報名，競選女生領(lǐng)唱?！?/br>
    蔣赟偏過頭，笑了。

    第31章 “你還生我氣么？”

    章翎說過, 爭取，是針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去爭取。她愿意放棄, 就說明那個東西她并不在乎。

    她說的每一句話，蔣赟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看著講臺上懵了的許清怡和蕭亮, 重新坐下，深藏功與名。

    章翎依舊站著，問：“規(guī)則是什么？我聽你們的。”

    哪里有什么規(guī)則，蕭亮和許清怡你看我，我看你, 蕭亮猶豫著說：“要不, 你倆各唱幾句？大家投票?！?/br>
    章翎說：“可以，唱什么歌都行嗎？”

    許清怡臉色極其難看, 心里認準了章翎就是在針對她, 想要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讓她難堪。許清怡知道自己小瞧章翎了，她的心機真的好深啊。

    可許清怡已是騎虎難下，只能應(yīng)戰(zhàn), 說：“唱什么都行, 你先來?！?/br>
    “好, 那我唱了?！闭卖釠]有離開座位, 就站在原地，簡單報了個幕, “我唱王菲的《人間》，從第二段開始?！?/br>
    她也沒做什么準備, 雙手負在身后，張嘴就唱了起來。

    時隔三年，蔣赟腦海中魂牽夢縈的天籟之聲, 終于又一次真實地飄響在他耳邊，如記憶中那般空靈清透，婉轉(zhuǎn)動人。

    他都不敢仰頭去看章翎，胸腔里的心臟擂鼓一般地振動著，干脆閉上眼睛，用心聆聽。

    “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

    孤獨盡頭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

    但愿你以后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天上人間，如果真值得歌頌……”

    “好了，可以了?！痹S清怡開口打斷了章翎的演唱。

    章翎便停了下來。

    蔣赟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睛，教室里安靜了幾秒，突然間，爆發(fā)出一陣掌聲。

    “哇……好好聽啊！”

    “清唱都這么好聽，真是絕了?！?/br>
    “王菲的歌不好唱呢?！?/br>
    同學(xué)們也說不出什么專業(yè)點評，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好聽！

    薛曉蓉回過頭來，激動得臉都紅了：“章翎，你唱歌怎么這么厲害？”

    章翎笑笑，看了許清怡一眼后，坐了下來。

    蔣赟轉(zhuǎn)頭看她，聽著同學(xué)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心里酸溜溜的。

    啊，他的寶藏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章翎在ktv聽過許清怡唱歌，感覺就是……不是每一個會彈琴的人，唱歌一定好聽。

    這事兒是講天賦的，如同老天給了許清怡一張漂亮的臉，回過頭就給了章翎一把好嗓子。

    章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獲勝，畢竟許清怡有顏值加分，但她確信，光論唱功，許清怡沒法和她比。

    蔣赟沒聽過許清怡唱歌，這時候還挺期待，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他的那一票，倒要看看許清怡打算怎么和章翎pk。

    但是許清怡并沒有唱，在全班眼皮子底下，她又哭了。

    這真是章翎和蔣赟沒想到的，許清怡紅著眼睛，像是極力忍著淚意，對蕭亮說：“女生領(lǐng)唱就給章翎吧，我不參加了?！?/br>
    說完，她就捂著嘴、一頭沖出了教室，大家已經(jīng)能聽到她壓抑不住的嗚咽聲。

    全班懵逼，蕭亮趕緊追了出去。

    章翎和蔣赟面面相覷，蔣赟撓撓頭發(fā)，不解地問：“她是不是有??？這有什么好哭的？”

    章翎翻開作業(yè)本，像個沒事人似的開始做作業(yè)。

    姚俊軒坐在座位上，望著教室門發(fā)呆許久。

    十分鐘后，鄧芳走進教室，一臉的無可奈何，身后跟著蕭亮和許清怡，美少女已經(jīng)止住了眼淚，紅著臉頰，神情委屈。

    鄧芳來做和事佬，拍板決定領(lǐng)唱改為四人，兩男兩女，章翎和許清怡都是女生領(lǐng)唱，男生還差一個，大家自愿報名。

    最后，王波成了另一個男領(lǐng)唱，這事兒才算告一段落。

    在食堂吃晚飯時，蔣赟排在章翎身后。

    章翎正和小伙伴們聊著天，蔣赟看著她動來動去的后腦勺，想了半天，抬起手拉了拉她的小辮子。

    章翎：“哎呦！”

    高中生還能做出這種奇葩事的，有也僅有一個了。

    章翎摸著頭發(fā)，回頭怒視蔣赟：“你干嗎？”

    蔣赟被她吼得一怔，小聲說：“放學(xué)后，我想請你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