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翻了車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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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刻開始,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就一直縈繞在蔣赟鼻尖,他閉上眼睛,心想,這是章翎的味道。 這一晚的年夜飯?zhí)貏e豐盛,是楊磊和茅醫(yī)生主廚,章知誠打下手。蔣赟吃慣章老師的手藝,這次吃到章翎舅舅做的菜,才知道每戶人家燒菜口味都有區(qū)別,一樣的是,都很好吃! 吃年夜飯時,蔣赟接到李照香的電話,離開餐桌去陽臺接。 李照香已經(jīng)知道蔣赟會去章翎家過年,問:“崽啊,你去小妹家吃年夜飯了嗎?” 蔣赟說:“去了,正在吃,還沒吃完呢?!?/br> 他看著眼前的江景,高層陽臺寒風徹骨,吹亂了他的頭發(fā)。 李照香說:“奶奶剛吃過年夜飯,就想著給你打個電話,你一個人要乖乖的啊,好好上學,別惦記奶奶,奶奶好著呢……” 她嘮嘮叨叨地說著,蔣赟一直趴在欄桿上,安靜地聽。 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章翎捧著一杯熱飲,也趴在欄桿上往遠處看。 江對面升起一朵煙花,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絢爛的煙花照亮夜空,也照亮男孩女孩稚嫩的臉龐。 李照香終于說完了,蔣赟說:“奶奶,我會乖乖的,你放心吧。” 他掛掉電話,轉(zhuǎn)頭看章翎,她正喝下一口熱飲,彎著眼睛看他:“說完了?餃子出鍋了,進屋吃餃子吧。” 蔣赟也笑:“嗯?!?/br> 這個春節(jié),蔣赟過得一點也不孤單,他和草花見過一面,其余時間都被章知誠叫到家里吃飯,和章翎一起看電視、做作業(yè)。 章老師說楊醫(yī)生過年要上班,蔣赟來了,家里可以熱鬧些,他還能多做些菜。 章翎會纏著蔣赟打打鬧鬧,蔣赟有時候被她纏得受不了,就躲去廚房幫章知誠干活。他甚至還幫章老師搞大掃除,掃地、拖地、擦桌子……爬高爬低干得不亦樂乎,弄得章翎天天被章知誠批評:“你看看人家蔣赟!” 章翎噘嘴:“我已經(jīng)不是你的寶貝女兒了嗎?” 章知誠:“……” 蔣赟就來拉他:“叔,算了算了,我一個人干活就行,章翎笨手笨腳的,就會幫倒忙?!?/br> 章翎氣得去打他:“你才笨手笨腳呢!” 有一天,章老師和楊醫(yī)生的高中同學來家里聚會,剛巧蔣赟也在,那些人好奇地問,這帥小伙是誰?楊曄攬著蔣赟的肩,驕傲地說:“我干兒子!” 蔣赟差點哭出來,真的,一點也不夸張,他差點哭出來。 —— 二月中旬寒假結束,高中生們迎來新學期,高三生進入高考前最后的沖刺階段。 高二(1)班進行座位調(diào)整,蔣赟從第四排換到第五排,同桌變?yōu)楣E驍。兩個男孩因為文藝匯演混熟許多,坐在一起并不會感到生分。 梨子和邱遠峰被分開了,章翎也不再是蔣赟的前座,被換到隔壁大組第四排,同桌居然是吳炫宇。 蔣赟覺得好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年半,仿佛一切回到原點,小吳學霸終于和章翎成為同桌。 蔣赟并未感到失落,依舊每晚騎車送章翎回家。 天氣一天比一天回暖,漫長的冬季即將結束,等到三月,春暖花開,就是蔣赟十七歲的生日。 章翎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有些遺憾地說:“今年你生日是周一,和我去年一樣,不能吃蛋糕啦。” 蔣赟渾不在意:“沒事兒,我本來就不過生日?!?/br> 章翎問:“你想要什么禮物?” 蔣赟說:“不用禮物了,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缺。” 章翎最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她想給蔣赟買雙鞋,他穿的都是別人給的二手鞋,她偷偷看過他鞋子的尺碼,居然從40碼到42碼不等,她都搞不清他到底是穿幾碼的鞋。 蔣赟把章翎送回家后,獨自騎車回袁家村。 停好車后,他往屋里走,突然聽到廚房里傳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蔣赟好奇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賈小蝶坐在餐桌邊抹眼淚,他問:“小蝶姐,你怎么了?” 賈小蝶抬頭看他,嗚咽著說:“你聽說了嗎?袁家村要拆遷了,于暉已經(jīng)去和拆遷辦面談過,好像都簽下協(xié)議了?!?/br> 袁家村要拆遷——這個傳了小半年的消息,終于在年后塵埃落定。 于暉和其他房東們陸續(xù)去與拆遷辦面談,商量拆遷補償辦法,有人拿錢,有人拿房,還有些釘子戶獅子大開口,不停地與對方扯皮,妄想通過拆遷一夜暴富,能擁有數(shù)千萬身家。 于暉排著隊找租戶溝通,拆遷辦給的搬遷截止日期是五月底,還有三個月,于暉很大方地把租期截止到二月底,多出的房租悉數(shù)退給大家,讓租戶們免費住三個月,在這期間自行去尋找別的落腳點。 蔣赟感到略微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能住到哪里去,好在高三開學就要住校,他決定到時候不再租房,只要把六月到八月間的住宿問題解決即可。 他從小到大搬過無數(shù)次家,在于暉這兒住滿兩年,算是久的了。搬家的事并不急迫,蔣赟就沒對章翎說。 他很享受如今平靜的生活,原來的他對未來并無規(guī)劃,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明晰目標——好好學習,努力提高成績,高考時爭取考北航,考不上就考北京其他的學校,無論如何,他要和章翎一起去北京。 然而,就像袁家村說拆就拆,奶奶說病就病,翟麗說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一樣,蔣赟心中的平靜生活似乎都只是表象,底下其實流淌著無數(shù)危機四伏的暗河。 就像一個彩虹泡泡,手指一戳,泡泡就碎了。 二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蔣赟回到袁家村,正要開鎖進屋時,后背突然發(fā)涼,他猛地轉(zhuǎn)過身來,就看到黑暗中的墻上倚著一個人,還有一點火光。 他大喝出聲:“誰?!” “是我?!蹦侨藦年幱爸新叱鰜恚p手插兜,嘴里叼著一根煙,竟是許久不見的趙楠。 蔣赟頓時警惕起來,看看周圍,問:“師兄?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 “問一下就問到了?!壁w楠示意蔣赟開門,“不請我進去坐坐么?” 蔣赟:“……” 他沒辦法,只能打開房門,趙楠進屋后問都不問,一屁股坐在下鋪,說:“有吃的嗎?我餓了,晚飯都沒吃?!?/br> 蔣赟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掛面,端到房里,趙楠像是餓壞了,捧著面碗狼吞虎咽,也不嫌燙。 他看起來很落魄,頭發(fā)油膩膩,也不知多久沒洗過,臉頰都瘦得凹進去,胡子拉碴,衣服上也都是污漬。 蔣赟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趙楠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不會是逃犯吧?蔣赟鎮(zhèn)定心神,問:“師兄,你來找我……有事嗎?” 趙楠吃完面,擱下碗抹抹嘴,撩起眼皮看他,說:“你放心,我沒被警察盯著,局子已經(jīng)蹲完了,過年前剛出來?!?/br> 蔣赟冷冷地看著他,趙楠拍拍他的高低鋪,說:“你這床不錯啊,能睡倆人,能不能讓我在你這兒落個腳?幾天就行?!?/br> 蔣赟搖頭:“對不起,師兄,真的不行。” 趙楠“嗤嗤”地笑:“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你現(xiàn)在不一樣了,混得人模狗樣,那幾年大伙兒同生共死的兄弟情,早就忘了吧?” 蔣赟真要翻白眼,心想誰和你同生共死過? 趙楠又向他攤開手:“那你給我點錢吧,我最近手頭緊,身上沒錢了。” 蔣赟:“……” 他咬咬牙,從書包里掏出兩百塊,遞給趙楠:“只有這些,你拿了就走吧?!?/br> 趙楠接過錢塞進褲兜,冷笑一聲:“干嗎這么急趕我走?你心虛啊?” 蔣赟面不改色:“我心虛什么?” “你自己心里知道。”趙楠說,“武校被端了,我沒地方去,跑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落腳點,煙雨人間,又被端了,四萬多塊提成都沒拿到,幾票活白干,還莫名其妙蹲了幾個月局子,你說我冤不冤?” 蔣赟像是很驚訝:“煙雨人間被端了?為什么?” “你沒看新聞么?這么大的新聞,全錢塘都知道啊?!壁w楠說,“海哥和成哥都吃了槍子兒,現(xiàn)在墳頭草都該長出來了。” 蔣赟心臟跳得很重,康大海和成可已經(jīng)被槍斃了? 他說:“我沒看新聞,你看到了,我家沒電視機,也沒電腦。” 趙楠就把那件事簡單說了一遍,最后感嘆:“我現(xiàn)在沒地方去了,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蔣赟說:“師兄,你可以去找個正經(jīng)工作,你還不到二十吧?工作不難找的。” 趙楠哈哈大笑:“你他媽在逗我嗎?什么叫正經(jīng)工作?我沒文化的,電腦不會用,字都認不全?!彼蝗簧斐鲇沂纸o蔣赟看,“你看看我的手指,我是個殘廢,去工廠做流水線工人,他們都不要我!” 蔣赟無話可說。 趙楠起身在蔣赟屋里轉(zhuǎn)了一圈,看到床架上掛著的那頂迷彩棒球帽,拿下來戴到頭上,說:“這帽子不錯啊,送我了吧?” 蔣赟快速起身,一把把帽子從他頭上摘下來:“不行,這是別人送我的。” 趙楠抬頭,他比蔣赟矮一點,陰鷙的眼神緊緊盯著他,蔣赟沒有退縮,也勇敢地回瞪他。 對峙幾秒后,趙楠開口:“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報的警?” 蔣赟心跳得很快,面上卻裝傻:“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什么報警?” “那天警察沖進來時,我就在那兒?!壁w楠慢悠悠地說,“海哥他們做的大生意,我半點兒沒摻和,輪不著我,我就只負責討債和管管姑娘。那些警察在找姜靈,我看到了,她都沒被逮,是被警察護著帶出去的。” 蔣赟面色沉靜地與趙楠對視,努力不讓他看出破綻,說:“師兄,你懷疑是我報的警?我沒有,這事兒和我沒關系,我最后一次和你們有接觸,就是跟著你和成哥去討債,我發(fā)誓,我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些事?!?/br> 趙楠盯著他,漸漸收起眼中的狠厲之色,拍拍蔣赟的肩,轉(zhuǎn)身離開出租屋。 他走以后,蔣赟仔細檢查門窗,快速地打電話報警。 他沒再隱瞞自己匿名報警的事,詳詳細細地把事情因果說給接線員聽。 當晚,梁軍就做出部署,當蔣赟第二天出門上學時,佟躍東和夏云又一次悄悄地跟在蔣赟身后。 佟躍東問夏云:“你覺得那個姓趙的是葛朝陽派來的嗎?” 夏云說:“不知道。” 佟躍東說:“他們應該猜到是小孩報的警了,就是來試探一下。” “哼?!毕脑评浜?,“哪是他們猜到的,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讓他們?nèi)ゲ碌?,現(xiàn)在卻要我們來擦屁股。你看著吧,這小孩要是出事,梁隊都吃不了兜著走,我們是要保護老百姓,現(xiàn)在可好,讓一個孩子來背黑鍋,臉可真大呢!” 第61章 “你快跑,去報警!我攔著他…… 2月25日, 星期二。 屋外的雪積得很厚,人行道上只被人清掃出一條小路供人行走。 李照香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戴上毛線帽子, 圍上圍巾,拎著個麻袋顫巍巍地走出小屋, 蔣建梅在院子里掃雪,問:“媽,你去哪兒?” 李照香說:“上街轉(zhuǎn)轉(zhuǎn),屋子里太悶了,我待得心慌?!?/br> 老太太適應不了西北寒冷的冬季, 屋里暖氣充足, 她卻嫌干燥,總是想著法兒地要出門走走。 蔣建梅勸她:“別去了吧, 你都七十歲的人了, 昨天剛下完雪,路上可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