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曜突然出聲：“雨停了?！?/br>
    他朝他走來，平緩的步履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像是踩在他心尖，莫名的冷意攏上心頭，顧千歡微微蹙眉，下一刻，冰涼的玻璃貼上皮膚，天旋地轉(zhuǎn)，暈眩與失重交疊而來。

    靈魂在頃刻間脫離軀殼，顧千歡張了張嘴，遲鈍且麻木地睜著眼睛，視線落在虛空，一片空白，他失焦的眼睛滾出淚珠。

    這不是愛，是玩弄。

    ……

    顧千歡靠著男人，與他耳鬢廝磨，明明是最親密的姿勢，他的心卻開始發(fā)冷，蔓延至全身，像是墜入一片冰窟，手腳冰涼。

    顧風曜點起一支煙，青色煙霧中窺見他淡漠的視線，落在青年斑駁猙獰的皮膚上：“歡歡，我明天派人裝潢畫室，你準備設在哪一間？”

    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嗎？

    顧千歡看著他，準確來說是看著他的眼，窺不見一絲一毫的情緒，他牽動唇角，想笑，扯到身后的刺痛，一點黏膩的血滴在地板上，氧化后幾乎與暗色地板融為一體。

    “你拿我當什么？”緊繃的聲線嘶啞如磨砂，他說出來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卻仍舊固執(zhí)地撐起身體。

    顧風曜揉揉他的頭發(fā)，喉嚨顫動，低沉地笑，眼底不見一絲笑意：“乖?！?/br>
    這一刻，顧千歡終于明白，他拿他當什么，寵物，亦或是拿來發(fā)泄的工具？出乎意料，他反倒平靜得不能再平靜，靈魂脫離軀殼，在虛空中凝視，看他眼里的漠然。

    他凝望著顧風曜，手指蜷起，竟笑著出聲：“好。”

    朦朧中，顧千歡聽見一道聲音，遙遠得像是來自外太空。

    “?！?/br>
    *

    顧風曜的效率很高，說是明天，今天已經(jīng)開始布置，一天不到，畫室已經(jīng)裝修完畢。

    柚木地板漂亮干凈，四周是粉刷干凈的白色墻壁，正前方一扇大開大合的推拉式落地窗，打開后是一個小陽臺。

    許久不見的艷陽天，陽光毫無阻礙涌進房間里，如同海底深淵，顧千歡第一次知道，洶涌的光線也能叫人幾近窒息。

    顧千歡的視線掠過拆封的美工刀，刀刃反射出光斑，落在衣襟上，突兀且刺眼，白色襯衣干凈如雪，顧千歡在畫架前調(diào)色，一大團白色在畫板上鋪開，細膩得如同一捧凄哀的雪。

    顧千歡手里拿著畫筆，始終未曾落下。

    他畫不出來。

    畫布上一片空白，從白天到黑夜，星子綴上夜空，顧千歡低下頭，愣了一瞬，他聽見徐媽的聲音，還有另一種咔噠咔噠的齒輪轉(zhuǎn)動聲。

    回餐廳的時候只有自己，徐媽在一邊布置餐具，說道：“顧少爺，先生今天不回來了，說是公司有事，讓我告訴您，不用等他了?！?/br>
    顧千歡拿起筷子，手指沒有力氣，“啪嗒”一聲落在桌面上，滾動起來，胃里開始翻涌，像是感覺不到饑餓一般，只有燒灼的痛，顧千歡抬頭：“他在哪兒？”

    徐媽動作一滯，眼神閃躲：“這、這，先生不是說他在公司嗎？”

    顧千歡撿起掉落的筷子：“我知道了。”

    晚飯后，徐媽看著桌面上一點未動的飯菜，不住嘆息，真是浪費了。

    她臨走時看了眼樓上，房間的燈早早熄滅。

    墻外的主干道上，月光剪出長長的影子，凄冷的夜風灌進襯衣，衣服鼓起薄而飽滿的大包，顧千歡走得干干凈凈。

    現(xiàn)在，他該去哪兒？

    第14章

    顧千歡在路邊到了輛車，坐上時司機問他去哪里，他冷不丁愣住了，遲疑地看了眼窗外，七八點鐘的城市幽幽醒來，鋪滿大半張?zhí)炷弧?/br>
    他竟然想不到一個去處。

    他在m國長大，國籍是z國，因為他的父母是z國人，可除了這些他還有什么，父母早已死去，他所熟識的一切幾乎都在國外，收養(yǎng)的陸叔叔，經(jīng)紀人程言……顧千歡突然笑了一下：“去鏡大。”

    車子很快，眨眼功夫已經(jīng)到達。

    高低錯落的教學樓融進夜幕中，顧千歡回到寢室的時候，燈還亮著。

    黑暗的走廊里，穿堂風凜冽又寒涼，與他擦身而過。顧千歡推開門，書桌邊的阮嘉明正在打游戲，突然出現(xiàn)把他狠狠嚇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高呼一聲，甩掉外掛耳機往他身上撲：“歡歡你終于回來了！”

    阮嘉明那張嘴叭叭叭說個不停，說他回家是怎么無聊，家人怎么嘮叨：“……最最重要的是這幾天下大雨，我連出都出不去！我太慘了！”

    顧千歡拍拍他的背，想起這幾天，他眸光閃了閃，想說話卻覺得很累，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阮嘉明沒在意，跟他自己說的一樣，他真是在家憋壞了，寂靜的寢室被他一個人說出七八個人的架勢，活力滿滿。

    顧千歡拉出椅子，打開柜子，在兜里掏出一把奶糖，阮嘉明是做什么都要看他的，黏黏糊糊地湊過來，見到奶糖卻愣住了。

    “歡歡，你不是糖過敏嗎？”阮嘉明有點不解。

    顧千歡笑了一聲，糖果裝進鐵皮盒里，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我不吃，看看。這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送的?！?/br>
    阮嘉明并沒注意他語氣里的深意，他早被盒子里另一個東西吸引?。骸罢O，這是陶瓷小貓咪嗎？真可愛啊。”

    嬰兒拳頭大的小貓咪，灰棕色貍花貓，背上的虎斑紋暗深和淺色交錯，一波一波像是浪花，看起來憨態(tài)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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