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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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無聲無息的合上,任是寇翊這樣五感敏銳的人,都覺察不出什么異動。 他坐在原處,用意味深長的表情瞟了一下那木門,而后無所謂地滑躺下去,闔上了眼睛。 * 夜晚行船最需要眼力,也最需要精力。 即便是桅燈、舷燈、船首燈、環(huán)照燈以及尾燈一齊亮著,掌舵也需要集中精神,因此十分耗神。 裴郁離托寇翊觀察過,這一整個白日,戍龍幫的人只換過一次班。 也就是說,當下行船的此人,從傍晚便已經(jīng)掌舵,到此刻為止三個時辰有余。 該換班了。 舵艙與客艙以一褊狹的通道連接,通道一側(cè)有一四方鐵門,內(nèi)連寬口管道,通到甲板下層的側(cè)舷上。 這寬口管道僅是為了聯(lián)通內(nèi)外空氣,不過也正為裴郁離提供了方便。 他三兩下將那因老舊而本就不太牢固的鎖頭撬開,輕輕掀開四方鐵門,單薄的身軀略一蜷縮,便將自己擠了進去。 潮濕腥咸的氣味霎時間涌來,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都不算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指勾住鐵門邊緣,另一只手已經(jīng)托住鐵門下方,避免其因生銹而導致摩擦出聲。 動作一氣呵成,心中竟還有空思索:這衣裳怕是不得要了。 管他呢,又不是他自己的。 靜默的夜十分磨人,好在裴郁離耳邊充斥著風浪拍打側(cè)舷的響動,還不算一片死寂。 此時此刻,他的雙眼真真像是無用的擺設(shè),方寸之間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 他干脆閉上了眼睛,將呼吸放到最輕,僅用耳朵感知周圍的一切。 終于,一陣腳步聲由遠處響起。 他能感受到有明火在向這邊靠近。 來了。 裴郁離兀地睜開眼,纖細修長的手指已經(jīng)扣上了并未緊關(guān)的鐵門。 嗒嗒嗒 一雙小腿從他的面前移過去。 一、二、三、四、五。 他在心里默念了五聲,舵艙的門很重,拉開時會發(fā)出不小的聲音! 吱嘎 那人拉開門的一瞬間,裴郁離一手推開鐵門,像只脊骨極軟的貓,迅速從管道中滑出,無聲無息掩在通道的陰影處。 舵艙的燈光映照出來,并未籠到他的身形。 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老子快被尿憋死了!里頭那人的抱怨聲傳出來。 外面這人推開大門,自行往里去,邊道:你不會抽空解決了?就那一會兒能要你命?。?/br> cao,你他娘的夜里開船敢去撒尿?站著說話不腰疼! 裴郁離伏著身體,一邊聽著這二人的動靜,一邊靜悄悄貼著門縫往里鉆。 舵艙前方正中央是兩個巨大的圓盤轉(zhuǎn)柄,靠右的一個連著掌舵座椅,座椅后面連出一片長長的低矮平臺,上面固定著眼花繚亂的設(shè)備。 最重要的是,這平臺連到門邊,而距離地面,又有約莫三掌寬的距離。 下面雜亂無章地纏繞著許多粗細不一的線,繞在這舵艙任意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部件上。 但是,可以容得下一個裴郁離。 他毫不猶豫,抓住低臺的邊緣,一個閃身背靠地滑了進去,沒發(fā)出一絲一毫的響動。 透過旁邊的縫,正好能瞥見左邊手柄的下方,有一容器的底盤,與cao作臺面固定在一起。 就是那里。 裴郁離舔了舔下唇。 行了行了我走了,你可加點兒小心!那開了將近四個時辰船的戍龍幫眾接過另外一人手里的油燈,揉著眼睛向門外去。 又是吱嘎一聲,大門緩緩關(guān)合。 裴郁離知道,現(xiàn)在才是等待的時間,而且要比方才漫長得多。 * 正午時分,船客圍坐成大大小小的幾堆嚼著各自的干糧。 客艙地大,互相之間離得都很遠。 兩天了,已經(jīng)兩天了!再等等這船都要開回戍龍幫去了! 你再大聲點,最好把他們都給招來。 我!天鯤幫眾中的一個急得焦頭爛額,卻也只能放輕了聲音,繼續(xù)道,咱們上船本就遲,距東南海岸本就不遠,如今戍龍幫掌船也已經(jīng)兩日,至多再不過一日,便真進了賊窩了!寇爺究竟是怎么想的! 東南海域遼闊,戍龍?zhí)祧H盤踞兩方,與陸域相近。 依照幫派上船的時間來看,那時船只尚在北行,正卡在天鯤戍龍之間。 從地理方位而言,戍龍在其西南,天鯤在其東北。 而后兩日,戍龍幫掌舵,便是往西南而去。 如今仍舊一為西南向一為東北向,但卻近戍龍而遠天鯤了。 天鯤幫眾算算時日,越發(fā)膽戰(zhàn)心驚,真要等這船進了戍龍幫,那他們是干什么吃的?回去不領(lǐng)上幾十鞭子的責罰,都算幫主修了佛道! 可他們幫主明顯不是修佛道的人!是日日吃rou的呀! 那怎么辦? 怎么辦?要么就去找寇爺說說理,別是他被美色迷了心智,連正事都忘了! 此話一出,他們便想到那個弱柳扶風的小郎君,不怪一向清心寡欲的寇爺打從水面兒上見著人的臉,二話不說就給人撈起來了。 長得是真帶勁! 寇爺?shù)故亲栽?,兩個人往客房里一扎都不帶出來的,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哎哎哎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被美色迷了心智的是你!就寇爺那脾氣,你行你上,我是不敢找他說理去。 那...那咱就自己做主先砍了那幫戍龍幫的,贏了最好,輸了...起碼幫主不會責怪。 你想得挺美,有人道,他們八個人,咱們四個,這是對半拆啊。沒有寇爺,你能贏?到時候別說領(lǐng)不領(lǐng)罰了,命都沒了。 ...cao。天鯤幫眾商量到最后,全窩著絲火氣。 這火氣是沖著寇翊去的,可他們不敢往寇翊身上撒。 只能約定好盡快去問問計劃,省得這次奪船任務(wù)還沒開始,就莫名其妙失敗了。 在他們討論這間隙,寇翊也在屋里等了許久了。 他沒有外衣,只穿著一身中衣,衣領(lǐng)上還隱隱有小片血跡。 此時靠在床邊,手指不住地在環(huán)首刀柄的圈圈里摩擦,昭示著他看似淡然實則十分煩躁的心情。 從昨天夜里到現(xiàn)在,足有五個時辰... 他的外衣跟著裴郁離不知所蹤。 他不知道裴郁離究竟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再過片刻若毫無音訊,他便會提刀出去,直接將船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天鯤去。 不費一兵一卒?倒是費他的耐心。 這樣想著,門外已經(jīng)有敲門的聲音。 寇翊眉頭一凜,便聽有人道:小兄弟,見你半日沒出門,我特意拿了干糧來,想多謝你那日救命之恩吶。 寇翊平日從不與不相干的人往來,因此不怎么識得旁人的聲音,甚至連同行上船的伙伴也不熟悉。 但他反應(yīng)快,立刻在心里道了聲蠢貨。 這是天鯤幫眾借機來探,怕是沉不住氣了。 寇翊前日于戍龍幫前露了臉,一舉一動更需小心。 天鯤幫那幾個飯桶此時敢來,便是給人遞活靶子,找什么狗屁由頭都沒有用。 不過也無妨,對付那八人,寇翊有把握。 毫發(fā)無傷不敢說,但輸?shù)囊欢ú粫撬?/br> 他腳尖觸地,已經(jīng)起身。 與此同時,門外有戍龍幫眾側(cè)目過來,緊盯著寇翊門前的人。 那天鯤幫眾被那視線鎖定,如芒在背,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打草驚蛇了??墒乱阎链蓑T虎難下,往前是一刀往后也是一刀,能咋辦?! 他在原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聽著門內(nèi)的腳步聲和身后的腳步聲一同響起。 深覺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竟開始后悔自己為何因擔心露餡而沒有隨身帶著家伙。 真要打起來,不是要吃虧?! 正在滿心疑慮之際,卻又聽第三道腳步聲漸進。 側(cè)身一看,就見那俏麗的小郎君披著件極不合身的黑色衣衫,從拐角處的廚房轉(zhuǎn)出,兩手端著飯菜緩步而來。 幾乎快要逼近的戍龍幫眾一愣,停住了腳步。 裴郁離行至門前,先是瞧了瞧面前人手上的干糧,笑道:我已為他準備了吃食,不勞煩這位大哥。 哦...哦好。 只見這小郎君身上的衣衫明顯染了塵,就像是在污臟的地上滾了一圈似的。 那天鯤幫眾又忍不住問道:那個,你...你這衣裳? 哦,裴郁離一個垂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吞吐道,昨夜...滾到地上去了。 那天鯤幫眾:...... 僅隔一道門的寇翊:...... 第7章 南轅北轍 咔吧 寇翊將門拉開了一條縫,透過縫隙瞧見裴郁離手上的飯菜:一道小炒藕絲、一道蛋花湯,配上一碗白花花的米飯,再簡單不過。 醒了?裴郁離也透過縫隙去看他,臉上甚至立刻攜了絲紅暈,像是春光滿赴后的旖旎之色又上了頭似的,用他那清亮又含情的雙眼由下而上對上寇翊的視線,柔聲道,我瞧著廚房里沒什么好東西,怕是要委屈了你。 寇翊驚訝于他竟能如此自然地流露出本不該存在的情緒,偏生這話還就搔得他心里有些沒著沒落的癢癢。 于是偏頭一瞥,將那天鯤幫眾瞥得一個激靈,連忙道:既如此便不多做打擾了,兩位小兄弟...繼續(xù)、繼續(xù)。 短短的這一個打岔,緊盯著他們的戍龍幫眾又坐了回去。 寇翊這才將門完全打開,迎著裴郁離進門,又任由那門自己合上。 欠我件衣裳,我記下了。他倚靠在門邊,對著那染了塵的黑衣直皺眉,又道,還不趕緊脫了? 裴郁離將飯菜放到桌上,兩手一抖,寬大的外袍便自己滑落到地上。 他又用腳一勾,將其帶到墻角的位置,皺皺巴巴地團成一片,才繼續(xù)解自己那純白外衣的腰帶,一邊說道:寇爺若不嫌棄,便穿我的外衫下船。 不用,寇翊用刀柄止住他的動作,穿不下,不合身。 哦。裴郁離露出個絲毫不走心的無奈表情,也不推拒,順著他的意思就將腰帶重新系緊了。 就像是方才那舉動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反倒搞得寇翊像是自作多情了似的。 他又自顧自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扒了口白米飯,道:到了今晚,戍龍幫的人應(yīng)該會察覺出不對勁。 ......寇翊很想問這飯菜究竟是給誰準備的,可他沒能問出口,還是先說,所以呢? 無所謂,裴郁離頭都不抬,從發(fā)現(xiàn)到應(yīng)對還需要一段時間,那時船應(yīng)當已經(jīng)開回天鯤了。 這話勾起了寇翊的一絲興趣。 可裴郁離沒有繼續(xù)解釋,而是不緊不慢地挑了兩口藕絲,又就著那寡淡的蛋花湯扒了兩口米飯。 這才將筷子放下,一雙纖瘦的手隨意拍了拍,從袖中取出個巴掌長的玩意兒遞過去。 寇翊此時環(huán)臂而立,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先面無表情問道:這就是你的食量? 裴郁離一愣,答道:向來如此。 他不知寇翊何意,于是又補充道:寇爺若覺浪費,晚上熱了再吃便是。 不怪生得這樣瘦,就這吃飯的態(tài)度,生在饑荒年間都該被打死。 寇翊無來由地竄出一股子火氣,他也知這是無名火,是不該發(fā)作的。 忍了又忍,才伸手將裴郁離的東西接過來,定睛一看,那是一條看似平平無奇的鋼條。 可寇翊識得那東西,心思陡然一轉(zhuǎn),道:指南魚? 裴郁離對他一笑:沒錯。 話已至此,寇翊自然明白裴郁離潛入舵艙究竟是去做了什么。 方才那股噼里啪啦的火氣沒有維持下去,他突然覺得有些新奇,對著手里那鋼條看了看,又對對方的臉看了看,竟揚了揚嘴角,道:夠損的呀。 裴郁離眨了眨眼,回他道:還行吧。 * 今日風浪作美,航行全是順風順水。 三桅十二帆一齊發(fā)力,貨船就在海面上疾速前進。 船客們擔憂了好幾日,今日終于有人提出了他們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鏢...鏢鏢爺,咱這回航是往貴幫而去,那、那我們這一船人,怎么回東南陸域啊? 他們都是普通的船客,自然不通掌舵之法。 之前那孤鯊幫的??軅円獙⒋_回幫派,路上便準備將這一船人都給宰了。 可此時戍龍幫的鏢爺回航,也是往自己的幫派去,那他們又該如何回家? 戍龍幫領(lǐng)首神秘一笑:這你們怕啥?跟咱兄弟回去投入幫派,只要聽話出活快,保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有咱幫主一口rou吃,就有各位一口湯喝。 ...... 船客們有一個算一個,頓時面如土色。 不不不,那個,鏢爺!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著我回去養(yǎng)家吶,咱...咱不能... 領(lǐng)首哈哈大笑,雙手一擺:逗你們玩兒的,等回了幫派,貨全卸下來,自然遣人送你們回去。 船客們紛紛呼出一口氣,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 大魏自建國起,便于國內(nèi)打通了四通八達的貿(mào)易路,其中既包含陸運,也包括水運。 國力日漸強盛,又與外邦建立了聯(lián)系。這海路貿(mào)易啊,便是其中無比重要的一環(huán)。 東南海域聯(lián)系著許多國家,也溝通著許多物產(chǎn)與文化,是往來之要塞。 經(jīng)濟在發(fā)展,三教九流隨之興起。??艿牟笔瞧湄撁婧蠊唬I线\鏢的幫派,則更為復(fù)雜。 因為他們明面上是官府承認的鏢局,可背地里也會干些違法亂紀的勾當,這些是遠在陸上的朝廷所難以管轄的。 就好比當下,李府付之一炬,李家的貨物本理當由官府收回。 可江湖勢力不吃這套,對他們而言,貨主死亡,貨物自由。 在這一點上,孤鯊幫與戍龍幫是共通的。 只是一個為匪,奔著殺人越貨的勾當而來;另一個雖非匪徒,但也算是蠻徒,拎著??艿哪X袋當下酒菜,官府也不好以殺人的罪名管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