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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見著他們就哭了,老淚縱橫可別提多傷心了,可明明說是病了,那臉色卻紅潤得很,絲毫未見病容,又聽她邊哭邊暗暗指責林如海、指責姐妹兩個狠心……林黛玉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腔擔憂關切之情霎時煙消云散,只余滿心乏味。 林墨菡輕輕拍拍meimei的手以示安撫,嘴上滿懷關心的問道:“老太太是得了什么病?可曾叫太醫(yī)來看過了?” 賈母就長嘆一聲,道:“倒也不是得了什么病,不過是憂思過度罷了?!?/br> 就等著問她為何憂思,好展開接下來的話題呢,看來這就是今日裝病叫他們來一趟的目的所在了,只不知究竟又想鬧什么幺蛾子。 林墨菡看了眼父親,就見他微微一笑,說道:“不是擔心你們璉嫂子?去瞧瞧她罷?!?/br> 賈母聞言也點點頭,道:“她身子不大好,心情又有些郁結,你們去陪她說說話也好?!?/br> 這是想將她們支出去好說事呢?難怪今兒姐妹們都不在屋里。 林墨菡和林黛玉姐妹兩個雖有些擔心老太太又鬧幺蛾子,但想著父親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兒,心里也還算安定,便乖乖攜手退了出去。 兩人才一走,賈母的臉就落了下來,“朝廷要催債一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訴我?冷不丁的就要咱們掏出二十萬兩銀子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林如海皺眉,“朝廷政事如何能提前隨意泄露?況且也并非立刻就要,不是還給了十日的時間去籌備?” “才十日夠什么用?那可是二十萬兩銀子??!”王夫人快急死了,不禁對著他怨怪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催債了呢?這不是逼死個人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绷秩绾@湎履榿?,道:“辦這差事的是我不假,但債主卻是皇上,你如今難不成是在怨皇上刻薄寡恩?” 王夫人嚇得一激靈,臉都白了,訥訥道:“妹夫誤會了,我不過是隨口發(fā)個牢sao,哪里是怨皇上呢?!?/br> “不會說話就閉嘴?!辟Z母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林如海,“你是我女婿,我也不瞞你說,如今家里早已不復往日的光景了,先前娘娘封妃,家里又很是花銷了一筆,如今賬上是真沒錢了……”說著就嗚咽著哭了起來。 又提起來賢妃,難不成還想拿賢妃出來壓人?這債主可是皇上。 林如海諷刺的笑笑,無奈道:“老太太與我說,我也做不了主啊?!?/br> 賈母就說道:“你是天子近臣,就不能跟皇上求求情……也不是不還,不過是晚兩年好歹叫家里積攢些銀錢下來,或者先少還一點……”叫她私心里來說,自然是不愿意還這筆銀子的,但是她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只能想著能拖就拖著,指不定皇上忙起來又忘了。 “皇上并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但……老太太可曾想過,欠了債的不止賈家一家,滿朝上下大半都是欠了債的,倘若皇上給賈家開了恩,那其他人也去求情又該如何?厚此薄彼自是不成,但若是一家家全都給了恩典,這債又如何才能收回呢?老太太以為皇上為何突然要催債?國庫吃緊了啊?!?/br> 林如海嘆道:“咱們普通人家若是銀錢緊張了些,頂多也不過是節(jié)衣縮食一陣子罷了,可國庫一旦緊張了……御敵攘外需要用銀子,年年不是這處就是那處發(fā)生點天災得需要銀子賑災,養(yǎng)兵買馬造武器更是不斷在燒錢……這哪一樣不是關乎民生大計不是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皇上是鐵了心要收回外債充盈國庫的,任誰說都無用,老太太若是信我,就聽我一句勸,無論如何盡快想法子湊齊這銀子還上,否則惹怒了皇上任憑是誰也沒有好果子吃?!?/br> “皇上的決心很堅定,哪個若敢在這個時候耍賴使壞,那恐怕就要成為殺雞儆猴的那只雞了?!?/br> 王夫人的臉色愈發(fā)白了白,眉眼間盡是掩不住的焦躁,手里的佛珠串都險些沒被她給扯斷了。 賈母卻是繼續(xù)哭道:“但凡手里真拿得出來,我哪里就能死活不愿意了呢?府里是當真山窮水盡了啊!” 林如海就很“貼心”的給出了個主意,“家里拿不出這么一大筆現(xiàn)銀不要緊,拿些物件出來也能按照市價抵了銀子使。” 賈母的哭聲戛然而止,整個人明顯的都呆了呆。 她原是打算哭窮然后跟林家“借”銀子的,眼下人家給指了條路出來,她還怎么開口? 王夫人眼珠子骨碌一轉,勉強的笑道:“家里的那些老物件都是祖宗傳下來的,是要長長久久傳給子孫后代的,怎么能拿出去抵銀子使呢?!?/br> “正是這個理兒?!辟Z母點點頭,生怕林如海又繼續(xù)出什么好主意,就索性直接開了口,“我想著若是圣上實在不肯緩緩,不如女婿先借了銀子來幫助家里度過這個難關……” 林如??粗f道:“老太太捫心自問,如今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銀子來,難道日后就能拿得出來了?日后又是哪年哪月?林家是能夠拿的出這筆銀子,但林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等到孝懿皇后孝期過后,菡兒就該與四阿哥成親了,這嫁妝豈能寒酸?玉兒日后也是該皇上指婚的,門第不會低了去,嫁妝自然也是有規(guī)矩的,還有朗兒娶妻……” 其實彼此心里都清楚,這所謂的“借”壓根兒別指望還的,到底是自個兒的岳母,真要打定主意賴賬了,他還能去告官不成?縱是他在理,真鬧到對簿公堂卻也未免太過難看太丟人了,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慣她這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