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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元春顫抖著手拿起那杯毒酒,眼淚終是忍不住滾滾落下,亦不知是悔還是恨。 “姑娘……”抱琴已然哭得要背過氣去,卻無力阻止這一切。 賈元春絕望的閉上了雙眼,將手中的毒酒一飲而盡,入喉的瞬間如同刀子劃破了喉嚨一般,又如同一團烈火灼燒著,很快,五臟肺腑內(nèi)仿佛插進了千萬把刀子,在里面瘋狂的攪動著割裂著,肝腸寸斷,痛入骨髓。 嘴里不停的涌出了鮮血來,賈元春整個人都疼得蜷縮成了一團劇烈顫抖著,在無盡的痛苦中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這短暫的一生亦如同一出出戲劇般在眼前閃過…… 抱琴死死抱著她劇烈顫抖的身體,哭得痛不欲生,直到感覺懷里的人再沒了一絲動靜,她才忽而止住了哭泣,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扎進了自己的脖頸,霎時一股鮮血就噴了出來。 “倒是個忠心的?!崩畹氯f道:“罷了,去瞧瞧都死透了沒,死透了就跟她主子一道兒送回賈家去吧,省得落個被野狗分食的下場?!?/br> “公公仁慈?!钡紫碌男√O(jiān)笑嘻嘻的奉承了一句。 聽到賈元春被賜死的消息時,薛寶釵正在延禧宮內(nèi)修剪花草,手上一抖,就給剪壞了。 旁邊的小宮女頓時就驚叫一聲,“你怎么給剪壞了!惠妃娘娘還等著拿去擺在屋里呢!” 薛寶釵一驚,忙道:“我這就想法子補救……”可是劇烈顫抖的手卻怎么也拿不穩(wěn)剪刀。 那小宮女見狀就皺起了眉,“罷了罷了你放著我來吧,你這手抖的,別回頭花不曾修好反倒將自己的手給剪了?!闭f著就奪了她手里的剪刀。 薛寶釵感激的笑笑,“那就勞煩jiejie了?!?/br> 小宮女也不以為意,只是奇怪道:“你雖才來延禧宮當差,倒也一直挺利索挺細心的,怎么今日卻……”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可是被那賈氏的死嚇著了?” 薛寶釵抿抿唇,臉色慘白,眼里是藏不住的驚慌,“我只是怎么也沒想到,她怎么會假孕呢?昨日還聽見有人議論她是如何如何得寵,今日卻說沒就沒了……” 小宮女卻只輕笑一聲,道:“等你在宮里呆的時間長了就知曉了,這宮里啊,沒什么事兒是不可能的,再離譜的事也不一定哪天就真發(fā)生了,只不過……”究竟是自己愚蠢作死還是天降橫禍那就不好說了。 小宮女還在絮絮叨叨著,薛寶釵卻早已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究竟是不是賈元春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態(tài)度,若皇上當真如傳聞中那般寵愛賈元春,怎會說賜死就賜死一點兒不帶猶豫的?而若是皇上對賈元春的寵愛僅僅只是一場騙局,那又是為何? 薛寶釵想不通,隱隱覺得有些心驚rou跳的,這宮里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好好一個寵妃,說沒就沒了,不過一夕之間就從風光無限的寵妃淪為了一具冰冷的尸體……不由得,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未曾將皇上當作目標了。 賈元春熬了十年,十年艱辛,汲汲營營,如今才風光了多久?她雖自恃幾分頭腦容貌,卻也并不天真的認為就遠超賈元春了,倘若她選擇了跟賈元春一樣的路,當真能做得比賈元春更好嗎? 卻說那王夫人自覺已然跟娘娘通了氣,有娘娘想法子料理此事應是無甚大礙了,故而回到家中后又一門心思扎進了省親別院中,整日想著如何才能將省親別院蓋得更好,以及剩下的銀子該從何處去撈,甚至日日看著甄家交給她的那一大批財物都不由得動起了歪心思。 “甄家已是不中用了,這些財物……”王夫人的眼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周瑞家的上回因著竊取府中財物一事才被狠狠打了五十大板,半死不活的在家里養(yǎng)了不少日子才爬起來,可如此卻也不曾打消她的貪念,反倒因著心疼上回被抄沒的家當而變得愈發(fā)貪婪起來,眼下見王夫人起了貪念又要犯糊涂,她非但不勸,反而還惦記著分一杯羹,故而言語多有攛掇。 “若是甄家平安無事也就罷了,可如今甄家卻全家都落了難,只等著被押解進京后就要判罪了,如此一來這批財物自然成了無主之物,既是無主之物,那自然是在誰手里就是誰的了?!?/br> 這話說得深得王夫人的心,只是她還有些遲疑,“萬一那甄家招了,朝廷會不會要追回這些東西?” “太太就放心吧,那甄家只要不曾蠢到家就絕不會招的,否則不是又更添了一道罪名嗎?再者說他們家也不能全都被砍頭,能夠活下來的那些人指定是想著靠這些財物繼續(xù)過好日子呢,這就是他們家的退路,哪能招了啊?!?/br> 這話說得不錯,甄家的確是這樣想的,唯一叫人想不通的是,怎么就托給王夫人保管了,王夫人是個什么樣貪婪的性子還不知道嗎?不過也或許是只有王夫人蠢罷,正常人哪個敢沾手?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突然隱匿財物定是出了大事。 王夫人聽罷周瑞家的這番話,頓時臉上就露出了輕快的喜色,隨手扒拉了一口箱子里的物件,嘆道:“這甄家還真真是豪富,聽說他們家被抄時那庫房一打開都險些閃瞎人的眼睛,這還不算這里的物件呢,真是可惜了,怎么不都弄過來呢?!毖韵轮猓故呛薏坏脤⒄麄€甄家的家底都吞了下去呢。 饒是周瑞家的這會兒也有些無語了,胃口如此大,也不怕噎死自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