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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卻是淚流不止連連搖頭,“不可能!元春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我的元春……我可憐的女兒??!” “是不是她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經(jīng)認定是她欺君了!”邢夫人幾乎都要癱軟在地了,欺君之罪??!那是要掉腦袋的! 賈赦亦氣得直跳腳,“還說什么出了個娘娘能沾光呢?這是沾的哪門子的光?一點兒好處沒撈著,如今反倒是要被害死了!你們二房可真真是禍害!你這毒婦害我家璉兒兩口子,你生的女兒更能耐,一出手就害了我們?nèi)?!我就納悶兒了我們賈家跟你們王家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哪是想叫我們大房斷子絕孫啊,你分明是想叫我們整個賈家都斷子絕孫!” 身為兒媳婦,李紈是不敢說什么,但眼里卻明晃晃的都是怨怪之意,而三春姐妹和賈寶玉卻垂首站在角落里靜靜的直抹眼淚,滿心惶然悲戚。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老太太醒來后竟是動彈不得了,那嘴都有些歪了,竟是中風之狀! “母親!”賈政一時悲從心起,滿心愧疚,撲通一聲跪倒在床前,握著老母親的手哭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曾教好那孽障才叫她闖下如此大禍……是我對不起賈家,對不起母親……” 賈母不住的老淚縱橫,死死抓著兒子的手,嘴里含糊道:“葬……葬了……” “母親是叫將那孽障葬了?她是賈家的大罪人,又害得母親如此,我只恨不得將她棄尸荒野!” “不……不……”賈母越急卻越說不清,用盡了力氣艱難的說道:“安……葬……陪……陪葬……多……多……鳳……”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大能分辨得出老太太究竟想說什么。 旁邊一直不停哭泣的鴛鴦卻忽的福至心靈,道:“老太太可是想說,將大姑娘好好安葬了,多給些陪葬……叫璉二奶奶來cao辦?” 賈母眼睛一亮,“對!”鳳丫頭一定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的,至于家里這些蠢材……不提也罷! 王夫人一聽卻不干了,“璉兒媳婦如今只恨死我了,如何會好好cao辦元春的喪事?還是我自己來罷,不必勞煩她了?!?/br> “蠢……蠢……” “蠢貨!老太太罵你蠢貨!”賈赦嗤笑一聲,不過轉(zhuǎn)而又對著老太太說道:“璉兒媳婦懷著我孫子呢,cao勞不得。” 賈母不語,只瞪著他。 賈赦看老太太如今這副模樣,心里也難受得很,只得無奈嘆息,忙叫人去通知賈璉和王熙鳳回來。 賈母還在一個勁兒的催促,“快……快……” 賈璉和王熙鳳來的倒也快,待聽罷老太太的吩咐,兩口子對視一眼,心里都有幾分明悟了。 老太太糊涂了半輩子,臨了倒是恢復了早年時的精明,想必是察覺到大事不妙,就如同甄家轉(zhuǎn)移財物之舉,老太太這是想借賈元春的喪事給家里留條后路呢! 縱是真的遭了難,誰也不可能喪心病狂的去開棺抄人家的陪葬,就算是將棺槨都塞滿了也沒人能指摘什么,還不興人家疼姑娘了? 老太太這一招轉(zhuǎn)移財物可比甄家干的精明多了。 王熙鳳一時也不禁五味雜陳,原是怨恨老太太那般偏心的,但眼看著都到了這個時候,老太太也躺在床上半身不遂言語不利了,她又還能計較些什么呢? 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握著老太太的手說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厚葬元春?!?/br> 賈母知曉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下頓時就一松,流下兩行濁淚來,“寶……玉……” 眾人都以為老太太是在喊賈寶玉,忙叫他上前,卻只有賈璉和王熙鳳兩人知道,老太太這是放心不下賈寶玉,想叫他們?nèi)蘸蠖嗫搭櫼欢?/br> 旁邊賈赦還在叨叨:“我知曉老太太疼元春,但是元春犯了欺君之罪,說不得還要連累家里,這喪事意思意思就行了,陪葬就給幾顆珠子石頭的也就罷了?!?/br> “是啊,家里本就大不如從前了,何苦還在一個死人身上花費那么多呢?!毙戏蛉艘矟M含抱怨。 賈母閉上了雙眼。 蠢貨。 王熙鳳知曉頭頂上那把刀隨時就要落下了,故而也不敢耽誤片刻,當即就起身要去cao辦喪事,走到門口時瞥見在角落里默默垂淚的迎春,心下就是一嘆。 未曾想事發(fā)如此之快,迎春的婚事,只怕是有些懸了。 賈家眾人,老太太已然明悟,賈赦邢夫人夫妻和賈政王夫人夫妻雖生怕被牽連而整日惶惶不可終日,卻也始終未曾想過“抄家”二字,隔壁東府的那父子二人更加是仍在醉生夢死中,反倒是底下的幾個晚輩更加清明些,就連向來天真的賈寶玉仿佛也一夜之間長大了般,只日日守著老太太。 就如同賈元春封妃、后又莫名暴斃那般突然,不過是一覺醒來,卻天都變了。 “老太太……去了?” “官兵才進門,老太太就驚嚇過度當場咽氣了?!?/br> 林黛玉只覺一陣頭暈目眩,眼淚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雖早已知此結(jié)局,但真到了這一日,卻仍舊止不住的心驚膽寒。 偌大的家族,說抄就抄,過去高高在上的老爺太太姑娘們,一夕間就淪為了階下囚,而這一切,僅僅只需要天子的一句話而已。 這就是皇權(quá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