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來自深淵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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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進(jìn)鐘離知家的第一個晚上,薛季遙睡在了主臥的床上,鐘離知的床很大,夠睡兩個人,但是鐘離知說為了讓薛季遙睡得舒服一些,就把床讓給了薛季遙,然后自己窩在了飄窗的榻榻米上。 小唐說,這叫做善惡終有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讓他睡在榻榻米上的人,遲早有一天會睡在榻榻米上! 只是……一想到盤羊把自己的地盤讓給了一個危險人物,他就覺得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天氣晴朗,一掃昨日的陰霾,小唐在打掃,他把窗簾全都掀開了。 寶勝小區(qū)的所有公寓,位置坐北朝南,鐘離知所在的居民樓,打開門就是一條露天長廊,不管是光照條件還是通風(fēng)條件,都可以說是優(yōu)秀了。 但就是條件這么好的套房,只要待在里面,一旦把房間的窗簾都拉上,瞬間就陷入了一片漆黑當(dāng)中。 鐘離知在家里待著的時候從來不拉窗簾,厚重的黑色的窗簾隔絕了外部所有的光線,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但是鐘離知一離開這間屋子,小唐就迫不及待地把窗簾拉開了,他以為,鐘離知那家伙,活脫脫像是一只鼴鼠,喜歡活在黑暗、險隘的地方,而他……希望這個屋子可以亮堂起來。 雖然不知道鐘離知從前的故事,雖然不清楚她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小唐都希望,鐘離知那個人可以有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夜晚,小唐離開了,薛季遙知道他是去了什么地方,他和鐘離知從事的工作實在是太夠正大光明,夜晚,便是他們活躍的時刻。 薛季遙坐在廚房里,一小口一小口吃著小唐做的晚飯,她看得出來,小唐那家伙是真心喜歡做飯,他做飯的時候喜歡哼歌,雖然不待見自己,但是每一次做飯都會認(rèn)真考慮自己的口味和需要,在自己吃飯的時候總是喜歡在自己的附近待著,偷偷觀察她的表情,如果她吃得開心,那么他也會跟著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 傻傻的。 住在這屋子里的兩個人都一樣,都傻傻的,看起來精明能干,但實際上很好懂,心里的事情全都寫在了臉上,一猜就準(zhǔn),不管是想要看戲的鐘離知,還是排斥自己的小唐。 薛季遙抬起頭看了看這屋子的裝潢,整體只有黑白灰三個顏色,歐式風(fēng)格,簡約大方,同時還帶了一點孤僻的冷意,酒店的套房都比這里有家的味道。 洗完碗,打開玻璃門,走到了陽臺上,小唐曬的床單還在掛著,他拜托了自己幫他鋪床。 再想想鐘離知那個家伙,才見幾次面,她就敢把自己往家里帶,還主動把鑰匙給了自己。 …… 薛季遙站在了陽臺上,深吸一口空氣,手撐在了欄桿上,在發(fā)顫。 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了。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章鐘正,其次便是鐘離知,他們,一個人毀了自己第一次人生,自己好不容易妥協(xié)了,結(jié)果另外一個人毀掉了自己的第二個人生。 兩個人啊,如果不一起下地獄的話,不一起毀掉的話,她根本沒辦法安心,沒辦法安心重啟自己的第三個人生。 她以為,等到自己緩過來就沒事了,可是結(jié)果,緩不過來呢……平靜過后,才發(fā)現(xiàn),那恨意也沉淀下來了,越發(fā)醇厚,輕輕一碰,整個人只在一瞬間就被吞噬了,一干二凈,連渣滓都不剩。 難道報復(fù)一個章鐘正就可以了嗎? 鐘離知那家伙,難道從來不覺得自己錯過嗎? 一個骯臟的人,卻在自己面前大搖大擺,她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生活地那樣浪蕩,勾三搭四,從來不管背后有多少婦女在哭喊,難道,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嗎? 薛季遙把雙手覆蓋在了自己的臉上,笑著,聲帶被她壓住了,那笑聲從喉嚨深處傳出來,嘎嘎,嘎嘎,像是烏鴉的叫聲,眼淚從手上滴下,落在了陽臺上,落在了小唐的被子上。 手機鈴聲響起,她低頭看,是鐘離知來電話了,她用手背蹭干凈了眼淚,接起來:“喂?” “你聲音怎么了?感覺有點啞?”鐘離知的聲音很清亮,得天獨厚,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沒事,可能感冒了?!毖具b隨口扯了個謊言,目光清澈,眸子深處,卻帶著一股恨意。 “啊,那你要好好休息,上床好好躺著,被子不夠的話就去衣柜里拿?!?/br> “你打電話來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對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句,我今天剛搭上了一個老板,那老板是唐藝裝潢的老板。我記得你老公的名片上寫著唐藝裝潢來著,就隨口問了問,沒想到,那居然是同一家公司!驚喜不!” 名片? 不是說一夜情嗎? 怎么會記得對方的名片? 薛季遙的眼睛瞇了起來,聲調(diào)略微向上揚起:“所以呢?” “你大學(xué)學(xué)的專業(yè)是什么?他們公司最近正在拓業(yè),需要招聘大量的員工,你大學(xué)專業(yè)對口的話,我送你進(jìn)去當(dāng)個實習(xí)生啊!到時候你和你的老公在同一家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僅可以讓他臉黑,努力一把,說不定能在事業(yè)上碾壓他!我可是打聽到了,你老公的業(yè)務(wù)能力很一般,在公司里完全就是在熬資歷才能坐在主管的位置上,做的項目都是沒辦法出頭的!你過去,給他臨門一腳,就萬事大吉了!” 薛季遙聲音又拔高了一度:“我大學(xué)學(xué)的是新聞,大學(xué)期間曾經(jīng)在廣告公司打工過,主要負(fù)責(zé)拉客戶和平面設(shè)計,有一定的美工基礎(chǔ),真的能勝任這份工作嗎?我等下把簡歷發(fā)給你,你幫我問問那個老板,好嗎?” “行啊!你會那么多東西,肯定能進(jìn)得去!”鐘離知在那頭叫得很大聲,聽起來就很開心,“成功了的話,回去我們就一起慶祝一下這復(fù)仇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是要好好慶祝啊…… 薛季遙把自己的聲音壓低了幾度,聽起來楚楚可憐:“那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你放心,有我在,絕對會讓你老公跪下來!” “謝謝?!边@個聲音又低了幾度。 “沒事!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應(yīng)付那個人了?!?/br> 嘟。 電話掛斷了,干脆利落。 抬起頭來,空中呈現(xiàn)出一片深海般的顏色,她笑著,看著那片天空,語無倫次:“傻子,全都是傻子……” 自己是個傻子,才會放棄大好的未來,選擇一輩子平平庸庸。 章鐘正是個傻子,才會為了鐘離知那種不自愛的女支而放棄了自己。 鐘離知是個傻子,才會幫助自己復(fù)仇,心甘情愿成為自己的工具。 傻子,全都是傻子! 對了,剛才鐘離知要應(yīng)付的人是誰? 啊,是唐藝裝潢的老板啊,章鐘正的頂頭上司。 唐藝裝潢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而已,又不是什么豪門,那老板的老婆看不得她老公出軌吧? 真的好呢,可以一箭雙雕,自己到底有多幸運??! 今天確實應(yīng)該好好慶祝一下! 打開冰箱的保險柜,架子里放著一罐又一罐的啤酒,她把那些啤酒全都拿了出來,打開電視,點開了脫口秀節(jié)目,電視屏幕里的人哈哈大笑,她拉開了拉環(huán),朝自己的嘴里猛灌著,酣暢淋漓。 半夜,小唐回家,冷風(fēng)在走廊上從頭貫穿到尾,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噴嚏,把頭看向外面那呼呼作響的狂風(fēng),嘆了口氣:“md,這雨怎么就沒完沒了呢?” 打開門,走進(jìn)去,一屋子的酒味,電視還在響著,打開燈,薛季遙癱倒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輕聲啜泣。 長嘆口氣,小唐走了過去,一個公主抱,把薛季遙送回了屋子,看著那橫七豎八的啤酒罐子,惡狠狠地罵道:“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成客人!” 時間太晚,明天再掃。 床已經(jīng)鋪好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想著薛季遙還是有點靠譜的,卻看到了床單上一小片深色,手摸上去,臉色大變:“艸,什么時候下雨的?md!樓上又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