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十一)
一場虛驚,沒有嚇到蕭予綾,畢竟經(jīng)歷過的事情太多,膽子也跟著大起來。只是,周天行請巫師問天請期的事情,讓她倍受打擊。 她回到閣樓后,便沒有出去,蒙著被子睡覺。原本以為睡不著,誰知道,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月懸中天。 畢竟是夏日,被子捂得太嚴(yán)實,她渾身是汗,到處黏糊糊的一片。于是飯也不吃,讓秀荷給她準(zhǔn)備了熱水,開始泡澡。 秀荷站在浴室里,隔著氤氳霧氣看著水中的她,輕嘆一聲,道:“小公子,秀荷知道今天王爺問天請期令小公子不舒服。但身為婦道人家,體恤自己的夫君,容納其他姐妹,這才是賢淑寬容之道。你這樣不吃不喝的,何苦呢?這次,王爺才迎阿英小姐一人,你便如此,那以后等到王府中妃妾成群,你該如何自處?又如何能夠做到與王爺相敬如賓?” 蕭予綾冷笑,不搭理她的話,一頭沉在水里,半天不上來。 秀荷看向飄浮在水面的青絲,還在絮絮叨叨的說教:“依奴婢看,王爺對小公子已經(jīng)是寵愛有加。明知您是婦人,還任由您胡鬧,準(zhǔn)許您扮成男兒在外面隨性而為。就憑這個,便是別的貴女盼也盼不到的恩寵。有道是知足長樂,您若是再這樣不識大體,將來……” 蕭予綾撲的一下浮出水面,順帶的,還用手在水里撲打兩下。一時間,水花四濺,池中的水向著四處射去,站在旁邊的秀荷自然無法幸免。 秀荷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水珠,臉色變得難看,明知道蕭予綾是故意的,卻無法出口斥責(zé)她,只得抿著唇,和自己憋氣。 蕭予綾見她這副狼狽樣,十分解氣。在蕭予綾的心里,秀荷和周天行是一路人,滿嘴的道理、規(guī)矩,讓人想想就厭煩。 她假意歉疚,道:“秀荷jiejie對不住啊,我剛才戲水時只圖痛快,一時間沒有想起你就站在旁邊!弄濕了你的衣裙……” 秀荷到底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扯了扯嘴角,笑答:“小公子客氣了,無妨!” 氣,暫時是出了。可出完氣,蕭予綾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十分無趣,真正惹惱她的是周天行,秀荷不過是個看人臉色行事的婢女而已,她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呢? 思及此,她悻悻然換了個位置,斜視秀荷,腦袋枕在浴缸的缸沿上,道:“秀荷jiejie,你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這……” “好了,我沒事,你下去吧!” “是!”秀荷猶豫片刻,退出了浴室。 熱水泡久了,會有疲乏感,即便今天已經(jīng)睡了很長時間,蕭予綾靠在缸沿上,兩只眼瞼又微微闔上。 恍恍惚惚間,她感到有人進(jìn)來,以為是秀荷,遂不在意,動也不動,連眼睛都不曾睜開看一下。 周炳擔(dān)心她,所以一直注意著她,畢竟她那么愛周天行,周天行即將和曲英完婚,她怎么會無動于衷。 見秀荷從浴室離開了很久,也聽不到里面有一點動靜。他猶豫再三,反正都是男子,而且他還是個閹人,進(jìn)去看看也無妨。 當(dāng)他站到浴池邊,看到半睡半醒的蕭予綾時,腦袋轟的一下,空白一片。 她泡在水里,臉頰因為熱氣而緋紅,嘴唇紅得鮮艷欲滴,還有露在外面的鎖骨…… 王府的生活很安逸,將她原本瘦弱、干癟的身體養(yǎng)得逐漸白胖,就連肌膚也變得滑嫩如凝脂。 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清水隱隱遮蓋住的地方,是她的胸脯,周炳俯視望去,清楚的看見挺翹的渾圓。不算巨大,可是很飽滿,飽滿得嫵媚誘人…… 這種誘人,唯有女子才能有! 周炳的臉,變得煞白。 原本,他以為她有龍陽之好,既然周天行不能給她她想要的,便由他來陪著她。雖然同為男人,但一個是閹人,另一個是龍陽君,經(jīng)常在一起,總會有感情。 他可以給她快樂,他可以任她驅(qū)使,他可以讓她有獨一無二的感情。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篤定的想法! 可前提是,她是個男人,是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 如今,她不是男人,她是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是個備受周天行寵愛的婦人。 他一個閹人,要拿什么去陪伴她?又有什么資格陪伴她? 她可以相夫教子,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他卻連男人最基本的能力都沒有! 周炳不敢再多呆一刻,身形一下變得卑微起來,如同一只見不得人的老鼠般,無聲無息的退出了浴室。 蕭予綾依舊合著眼瞼,根本不知道周炳的到來,更加不會知曉這個殘缺少年那顆殘缺的心已經(jīng)為她四分五裂。 女人,從來都是在乎她在乎的人,注意她所愛的人。 此刻,她躺在浴池中,滿腦子想的都是周天行。有好的,有不好的,一會想殺了他,一會又很想親親他…… 患得患失間,她的心更沉迷于這種思念中。 水溫有些開始轉(zhuǎn)涼,她的皮膚已經(jīng)泡得發(fā)白,她卻還是不愿意從浴池里起來,一徑的在里面躺著。 好似,這個浴池是母親的身體,能夠暫時給她溫暖,隔絕外界的紛繁擾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泡在里面太久了,所以產(chǎn)生了幻覺,她聽到一聲無奈的嘆息,好像是周天行特有的低沉聲音。 她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周天行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今天,是他請巫師問天的大日子。 此刻,他應(yīng)該在大廳中與眾人把酒言歡,欣賞歌舞才對! 在她覺得自己出現(xiàn)幻覺時,忽然一雙大手從天而降,伸到水里,一把拿住了她的腰。 她猛睜開眼睛,對上周天行那雙深邃的眼眸。 她先是一愣神,和他對視片刻,待反應(yīng)過來真的是他,她心里不是不歡喜的。他能主動來找她,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知道,此刻應(yīng)該柔情萬種,雙臂順勢纏上他的脖子,和他開開心心的過一夜。 可惜,知道是一回事,付諸實踐是另一回事。 在她還沒有弄清楚該如何反應(yīng)之前,她已經(jīng)聽到自己聲音清冷的說道:“你怎么來了?” 話一出口,她心知要糟,有些后悔,但又覺得痛快無比。這些日子,總是她主動,她委屈,她忍氣吞聲,能有機會給他冷臉看,何嘗不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 周天行先是一愣,而后臉微微沉了下來。忽然想到先前進(jìn)來時,在浴室門口看到閹人周炳失魂落魄的模樣,眼瞳一縮,反問道:“怎么?難道阿綾忘記了,這里是本王的府?。勘就醯母?,本王不能來?倒是那個閹人可以任意出入了?” 蕭予綾愕然,閹人?他說的是周炳? 她不解,這又和周炳有什么關(guān)系! 見她雙眼疑惑,周天行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且話中有酸意,簡直不像自己說出的話,眼神開始閃躲,黑亮的眼珠從她的臉移到了池水中。 這一移,視線便挪不開了。 今天,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用花瓣泡在水里,所以,從清澈的水面看下去,可以將水下的景物一覽無余。 見她年輕、白 嫩的身體,他的眸子一黯,決定不和她一個婦人一般見識,雙手從她的腰往上劃,來到了她胸前飽 滿的地方。 水溫有些涼,至少在蕭予綾看來,水溫沒有他的大手溫度高,他的大手覆在她渾圓上時,她身體被燙得一哆嗦。 然后,整個人,很不爭氣的軟了下去。 他滿意一笑,道:“本王明日應(yīng)該好好賞賜膳房中的下人,這里,長了不少呢!” 她聞言,血氣往上沖,腦袋眩暈。 見她一雙翦水明眸上微微有些朦朧,周天行心念一動,也不管身上的衣袍,雙手一撈,將她從水里撈起,緊緊抱在了懷里。 她身上和發(fā)絲上的水,順著她的身體,嘀嘀嗒嗒落在他的衣袍上面,將他一身上好的絲袍悉數(shù)浸濕,慢慢暈開了顏色。 他好似一無所覺,俯首看向她的身體,又從她的身體看向她的眼睛,嗓音微微沙啞的問:“阿綾,可曾想本王?” 若是在以前,遇到今天的情況,她一定會義正言辭的說‘滾你的蛋,找你的阿英去,一點也不想。’ 可,現(xiàn)下的她沒有骨氣,或者說,在他深邃眼眸的注視下,她的骨氣一文不值。 她如同所有柔弱的女人般,微微羞澀,輕輕卻肯定的頷首,承認(rèn)自己的相思。 她難得露出小女兒嬌態(tài),讓周天行十分歡喜,俯首,吻住她的唇,嘴角邊溢出喟嘆。無論怎么樣,懷里的婦人即便沒有遺詔,還是有些讓他難以割舍。 他已經(jīng)想過,既然不能割舍,他又是天潢貴胄,多一個婦人又有何不可呢? …… 月隱月現(xiàn),月現(xiàn)月隱。 周炳站在外廊上面,抬首看著皎皎明月,只覺得月光清冷無比,無論它從云中走出,還是被云彩遮住,都帶不給他溫暖。 耳邊,是時隱時現(xiàn)的低吟聲,還有周天行的悶哼聲。 剛才,知道蕭予綾是女子,他很痛,因為驚覺他和她不能在一起;現(xiàn)下,心更痛,因為驚覺,自己是個無用之人! 一個無用之人,連歡樂也無法帶給她的男人,還有什么資格站在她的身邊呢? 周圍充斥著的聲音,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在淮山侯府時他經(jīng)常聽到,只是,那時不會難受。 這個周天行,其實比淮山侯更可恨?;瓷胶畛D曷暽R,早早掏空了身體,絕不會一夜不休。 可周天行,好似故意折磨他,令他在外廊上面站了一整夜。即便是站在外廊上,還是能夠聽見他不想聽的聲音。 他的雙手死死握緊,身上,一點溫度也沒有了。 早晨,蕭予綾醒來時,周天行已經(jīng)不在身邊。 她心情出奇的好,起床后痛痛快快的喝了兩大碗粥,就連平時不太待見的秀荷,此番在她看來也養(yǎng)眼許多。 忍不住,還開口夸了秀荷兩句。 只是,當(dāng)她看見周炳時,不由嚇了一跳。 周炳的臉色不好,兩片嘴唇?jīng)]有絲毫血色,呈現(xiàn)嚇人的煞白,眼窩深深,眼底發(fā)青。最令人擔(dān)心的是,他的雙眼空空,好似失了活力的傀儡。 “阿炳,你怎么了?” 聞言,周炳看向她,眼睛恢復(fù)了一些焦距,卻仍舊有氣無力,默默搖頭。 他這副樣子,瞎子都看得出來有事,蕭予綾豈會就此放心? 忙又問道:“你到底怎么了?” 周炳欲言又止,最后張了張嘴,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主子,您博學(xué)多才,那您可知道,要怎么樣,才能讓一個人在乎另一個人呢?” 這個問題,不難,卻也不易。蕭予綾怔住,想了想,說:“我不知道別人會怎么做,但是我……我會努力把自己變成有用的人,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好!” 有用的人?又是有用的人! 周炳垂了頭,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沒用的人嗎? 蕭予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呀,又開始胡思亂想,快去休息一下吧,睡覺起來,就萬事無憂了!我得去書房了!” 周炳在她離開時,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低聲問:“聽聞,郡王再過兩個月就要迎曲英進(jìn)門,主子在乎嗎?” 蕭予綾一愣,有點失神,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結(jié)果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起碼在我有機會時,我會努力。兩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做很多事情,要是依然失敗,我也只能……” “只能什么?” 她忽然變得眉開眼笑,有些夸張的拍了拍他的腦袋,答:“只能帶著你出去闖蕩世界,說不定那樣的日子更加逍遙快活!” 答完,蕭予綾離開。 周炳站在原地看著她,喃喃道:“你是個婦人,沒有了你愛的丈夫,又怎么會快活呢?我真傻,居然問這樣傻的問題!我也很想做個對你有用的人,只是,我該如何去做……” …… 漸入盛夏,棘手的事情如同夏日的炎熱一般,以不可抵擋之事慢慢來臨。 今日議事廳中的氣氛十分壓抑,周天行拿著明黃色的圣旨,臉上無甚表情,半天不置一詞。 蕭予綾站在他身后側(cè),看著他的側(cè)面,不禁有些擔(dān)憂。昨夜京城送來圣旨,聽聞是由八百里加急的兵部驛站沿路傳遞而來,還以為京城發(fā)生了大事,不想打開一看,那內(nèi)容卻讓人啼笑皆非。 當(dāng)今的成帝陛下,即將過三十二歲的大壽,所以嚴(yán)令各地送上珍奇異寶,及重金貢奉,讓他過個奢華的壽辰。 沉默良久之后,終于,周天行開了口。 他冷冷將圣旨丟到桌上,譏誚道:“本王的這位皇兄,年年祝壽,年年要地方上貢,還非得奇珍異寶不可!這樣的驕奢yin逸,就是本王這富足的咸陽也有些吃力。別的地方,單說西涼一帶,百姓尚且無法果腹,如何有閑錢上貢?” “王爺息怒!”鄭明遠(yuǎn)小心看了一下周圍,許是擔(dān)心周天行這番話被有心人士鉆了空子,傳到朝廷上去。 周天行經(jīng)他這一說,深呼一口氣,道:“罷了,今日本王十分疲倦,爾等速速退下吧!” 城中的大小官吏,郡王府中的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周天行,俱都不動。 最終,素來心直口快的郭橋朗聲說道:“王爺,聽聞涼州和肅州各地為了討好朝廷,大肆收刮民脂民膏,令百姓怨聲載道……陛下如此作為,實乃置萬民于不顧。我等大丈夫不可坐視不理,當(dāng)寫萬民書,上奏朝廷,痛斥其惡行!令陛下知曉,治國之道,在乎賢明、仁義、節(jié)儉!萬民,方是社稷之根本!” 說完,郭橋伏地一拜。 “王爺,郭公所言甚是,望王爺恩準(zhǔn)!” “望王爺恩準(zhǔn)!” “望王爺恩準(zhǔn)!” …… 眼看著跪在地上請命的人越來越多,周天行面上表情晦暗不明,蕭予綾恨得雙牙緊咬,誰說忠言逆耳利于行? 郭橋等人所言,雖是忠言,于周天行而言卻是穿腸毒藥。 現(xiàn)下,還不是他與朝廷抗衡,與成帝對峙的時候。而這些下跪的所謂賢士,竟然異想天開的要為正義而戰(zhàn),想要靠著口誅筆伐還天下朗朗乾坤!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所謂萬民書,一個弄不好,便會被定為違抗上諭、糾集眾人、犯上作亂! 他們自己蠢笨也就算了,還用長跪不起的方式,來威逼周天行一起跟著他們蠢笨! 蕭予綾冷笑,不知道周天行有沒有定奪的良策。 思及此,她的視線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發(fā)現(xiàn)他不動如山,眼眸平靜。但他的手,放在腿上,緊緊的握住。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蕭予綾自然知道,他這樣的動作,其實是下意識的心思流露。他,在掙扎。 他定是想到了她所想到的東西,遂不愿意贊同眾人觀點,但面對一幫大丈夫豪情萬丈的請命,他也不好回絕。 否則,會被天下人指責(zé)他非賢主,膽小怕事! 想通了這些,蕭予綾忽然拔高聲音驚呼:“王爺,您怎么了?王爺?” 周天行乍聽她之言,先是一愣,隨即會意,用手覆在心窩處,無力的擺擺手,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快,快去叫大夫!”她上前扶住了他,幾乎要哭出來,道:“大夫說王爺?shù)膫麆菸从?,不可cao勞……可王爺偏就不聽,現(xiàn)下落了病根,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這邊碎碎念,那邊的幕僚和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做。 她做足了戲,用手一擦眼角的淚水,也不管大伙的反應(yīng),徑直又道:“諸公還是先行退下吧,王爺身體不適,不宜cao勞……” 見此變故,地上跪著的眾人手足無措。 郭橋略微猶豫,出聲道:“王爺,這萬民書的事情……” “郭公!”蕭予綾忽然厲聲打斷了郭橋的話,雙眼圓睜怒瞪著他,道:“難道郭公沒有看到王爺身體不適嗎?還是郭公覺得,王爺?shù)纳眢w沒有你所謂的想法來得重要嗎?” “橋并非此意!”郭橋被問得無話可答,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王爺不愿意應(yīng)許他所說的事,可又無法推脫,遂裝病拖延。 但蕭予綾的質(zhì)問,他無法理直氣壯的反駁。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敢說王爺?shù)纳眢w次于朝廷大事?他一個下臣,也萬萬不敢質(zhì)疑王爺! 見他不語,蕭予綾先發(fā)制人,道:“若公等忠于王爺,在乎王爺?shù)纳眢w,就請退下。天大的事情,還需等到王爺身體康健之后再議!”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挨個挨個的俯身告辭。 偌大的議事廳內(nèi),只剩下蕭予綾和周天行兩人。 見已無他人,周天行方才正坐起來。 蕭予綾有些好笑,遂忍不住,咯咯笑出了聲。 周天行瞪她一眼,道:“看本王狼狽,讓你如此開心?” 她還是笑,上前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柔聲答:“綾哪里開心了?我不過是高興,能幫助王爺躲避一下這些迂腐的大臣和幕僚們!” 他頷首,感嘆:“確實迂腐之極!不過,他們心懷天下!” “他們心懷天下,所以就要逼著王爺和他們一幫莽撞行事?他們有豪情,便自己死諫好了,何苦逼迫別人?” 見她說這話時,面上忿忿不平,周天行疑惑,問:“阿綾可是在生氣?為何生氣?” “為何生氣?他們不顧你的身份,不顧你現(xiàn)下的情況,一味以天下人相比,難道還不值得人生氣嗎?” 周天行怔住,想不到是這個答案。隨即,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婦人深愛他呀!別人,先看到的,是天下,是大業(yè),是志向,是利益! 唯有她,唯有她看到的,是他呀! 他伸手想要回抱住她,可惜,有人不作美。外面站著的侍衛(wèi)進(jìn)來稟告道:“王爺,鄭大人等人求見!” 他悻悻然收回了手,低喃:“鄭大人,是本王身邊的老人,定是看穿了本王的把戲,所以又殺了個回馬槍!” “綾以為鄭大人開通得很,剛才也未下跪逼迫,倒是可以一見!” 周天行頷首,讓人將鄭明遠(yuǎn)等人放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