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對質(zhì)
婦人打量著陳六,又朝著門外空地上看了看,那里有玩耍的孩子和看孩子的老人,人多眼雜,想必這陌生人應(yīng)該不會做什么歹事。 “我看你有些面熟?!?/br> “我是原嶼山村保正陳六?!标惲晕医榻B道,見婦人面上還是有些疑惑,只能無奈抬出女兒:“我女兒叫陳琴,現(xiàn)在在族長家里做一些灑掃的活計。” “哦!原來是你啊!”這婦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來陳遜的終身大事已經(jīng)不僅僅是他父母非常關(guān)切,陳家莊的莊民也是非常的關(guān)切。 “是我。” “你進來吧,茅廁在后院,我?guī)闳??!?/br> 假裝上了個茅廁,陳六出來之后正想著怎么搭話,還沒開口,反倒是那夫人顯得非常熱情。 “過來洗把手,喝碗茶吧,這天氣,真是熱死人了?!?/br> 院落里已經(jīng)擺了一盆干凈的水,一張小茶幾上還擺了茶壺、茶碗、一碟點心和一碟零食。 婦人正坐在茶幾邊等候。 陳六見到這個情形,對陳遜的威望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一個村中婦人,竟然愿意為了聽一些陳遜的閑話而給陌生人端上茶水點心。 陳六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莽撞,否則就算嶼山村的村民想要報仇,也根本進不了陳遜的身前。 順從的走到茶幾前,先洗了洗手,端過婦人倒好的一碗茶水,一口喝完,平復(fù)了一下思緒,開始跟這婦人閑聊。 “你們來到陳家莊的日子過得還習慣吧?” “很好了,每天都能吃飽飯,以前想都不敢想?!?/br> “是啊,外面的世道,吃人嘞,我那外出的常年到處跑,見過那么多村寨、里坊,那些百姓的日子都很苦的,還是我們陳家莊好,莊民安居樂業(yè),不愁吃穿?!眿D人說起這個很是自豪,看來她對自己身處陳家莊非常的滿意。 陳六也是廣州人,知道她話里說的“外出的”是指她的丈夫。 丈夫一年到頭在外經(jīng)商、學藝、打工、掙錢養(yǎng)家糊口。妻子一年四季在家耕田、種地、砍柴、cao持家務(wù)勞動。這種情況下,妻子一般會稱外出的丈夫為“外出的”、“外頭的”。 “嫂夫人這話說的實在,我茍活了大半輩子,也是頭一次見這么好的莊子,猶如世外桃源?!标惲鶓?yīng)和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期間,這婦人關(guān)切的問了一些陳琴現(xiàn)在的情況,就好像巴不得這陳琴趕緊上位,早早給陳遜誕下男孩,好讓陳遜的香火得以延續(xù),他們這些莊民的好日子也能有個保證。 陳六撿不重要的回答了一些,對于婦人的勸說也是連連應(yīng)和。 “你要不要吃了飯再回去?”婦人邀請道。 看來對于這個有可能成為陳遜岳丈的男子,婦人很是巴結(jié)。 “太過不便,您家里家主剛剛過世,我一個大男人,不便留飯?!标惲_始套話。 “過世?你聽誰說的?”婦人驚訝道。 “來之前不都在傳,之前??芙俾雨惣仪f,好些莊民家里都折了家主,我觀您這院落還有痕跡在,也沒有叫人收拾,顯然也是遇到不幸了。”陳六說道。 “哈哈哈哈!”婦人聽了笑道:“我以為你從哪里聽到的新消息,原來是這啊。” “嫂夫人為何發(fā)笑?”陳六佯裝迷惑。 “你現(xiàn)在也算是我們陳家莊的人了,我就告訴你,你可要保密,別被外人聽了去?!眿D人剛才閑聊之中,已經(jīng)確定陳六就是陳琴的父親,所以很是信任。 “嫂夫人請說?!?/br> “其實那些??芏际腔献?,為了趕走縣里來的胥吏,莊里的人假扮的。其實莊里沒有死人,都被族長安排到海外去了。”婦人小聲說道,神情很是得意。 “原來如此!”陳六面上震驚,心里卻一沉。 都被自己猜中了。 陳家莊的海寇是他們裝的,大嶼山島的海寇自然也是陳家莊海衛(wèi)裝的了。 自己該怎么辦? 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安穩(wěn)過日子?瞞得了一時,滿不了一世。 回去召集嶼山村村民,找陳遜報仇?能否成功先不說,嶼山村村民必然會死傷慘重。 陳六心底里比較傾向于前者,畢竟這世道,死人太正常不過了。 可死的是自己的親哥哥,自己怎能佯裝不知? 陳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婦人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私港窩棚區(qū),等恢復(fù)了神志之時,陳六已經(jīng)站在了自家的窩棚前。 看著這個簡陋的窩棚,看著里面正在做飯的女兒和躺在床上休息的兒子,再看看遠處已經(jīng)有了模樣的新居,陳六迷茫了。 “爹爹,你回來了?!?/br> 陳壯應(yīng)該是睡著了,陳琴對父親的招呼聲都沒有吵醒他。 “我還有事,你們先吃。” 陳六再次轉(zhuǎn)身走開,找到村里的幾位長者,將自己探查的情況一一告知,并征求他們的意見。 “小六,認了吧,陳家莊總歸是給我們補償了?!?/br> “只要我們這些人活的好,想必他們?nèi)掠兄?,也不會怪我們?!?/br> “之前在嶼山村,哪年不枉死個十幾人,到了這里,有了庇護,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呢?!?/br> 這些村里的長者都不支持和陳遜鬧翻。 或許是他們有大局觀,或許是他們越老越怕死,可這種意見一致的情形反而激起了陳六的反逆之心。 “好。”嘴上應(yīng)著,出了窩棚,陳遜就再次朝著陳家莊而去。 他要找陳遜當面對質(zhì),他要讓那些兇手付出代價。 若是陳遜不答應(yīng),自己陷在里面,那就一了百了。陳六已經(jīng)決定,自己死之前一定會跟陳遜約定好,陳家莊和嶼山村的恩怨,在自己死后一筆勾銷。 這不是魯莽,也不是白白送死。 這是自己要了卻心里的執(zhí)念,否則陳六睡不著。 作為陳琴的父親,陳六很容易就見到了陳遜,陳遜選擇在會客廳接待的他,茶水點心俱全。 待陳遜讓周邊人都出去之后,陳六直接開門見山: “我已經(jīng)都知道了,是你派海衛(wèi)裝作??芙俾拥拇髱Z山吧?!?/br> 陳遜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也沒想到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被揭破。 按照陳遜的設(shè)想,應(yīng)該是原嶼山村大部分村民拿著各式武器來找自己討說法,而不是陳六一個人過來和自己對質(zhì)。 他為何如此膽大? “保正聽誰說的?”陳遜問道。 在此時此刻,陳遜是陳家莊的族長,陳六是嶼山村的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