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血可還熱?
開封城,裴仁帶著一百多人推著十三輛輜車走在保康街上。 長街周邊的百姓都從門縫里看著這十三輛輜車,讓裴仁有些毛骨悚然。 他有些擔(dān)心自己的目的地還沒到達,就有可能被這些餓極了的饑民給搶了。 雖然很同情這些饑民,可他一點兒也不敢將車上的糧食給他們施舍。 因為,只要施舍開始,就不可能停下,直至所有的糧食都被饑民哄搶一空。 現(xiàn)在只能靠一百多護衛(wèi)明刀明搶的看守,才能勉強鎮(zhèn)住這些饑民。 “稍稍走快些!”裴仁命令道。 車隊的行進速度稍稍加快,朝著圈禁禁軍的營房走去。 最終,裴仁一路有驚無險的安全到達了營房大門外。 “站住!”營房外面的金兵擋住了裴仁一眾,說話的是一個漢人。 “將軍,我們是給大營送糧食的?!迸崛氏崎_了輜車上的遮蓋,漏出上面的糧袋。 “上次不是你吧?!边@漢人問道,走上前,抽刀一刀插進糧袋之中,抽出,小米從刀縫中流出。 “之前的糧商撐不住了,我…”裴仁說道這里,面上露出一種為難、悲戚,捎帶痛苦的神情,就好像自己很倒霉,被抓來送糧。 金兵秒懂,不用再解釋了。 其實這次送糧的差事是裴仁花錢買的。 他答應(yīng)原來的糧商,把他們一家人送出城,還給了他們一些錢,才取得了這項差事。 這種冤大頭的行為,對于原來的糧商是一種絕對的誘惑,因為現(xiàn)在給金兵籌糧可是絕對的苦差事。 不說市面上買不到,就算買到了,實際價格也會比金軍的收購價高到天上,這完全就是一種變相的搜刮。 “你很不錯啊,送來的糧質(zhì)量比之前的好多了?!边@金兵捏起一把小米看了看,然后說道:“給這些宋兵吃了可惜了?!?/br> 估計之前的糧商為了省本錢,送給宋兵的糧食里沒少摻土石雜質(zhì)。 “我也不是很懂,不敢欺瞞將軍們,這批糧食算是把我們家家底給全部掏空了?!迸崛士迒手樥f道。 這時,由其他金兵也在其他糧車上戳了幾刀,驗證完畢,都是糧食。 “好了,你們進去吧,跟著他?!闭f漢話的金兵應(yīng)該是個小將,指派了一個小兵帶路。 “好嘞?!笔v輜車再次啟程。 “等等,到了這里,這些護衛(wèi)就沒必要進去了。”金兵小將攔住了打算繼續(xù)跟進去的護衛(wèi)。 這一變故超出了裴仁之前的預(yù)料?!澳銈冊谕饷娴戎??!辈贿^裴仁沒有多話,只要讓他們進去,人少點影響不大。 輜車一直行進到營房中間,方才停下,小兵讓裴仁等人原地等候,自己進了一個營房。 裴仁一路上都在小心觀察,營房里的宋兵沒有一個在訓(xùn)練的,從一些打開的房門看進去,可以看到大部分宋兵都躺在床上挺尸。估計可能是因為吃的不夠,只能用減少活動的方式來減少身體的消耗。 看來,這些宋兵被餓的夠嗆。 過了一小會兒,小兵帶著十幾個宋將出來。 “這次若是還和上次一樣,我們就算是拼死也要和完顏宗弼討個說法了?!贝蝾^一位中年人旁邊的青壯邊走邊說。 “你自己看吧?!毙”m然沒有什么官職,但因為其金兵的身份,所以在這些宋將跟前竟然一點兒也不怯場。 青壯宋將上前從刀縫出抓起一把糧食看了看,還把縫隙撕開,看了看里面,方才點了點頭。 “既然沒問題,就讓你們的人卸車吧?!毙”蠛粜〗械?。 “有問題,這次的糧食太少了,比上一次的還少,根本不夠三天之用?!鼻鄩阉螌⒄f道。 裴仁估算宋軍還有兩萬多人,確實太少了。 “就這么多,要怪就怪城外的勤王軍吧?!苯鸨f著就往外走,也不管裴仁等人的死活。 “將軍,請等等?!迸崛书_口道。 小兵站住,扭頭看向裴仁:“你們卸了車自己走就是?!?/br> 就在這時,站在小兵后面的一名車夫突然從腰后抽出一把短刺,上前勒住小兵的脖子,短刺連續(xù)在其左胸刺了四五次。 裴仁見目的達到,不再看他,轉(zhuǎn)頭面向中年人:“當(dāng)面可是張相公?” 張叔夜等人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到:“你們是?” 沒有否認(rèn),就是了。 “張相公可知道,太上皇已經(jīng)被金人加害了?”趙佶死于金人之手,是裴仁這兩天在開封城內(nèi)宣傳開來的。 “聽說了?!睆埵逡裹c了點頭。 “張相公可聽說過陳家軍陳遜?”裴仁再次問道,陳遜在開封城內(nèi)的名聲也是他宣傳的。 “聽說過。”張叔夜再次點了點頭。 這時,周邊營房的宋將、宋兵看到變故已經(jīng)都圍了上來。 “我家將軍讓我問相公一句,血可還熱?”裴仁被宋兵圍在中間,一點膽怯都沒有,盯著張叔夜昂聲問道。 這種膽魄不是剛才宋兵的狐假虎威,而是裴仁本身就具備的,看起來比剛才的金兵有底氣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剛才檢查糧車的青壯宋將輕吼道,估計他也擔(dān)心這里動靜太大驚動了外面的金兵,所以將聲音壓的很低。 “城外勤王軍在拼死拼活的抗金,金兵一波接一波的被調(diào)出開封城,現(xiàn)在開封外城基本已經(jīng)空虛,只剩下內(nèi)城三萬金兵?!迸崛蕦⒊莾?nèi)的金兵數(shù)量說少了一萬:“鄙人斗膽再問相公一句,血可還熱?” “你所說,可都是真?”張叔夜身上的精氣神逐漸凝聚,不復(fù)剛才半死不活的神態(tài)。 “句句屬實!”裴仁躬身行禮,他知道張叔夜已經(jīng)有決定了。 “可我們沒有武器?!睆埵逡古赃叺牧硪粋€青壯宋將朝著張叔夜提醒道:“父親,此人來路不明,三思啊?!?/br> “我們沒有選擇了,看看金人今天送來的這一點糧食,遲早有一天,我們會被餓的手無縛雞之力,到時候就是金人案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了?!睆埵逡棺叩郊Z車前,抓起一把小米,放入嘴中,開始干嚼。 “與其腹中空空被金人宰殺,我寧可飽腹與金人拼一把!”張叔夜不愧他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氣勢確實比裴仁強多了。 單單站在這里,簡簡單單兩句話,加上生嚼生米的舉動,直接就將在場的宋兵宋將情緒都調(diào)動了起來。 “伯奮,告訴將士們,今日報餐一頓?!睆埵逡箤ε赃叺牡膬鹤咏淮?。 臣不密則失身!作為老將,他知道,就算要舉事,也不能現(xiàn)在就暴露出來。 “張相公,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這是我們將軍獻給您的禮物!”裴仁很高興事情發(fā)展的這么順利,連忙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裝備獻上。 只見他走到中間的一兩輜車上,掀下車上的糧袋,將車板一拳砸出一個洞,然后掀開。 薄薄的車廂板下面竟然還有一個空間相當(dāng)大的暗格,而暗格里面竟是密密麻麻、擺放整齊的長槍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