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玉嬌香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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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鸞跟著念了一聲,抬頭笑道:“這法號要如何解釋?” 皈依者的法號,通常是在受戒時,又師父取。往往都與師兄弟一道,有個統(tǒng)一的字輩。 可這個拾鴉卻不像是和尚該有的法號。 溫鸞問完,拾鴉明顯不想再答。 溫鸞笑笑,退到一旁:“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小師傅了?!?/br> 她這么說,腳一抬,徑直往上回進(jìn)的那間屋子去。 也許是因為有了拾鴉的打理,暢風(fēng)園的角角落落,包括這間屋子都干凈了好多。佛龕上沒了厚厚的積灰,蒲團(tuán)被洗得干干凈凈,佛像也擦得能夠發(fā)亮。 溫鸞點上一炷香,和第一次一樣,恭敬的跪在佛龕前,雙手合什,誠心誠意地拜了三拜。 其實這幾年,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永安的生活。 可再習(xí)慣,家還是在鳳陽。 她姓溫,她的家始終都是溫家。 溫鸞睜開眼,望著滿面慈悲的觀音像,低聲念了一卷經(jīng)。 她再不愛念書,跟著李老夫人久了,多少還是記住了老夫人常用的經(jīng)文。 一卷念吧,風(fēng)送來了門外院子里掃帚掃過地面的沙沙聲。 她又低聲在觀音像前許了個愿,這才起身走到門口。 拾鴉微微彎著腰,慢慢將院子里的落葉雜草掃成一堆。他動作不快,一下一下,掃過因為年頭久了翹起的青石板,還蹲下身,拿手一點點塞回去。 溫鸞看看天色,閑來無事,索性就拿了蒲團(tuán),在門前石階上坐下。 拾鴉聽到聲音,回頭看她一眼,目光落在蒲團(tuán)上,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嘆口氣轉(zhuǎn)回身,繼續(xù)對付腳邊的石板。 溫鸞就這么坐著,一時和兩個香輕聲說幾句話,一時又看著拾鴉在院子里從這頭收拾到那頭。 不時有寺里好心喂養(yǎng)的貓兒狗兒躥進(jìn)暢風(fēng)園,得他幾口掰碎的點心,又喵喵汪汪叫著跑出去。 “小師傅,你在這里待不了多久,晚些要去哪里?” “小師傅,你出門盤纏夠不夠?” “小師傅……” 溫鸞托著下巴,一聲一聲追著問。 拾鴉明明是聽得見,可能是嫌棄她太話嘮,一直自顧自忙著,愣是不作答復(fù)。 瑞香有些不高興:“八娘何必和他一直說話。問了這么多,也不見人答應(yīng)一聲。” 松香也覺得不喜,正打算勸勸八娘,余光一瞥,頓住了。 “三郎君。” 松香一出聲,溫鸞當(dāng)即側(cè)過頭去看。 顧溪亭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在身側(cè),就這么筆直地站在門口。 陽光就灑在他的背后,讓他整個身影都好像被鍍上了一層金光,一時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他與身邊的甄紫芝,疏離的距離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三表哥?!睖佧[叫了一聲,從臺階上站起來,“甄jiejie?!?/br> 兩人在寺里結(jié)伴閑逛,怎么就偏偏逛到了暢風(fēng)園? 溫鸞想著,屈膝行禮:“表哥怎么到這兒來了?” 顧溪亭走了進(jìn)來。 陽光被遮擋在身后,面容也就跟著清晰地顯露在了溫鸞的眼前。 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一點點笑意,溫文爾雅的臉上,略帶了一絲以往不常見的冷淡。 她有些詫異,還沒來得及再仔細(xì)看,就見顧溪亭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跑到這里來?” 溫鸞尋思著用什么借口,顧溪亭已經(jīng)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拾鴉。 “這是知惠大師收留的小師傅,過段時間就走?!睖佧[解釋完,想起顧溪亭皇城司的身份,心下嘖舌。 看他絲毫不驚訝的樣子,分明就是早知道了弘福寺收留了個和尚。 “雖說如此,可到底不妥。” 甄紫芝的聲音十分輕柔,溫鸞見她出聲,遂看向她。 她說了句話,走到顧溪亭身邊,抬頭看他,視線稍一碰上,當(dāng)即羞澀地挪開眼。 “弘福寺是庵堂,這位小師傅再是可憐,也不好久留?!彼f著,就讓丫鬟上前遞了一個荷包,“這里頭有些碎銀子,小師傅拿了它,早些離去吧。免得叫人看見了,惹出非議來。” 溫鸞看得清清楚楚,甄紫芝每說一句話,就往顧溪亭臉上看。 那種羞澀不是作假,分明是對他滿意極了。 可顧溪亭,滿臉鎮(zhèn)定,目無波瀾,就好像……身邊站著的不過是顧府哪個丫鬟婆子。 荷包被遞到了拾鴉的面前。 人卻沒有接過。 他把掃帚擱到墻角,又撿起臺階上的蒲團(tuán)放回屋里。溫鸞的目光追著他,見他走回院里突然雙手合什,一禮罷,邁出腳步,頭也不回地出了暢風(fēng)園。 甄紫芝愣住了。 溫鸞也有些吃驚,想到他身上那袈裟臟得不成樣子,忙讓瑞香跟過去幫忙打點。 完了她回過頭,看了看立時呆住的甄紫芝,轉(zhuǎn)身同顧溪亭道:“表哥先逛著,我這就回客房?!?/br> 溫鸞這么說著,便回了李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與甄夫人仍在聊著話,她坐在一邊喝茶吃點心,不多會兒,就見甄紫芝竟然也回來了。 除了幾個丫鬟,她身邊再不見旁人。 而那一頭,顧溪亭獨身一人走回到暢風(fēng)園。 空蕩蕩的院子里,只有風(fēng)吹過花木,颯颯簌簌的聲音。 他望著落了葉子的臺階,不禁笑著搖了搖頭,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稍稍拔高了的小身影,單手托腮,坐在臺階上,面帶笑容,聲音甜糯地追問。 她總是見人就笑,甜甜的,同蜜糖一樣,看一眼就讓人歡喜。 顧溪亭回過神來,望著院門,面容冷峻。 門外,裹著陽光的白色身影慢慢走了進(jìn)來。 “大人?!?/br> 那人單手行禮,抬起頭來,念了聲佛號,赫然就是方才離開的拾鴉。 作者有話要說: 說要換男主的,顧三郎扛著四十米大刀就要來啦?。。?! 第61章 、〔六一〕麻煩 拾鴉的眼眸非常干凈,?是那種幽深中,不藏雜志的干凈。 他一開口,嗓音柔和,?分明不是什么啞巴。 袈裟還是那身袈裟,但整個人的感覺已經(jīng)和之前在暢風(fēng)園灑掃的時候截然不同。 皇城司察子遍布各地。 街頭的乞丐可能是,酒樓里的小二可能是,跑江湖的雜耍藝人也可能是。 自然就可能有像拾鴉這樣,背負(fù)著僧侶身份,卻實際上為皇城司做事的和尚。 “你與溫八娘從前見過?”顧溪亭問。 拾鴉是真和尚,自幼長在寺廟。收養(yǎng)他的師父死后,?便開始云游,從而入了皇城司。 看溫鸞的態(tài)度,似乎應(yīng)該很早就見過拾鴉。 他問完,?拾鴉卻搖了頭:“貧僧不曾見過溫施主?!?/br> 顧溪亭蹙眉。 他信拾鴉沒有撒謊。 拾鴉不是真啞,只是天生少言。入了皇城司后,?因話少不被人注意,更能方便查探消息,因此索性就當(dāng)起了啞僧。 他說沒有見過溫鸞,?那一定是真的沒有見過。 顧溪亭想了想,沒再問溫鸞的事:“這幾日弘福寺里可來過什么人?” 拾鴉恭敬道:“禹王妃來過。給禹王世子請了一枚平安符。據(jù)悉,?世子不日將要遠(yuǎn)行?!?/br> 從弘福寺回顧府,溫鸞才跟著李老夫人進(jìn)松柏堂,?就遇上了腳步匆匆的顧溪語。 這幾年,?李老夫人在給顧溪亭找媳婦的消息,?整個顧府都是知情的。尤其是顧溪語,更是時不時幫著推薦幾家小娘子,盼著能從里頭挑出一個讓老夫人滿意的人來。 她甫一站定,?便急著問道:“祖母,三郎可有看上了那甄家小娘子?若是沒看上,不如看看禹王妃娘家的幾個小娘子,家世好,性格也好,定能讓三郎滿意?!?/br> 溫鸞扶著李老夫人的手,聞言便覺得老夫人手臂一緊,下意識抬頭去看。 老夫人不言。 湯氏反而急了:“怎么又是禹王府?難不成這天下的好姑娘,都只從他們家出不成?” 甄家她都怕家世太好,搶了自己日后的掌家大權(quán),這要是真娶個和禹王府有關(guān)系的小娘子來,豈不是她還得給人低頭行禮! 顧溪語沒料到親娘會是這么個反應(yīng),瞪圓了眼睛。 “阿娘你糊涂了不成?那可是禹王府!” 溫鸞聽到“禹王府”三個字,就覺得頭疼,正要吐出口氣來,就瞧見顧溪語往她這邊看。 “八娘是個糊涂的,阿娘可別跟著她糊涂。禹王府那樣的人家,就是姻親,也都沾著光!” 顧溪語愈發(fā)走到老夫人身邊,“祖母,你可要幫著三郎選好了人。要我說,整個永安城,還真就沒有比禹王妃娘家那幾個小娘子更適合三郎的?!?/br> 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