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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軟玉嬌香在線閱讀 - 軟玉嬌香 第67節(jié)

軟玉嬌香 第67節(jié)

    張德看著他,當下就想到了當年高大俊朗的少年,腰懸弓袋,背掛箭囊,騎著高頭大馬,在山林間風馳電掣,抬手彎弓拉弦間,頃刻將試圖偷襲圣上的侍衛(wèi)射落馬背的場景。

    如今一晃十年,少年成了青年。

    圣上也已有了白頭。

    唯獨不變的,是君臣之間這十年的互相信任。

    “顧大人?!?/br>
    聽到聲音,顧溪亭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后的老太監(jiān)。

    張德拱手,長長作揖:“朝中風雨欲來,大人多多保重?!?/br>
    作者有話要說:  張·御前太監(jiān)·德:顧大人,皇城司人見人厭,皇城使尤甚。什么時候,你正正名,小老兒背不動鍋了。

    顧·真皇城司老大·溪亭:風太大,聽不見。

    第72章 、〔七二〕舞弊

    顧溪亭從宮里出來當日,?圣上就派了欽差,去滄州接手皇城司手里押著的許氏一族,順便把當?shù)氐哪切﹤€案子查個明明白白。查明之后,?甚至不用欽差再返回宮里處理,直接在當?shù)亻_堂會審。

    這一查,有皇城司的從旁協(xié)助,許氏一族在滄州當?shù)剡@些年作威作福,犯下的累累案子,一俱被翻了出來。

    按照大承律法,許氏一族被抄家,?當?shù)嘏c許氏勾結(jié)的官員也全都被發(fā)落。

    皇城司不負責查案子,但圣上有命,整件事便從頭跟到了尾,?連最后把人押送回永安,都有皇城司的影子。

    到了這年夏,?皇城司押回了許氏全族和犯官眾人。

    那長長的一串兒囚車,從天牢門口能一路排到城門。圍觀的百姓便顯得尤其絡(luò)繹不絕。

    那些人被送進天牢后,欽差便帶著簽字畫押的認罪書進宮面圣。

    那一摞子認罪書,?累在圣上跟前,看得御書房底下跪著的六部尚書們直冒冷汗。

    滄州那是大事,?他們也派了人去滄州打聽消息,卻不想被皇城司那幫家伙懶得嚴嚴實實,?竟除了被故意放出來的風聲,?什么都打聽不得。

    這里頭一旦涉及到六部,?誰都跑不了。

    因為遞上的認罪書大多是要圣上過目的死罪。圣上耐著性子看了,邊看邊聽欽差將顧溪亭曾經(jīng)說過的那些事,又說了一遍。

    勾了一份認罪書,?他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另一只手,抓著認罪書就往底下人頭上砸。

    “你們一個個,是以為成了尚書,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底下人犯了這么大的事,當真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還是說,滄州的好處早早就送進了你們各自的府里!”

    圣上不會去管那湊巧被許氏兄弟擄走的小娘子,是不是皇城司使的計謀。他更想知道,底下這些人有多少是拿了許家好處的。

    工部尚書想要說上兩句話,叫圣上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到嘴邊的話嚇得咽了回去。

    “一方富豪,好一個一方富豪!許家手里的金銀,只怕是比朕的國庫都豐盈了!”

    戶部尚書打了個哆嗦。

    圣上見不得這幫家伙,直擺手叫人趕緊滾。

    話音才落,六部尚書整齊劃一地起身行禮,擠著跑出御書房,顧不上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擦著滿頭大汗慌忙就跑。

    顧溪亭看著他們,就見張德在旁笑:“這是知道怕了。圣上說了,知道怕就好,就怕不知道‘怕’字怎么寫的?!?/br>
    顧溪亭見了圣上。

    圣上還在看那些認罪書,一份一份,看得格外仔細。看一份,勾一筆。看到惱人的,勾得筆鋒尖利,完了還氣不過,非要砸到遞上,才能出一口氣。

    顧溪亭彎腰,撿起落在腳邊的一份認罪書。

    不偏不倚,正好是甄紫芝那位表哥的。

    “你看看,你看看!私自開挖山礦,死傷不計其數(shù),卻連個賠償都不給!鬧上門的,還要往死里打!還有見了生得不錯的女子,就往家里擄,竟是不管對方是否已有家室,看上了就搶,打人丈夫,殺人孩子,就為了搶到女人!”

    “這一家子人,簡直畜生不如!”

    圣上青筋直跳,氣都喘得粗了很多。

    張德忙上前,又是斟茶,又是拍撫胸口。

    顧溪亭拾起地上的那些認罪書,重新在御案上累好。

    “陛下,好在事情已經(jīng)查明,有冤屈的可以申,有苦日子的可以變好?!睆埖略谂詣竦?。

    圣上嘆著氣,直搖頭。

    姓許的這一家從上到下全是作惡多端,沒個干凈的。當?shù)毓賳T為著手里的那點好處,為了床上的那一個兩個許氏女,連基本的禮義廉恥,百姓福祉都拋在了腦后。

    當?shù)氐陌傩漳呐聫那斑€有膽大的敢反抗,日子久了,怕再吃苦頭,就漸漸都忍了下來。如若不是這次湊巧許氏一族出了事,又有皇城司和欽差壓著,連個訴苦的百姓都找不到。

    這也就是為什么,永安這邊聽不到任何風聲的原因。

    身為帝王,長久待在宮中,最不能缺的,就是能聽到天下聲音的耳朵??捎械娜?,就是要堵上帝王的耳朵、眼睛。

    圣上越說越氣,欽差早已經(jīng)跟著出了御書房,顧溪亭想了想,到底沒說抄家的時候,從許家都抄出了多少寶貝。更沒提皇城司那邊,從滄州都翻出了多少舊案。

    這些事,回頭欽差會再提。

    “令端,太子近日與朕說了一件事,朕思來想去,只怕是要你親自走一趟了?!笔ド峡吭谝伪成希镁貌糯瓌蛄艘豢跉?,屈指點著御案,“朕這個太子,也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事情,替人告到了朕的面前。”

    顧溪亭洗耳恭聽。

    科舉歷朝歷代都不是小事。從白身到進士,可以說是天下讀書人的共同愿望。只不過這中間,要經(jīng)過的,可不僅僅是四書五經(jīng)的磨礪,更有大大小小無數(shù)的考試。

    其中,秋闈、春闈、殿試可以說是人人關(guān)注。而在秋闈之前,還有縣試、府試、院試,哪一樁都不是容易事。

    顧溪亭自己就是從這些一道一道考過來的。

    每年與他一樣,經(jīng)歷這些的讀書人不計其數(shù)。上榜者不過寥寥,名落孫山者比比皆是。

    盡管如此,科場舞弊對這些人來說,仍舊是極困難的一樁事。大多都是不敢,有膽大的,往往在進場之前就被發(fā)現(xiàn)趕了出去。

    可這一次,偏偏就出了事。

    “有個姓沈的學子自甘州府,一路風餐露宿過來,就為了告一個御狀。他家境尋常,這一路來吃了不少苦,進了永安城,別說告御狀,就是告御狀前的笞五十,只怕他也挨不下去?!?/br>
    圣上說得直搖頭。

    大承并不拒絕百姓告御狀。但為了避免出現(xiàn)誣告的情況,會有越衙上告所要承擔的鞭笞五十。

    尋常人受得了,可那學子定然是受不住的。

    “所告為何?”顧溪亭問。

    圣上瞪他:“察子沒告訴你?”

    顧溪亭答:“那人進城不久,就遇上了東宮的人,被引著去見了太子。余下的事,微臣不知?!?/br>
    圣上氣得吹胡子瞪眼:“那學子師從大能,原以為院試是篤定能過,今秋可參與秋闈。但不成想,院試放榜那日,他榜上無名,反倒是幾個從前不學無術(shù)的學子,大名高懸。他信不過,與人一問,才知不少有望過院試的郎君皆榜上無名。”

    這學子是個牛脾氣,見狀心底就生出了疑慮。

    沒幾日,甘州當?shù)鼐捅隽梭@天丑聞,說是這一榜上有十數(shù)人,皆是頂替了別人的卷子。

    最開始,有不少落榜的學子,不管是自己的的確確有著本事,還是有心趁機也鬧上一場,一幫人又是擊鼓請命,又是孔子廟前眾人靜坐,倒是在當?shù)佤[出了很大的動靜。

    不僅如此,有學子前去找主考官,時任甘州學政的孔學甌尋一個真相。從孔府出來沒多久,就被人發(fā)現(xiàn)慘死在路上。

    這一下,哪怕怨聲四起,也沒學子再敢說一句不是。

    偏就那沈姓學子一根筋,哪怕親眼看過別人的死狀,也不肯就這么罷休。不顧家里人的懇求,硬著頭皮出了甘州,一心要到永安城,去告御狀。

    “這事由太子親自告到朕處,他是一心想要出宮查案,朕卻不能放任他一人?!笔ド险f著,看向顧溪亭,“你與太子同去,嚴查此案,辨明忠jian。若太子想要主導(dǎo),你應(yīng)當知道,該如何做?!?/br>
    圣上這是擺明了讓太子只掛個名,出去看看。真正的案子該如何,仍是由顧溪亭和圣上指派的人去查。

    顧溪亭應(yīng)下,問明出發(fā)時日,盤算著似乎還有點時間回一趟顧家。

    圣上這會兒想到些別的,問:“等這次從甘州回來,國子監(jiān)你也不必再去了,給朕老老實實待在皇城司。再不肯,朕就隨手賜婚了。永安城這么多姑娘,還不知有多少愿意嫁給你的。”

    顧溪亭應(yīng)了是。

    人前腳走,后腳圣上突然問張德:“這顧令端,年紀不小了,偏偏連個房里人都沒有。老四說,他府上有個表妹住了許多年,兩人關(guān)系不錯,他也十分疼愛那小表妹。難不成,他是瞧上了這個?”

    張德笑:“老奴不知。若真是,那定是個頂好的小娘子?!?/br>
    溫鸞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顧溪亭。

    滄州的事,雖然在后來不是皇城司主導(dǎo),但從顧溪亭長久不能歸家的情況來看,顯然是一直在忙。

    難得見人回來,溫鸞忍不住湊了上去:“表哥,今早用早膳的時候,見著南瓜餅老夫人說那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看著就嘆了好幾口氣,想必是想你了。回頭若是得空,你多陪陪她吧?!?/br>
    顧溪亭見她懷里還抱著九郎,伸手戳了戳小娃娃r(nóng)ou乎乎的臉,又抬手摸了下她的頭,在她的發(fā)頂揉了兩下。

    溫鸞沒動,只覺得臉上有點發(fā)熱,抱緊了九郎,蹭蹭他熱乎乎的小臉。

    “我只能在家里留一晚?!?/br>
    顧溪亭看著面對自己略有些驚訝的小丫頭,想著她如今不過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身邊又有阿娘弟弟要照看,語氣跟著放緩了一些。

    “你幫我多陪陪祖母?!?/br>
    “表哥又要走?”溫鸞愣了下。

    顧溪亭淡笑:“去甘州。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大概是沒法陪你等溫家人到永安了。”

    溫鸞還有些懵,旋即反應(yīng)過來:“阿爹他果真就要來接我們了?”

    顧溪亭點頭。

    溫鸞歡喜地在懵懵懂懂的九郎臉上連連親了幾口,一時興奮地雙手舉起九郎,把帶著奶香味的小娃娃湊到他的臉前,直嚷著九郎快親親三表哥。

    后頭跟著的奶娘已經(jīng)嚇壞了,忙上前要抱過小郎君。

    溫鸞這才反應(yīng)過來,吐吐舌,有些不大好意思。

    顧溪亭笑得瞇了眼,伸手拍拍她的小臉。

    手指下,是如所見一般柔滑的小臉。他一時有些怔愣,眨眼間回過神來,仿若無事地收回了手。

    “我會盡量早一些回來。說不得,還能送送你?!?/br>
    想到溫鸞終有一天要回鳳陽,他不免有些遺憾,溫和道,“若是送不了。等日后我去鳳陽,你再帶我好好逛一逛?!?/br>
    溫鸞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又覺得興許是自己想多了,紅著臉忙不迭點頭。

    她會多陪陪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