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玉嬌香 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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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尉遲善遞到面前的迷信,顧溪亭挑了挑眉:“讓你不要動?” 他丟下筆,靠上椅背,笑道,“這人倒是有趣,不說自己身份,只讓你在后面不要說話,不要有任何動作。這是想讓你在邊上看著,然后把我趕下位置,拱手送給你?” 尉遲善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世上哪來的那么多好心人。” “是啊,哪來的那么多好心人。這人啊,是鐵了心想讓你別搭手,等我被他干下了臺,皇城司使的位置還不定是誰的。” 顧溪亭站起身,問,“捉了多少人,審訊出來了?” 尉遲善無奈:“把那些掩埋掉的孩童爹娘都請到司里了,也審問過一些人,不過都是些尋常百姓,聽說這病傳染得很厲害,死的又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自然就隨便找了個地方掩埋掉?!?/br> “他們這么說,你就跟著這么信了?” “大人,難道要對他們用刑?皇城司雖受皇命徹查此事,但那些畢竟只是尋常百姓,用刑審訊只會讓人有機可趁?!?/br> “那就讓那些無辜受到感染的孩子,讓寧王受了這些委屈?” 顧溪亭屈指敲著桌子。 “都是人命,沒有貴賤之分?!?/br> “更何況,疫病絕不是突然爆發(fā)的,一定有人故意隱瞞了消息,并且將它帶入了寧王府和東宮?!?/br> 顧溪亭說得篤定,也做得十分堅定。 皇城司“請”了數(shù)十名百姓,如尉遲善所言,看模樣都是尋常百姓,沒了自己的孩子,一個個神情黯然,十分傷心。便是他們再怎么詢問,都只重復說著自己的那些話。 孩子是多久之前開始發(fā)熱的,以為是普通風寒,吃了藥,養(yǎng)了好幾日,不但沒好,反而越病越重。 請不是什么好大夫,買不起好的藥材。 家里有幾個孩子的,一個病了,沒多久第二個第三個也都跟著病了。 還有的,見孩子病得快死了,心里覺得不對勁,怕是中邪,就早早找了地方把孩子埋了。 活埋孩子的事,在民間并不少見。皇城司早已習慣了這些,便是顧溪亭聽到,眉頭也不見皺一下的。 他習慣了冷硬,說要逐一審訊,就是逐一審訊。 將人分開在漆黑的屋子里關上一天一夜,不需要用刑,就有人禁受不住,哭著喊著坦白了。 ——那些被發(fā)現(xiàn)的孩童尸體,大多的的確確是病死后才被掩埋的,而且仵作的驗尸結(jié)果也告訴他們,這些孩子死亡時間距離被發(fā)現(xiàn)的時間并不久。 這就說明,大部分的孩子,也只是可憐的染病者。 而后,問題最大的一對夫妻被顧溪亭單獨提了出來。 這對夫妻在永安城里做的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活計——倒夜香。 這個活又臟又臭,做活的人從來不受人重視,更不提他們做什么會有誰去盯著。 這對夫妻在一群人里頭,也是反映最奇怪的。顧溪亭很快就盯上了他們,將人提出來親自再審。 這一審,果真審出了問題來。 他們的女兒最早得病,起初沒有覺得有多嚴重,放任大女兒在外跑動,和從前一樣幫著走街串巷,問哪家需要倒夜香。 等到女兒病得起不了身了,夫妻倆沒錢,也請不到大夫給孩子看病。再想到家里還有四五張嗷嗷待哺的嘴,為了養(yǎng)活下頭那些,他們選擇拋棄女兒,騙女兒出城找大夫,拉到山上想要把女兒活埋。 生了病的孩子沒有反抗的能力,被埋在地里,什么時候死的夫妻倆都不清楚。只知道回家的路上,聽路人說最近街上多了不少生病的孩子。 一開始夫妻倆仍舊沒在意,可家里沒兩天,余下幾個孩子也跟著病了,一個兩個和大女兒的癥狀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有人找到了他們夫妻,高價買下他們孩子的幾件貼身衣裳。 “所以,這個人拿了病童的貼身衣裳分別混進了寧王府和東宮,讓小皇孫們近身接觸,染上了外面的疫病?” 兩日后,早朝之上,尉遲善遞上了一部分證據(jù)。 圣上看著手里的供詞,眉頭緊皺:“這個人是誰?” 尉遲善張嘴:“是……” “陛下!臣要參皇城司眾人!” “陛下,臣也要參皇城司!” 文臣武將的列隊中前后腳站出了數(shù)人。 都是朝廷中的老臣新貴,平日里都不曾與皇城司或是與顧溪亭有過什么仇怨??蛇@一下子都站了出來,多少叫人吃驚。 圣上看著他們,合攏了手里的供詞:“你們,都要參什么?” “皇城司為陛下手中利刃,理當陛下手指何處,他們便劍指何處??烧驗槿绱耍食撬窘┠陙碓桨l(fā)狂妄自大,手下察子無孔不入,另有皇城吏為求有所成,對待嫌犯不等徹查,刑訊逼供!” “尤其正使大人,心狠手辣,為了能用最短的時間定案,為了鏟除異己,好大喜功,對待嫌犯刑訊逼供,不惜屈打成招,根本不管真相究竟如何!這幾年來,永安城中已有數(shù)位大人因他之故,被打成重傷,無辜獲罪!” 一個兩個,口口聲聲都在控訴顧溪亭的“所作所為”,似乎圣上不給于一個明確的答復,他們就決不罷休。 圣上看看他們,再看看尉遲善。 尉遲善一身冷汗,原本是站在殿前,此刻單膝跪下,抱拳道:“陛下,皇城司不好說從未有過冤假錯案,但臣擔保,自顧大人任正使至今,并未有過幾位大人所參之事!” 有一大臣反應極快:“皇城司這些年所做之事,難道樁樁件件尉遲大人都心知肚明嗎?如果尉遲大人都知道,那大人豈不是知情不報?” 尉遲善果真遲疑了下來。 殿中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句一句拋出各自觀點,竟是一個兩個都在參顧溪亭的作為。 圣上聽著,面無表情。 看起來像是相信顧溪亭,又好像是漸漸信了他們的話。 他們并未有互相試探的舉動,似乎當真只是同時想到了要參顧溪亭,湊巧地各自拿出了能夠拉人下馬的證據(jù)。 圣上道:“既然你們認為皇城司這些年越發(fā)肆無忌憚,對人刑訊逼供,不如就讓人仔細查查。看看究竟是真是假,是事實還是污蔑?” 底下人面上一喜,正要稱是,圣上沉吟一瞬,繼而道:“就讓御史臺和大理寺一起徹查吧。至于疫病一事,依舊由顧溪亭主導,誰也不準在這個時候去打擾皇城司?!?/br> “陛下——” 怔愣的人當即就要大喊,卻見圣上冷眼看來,頃刻間宛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瞬間冷汗淋漓,低下了頭。 顧溪亭被參,圣上命御史臺與大理寺協(xié)力徹查,永安城里這頭疫病的恐慌才隱約過去了一些,一下子就又因這事惹得街頭巷尾到處議論紛紛。 顧家長房父子從狐朋狗友處得知此事,回到家中對著李老夫人痛斥顧溪亭的膽大妄為,牽連家人。 四房也趁著這個時候,冒頭說分家的事。 顧家早就分了家,不過一直是分家不分居,現(xiàn)在再提分家分明是想要分了長房顧溪亭手里的那些東西。這一下長房卻是不肯了,與四房鬧成一團。 老夫人氣急,可她也知道,皇城司這些年行事張揚,動了不少人,被人借機收拾不過是早晚的事。可她孫兒這棵樹還沒倒呢,樹上的猢猻已經(jīng)開始散了,臨走還想再拽幾根樹枝走! 另一頭,溫家。 溫鸞從榻上猛地坐了起來。 瑞香在旁忙道:“……八娘,別著急,不會有事的?!?/br> “我知道……”溫鸞揉了把臉,“你去找長林……算了,我自己去!” 她做了個夢。 迷迷糊糊的沒想起夢里都是什么人。 可等瑞香說了外頭的事,夢瞬間就清楚了,人也跟著清醒了—— 那夢里,有個從寧王府后門偷摸著逃出來的婦人,話還沒說清楚,就被人揮到砍死了。 那婦人,她見過一眼。 是寧王妃身邊的負責照顧小郡主的奶媽子。 第125章 、〔一二五〕夢兆 溫鸞得了夢兆,?當即就要往顧府去。 她更想去皇城司直接找顧溪亭,可現(xiàn)在風頭浪尖,永安城里不管信還是不信,?都在議論皇城司的事。 不過還沒到顧府,半路她就先撞見了長明長樂,再一問,表哥就在附近。 “人在哪兒?可是在忙?”溫鸞下了馬車,著急地詢問。 長明未語。長樂笑了笑,也沒應答。 溫鸞皺眉,正要說話,?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她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頭一轉(zhuǎn),抬眼就看見了顧溪亭。 “表哥!”溫鸞叫了一聲。 叫完人,?她不由打量。顧溪亭穿著錦衣,腰間佩刀,?精神奕奕,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街頭巷尾那些言論的影響。 顧溪亭笑著捏了捏溫鸞的手道:“有事找我?” 溫鸞臉上微微發(fā)燙,盯著被顧溪亭捏著的手,?唇角忍不住想要上揚,轉(zhuǎn)念想起要緊事,?忙磕磕巴巴道:“我,我做了個夢?!?/br> 顧溪亭低頭:“什么夢?” 語氣溫柔,?似乎并不覺得她為了個夢就這么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找人有什么不對。 溫鸞咬著唇瓣:“我夢見從寧王府里逃出來個奶媽子,?被人一劍殺了!” 顧溪亭失笑:“怎么會做這種夢?” 他抬手,?又捏捏溫鸞的耳朵。 她的耳朵,小巧如貝,耳垂rou乎乎的,?滿滿都是福氣。他捏了一下,忍不住又捏了兩下。 男人的手很熱,捏著她的耳垂,將指尖的溫度傳遞到了臉上。 溫鸞心跳如雷,忙不迭抓著他的手:“那,那人我見過!” 顧溪亭微微思忖片刻:“是誰?” “是寧王妃身邊照料小郡主的奶媽子!我那日去寧王府,親眼在王妃身邊見過她!” 顧溪亭側(cè)頭看向長明長樂。 兩人頷首,當下引著二人往就近的一家茶坊里走。 人落座,茶很快送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