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溫照斐在對著鏡子幫他調(diào)試領(lǐng)結(jié)。溫照斐見他睜開眼睛，慌慌張張地收回手：“……領(lǐng)結(jié)歪了，我看你在睡覺，就……”

    可能是因為腮紅打猛了，溫照斐臉上有片可疑的緋紅。溫照斐又說：“是因為怕你丟了我的臉，嘖，正裝都穿不好，你答辯也這樣嗎？”

    “答辯都三年前了。”賀軼鳴說，“我上班又不要穿正裝，這我哪里記得？你還說我呢，高肆上過大學(xué)答過辯嗎？你讓高肆來他還沒我做得好呢。”

    不知道哪句話觸碰到了溫照斐的雷區(qū)，他突然rou眼可見地冷淡下來，四處散發(fā)冰凍射線。

    溫照斐說：“管好你自己，既然醒了就看看流程，到時候別丟我的臉。”

    這兩天興許是因為二人莫名其妙地結(jié)成了利益共同體，吵架的次數(shù)少了很多，多數(shù)時間都在禮貌地邊緣瘋狂試探，試圖在不侮辱到對方的情況下又合理地表達出自己的憤怒。賀軼鳴本以為二人的關(guān)系能因此好轉(zhuǎn)些許，畢竟日后要一起應(yīng)對爸媽的場合還不少。誰知溫照斐突然變臉，這讓賀軼鳴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溫照斐這是在發(fā)哪門子瘋？

    兩人一直冷戰(zhàn)到婚禮開始。雙方的父親將二位從臺子兩側(cè)引到臺上正中間，婚禮進行曲響起的那一刻，賀軼鳴才從昏昏欲睡的感覺里醒過來。

    旁觀他人結(jié)婚和參與自己的婚禮，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槎Y進行曲的每一個鼓點都被他踩進腳步里，賀軼鳴凝望著朝他走來的溫照斐，溫照斐照舊戴著他常用的金絲鏡框，嘴唇緊抿，睫毛輕扇，他注意到溫照斐的唇珠被化妝老師刻意點了些唇釉，小小的一顆，泛著粉紅色，好像奶油蛋糕上亟待被吃掉的櫻桃。

    這套西裝剪裁得宜，愈發(fā)將溫照斐腰細腿長的身材優(yōu)勢顯露出來。西裝褲底下露出一截細瘦的腳踝，踝骨白里透著粉，隨著走路的幅度時隱時現(xiàn)。

    拋開溫照斐的性格而言，溫照斐確實長得很好看。即便挑剔若賀軼鳴，時而也不禁會贊嘆溫照斐結(jié)合了溫叔叔和朱阿姨身上的全部優(yōu)點。

    司儀說：“現(xiàn)在，請雙方父親，將二人的手牢牢緊握，祝愿這對新人相親相愛，此生不渝?！?/br>
    縱然賀軼鳴知道這場婚禮本質(zhì)只是一個笑話，此生不渝只是沙灘上堆起的沙屋，也許在兩個月后就轟然崩塌。然而在音樂聲逐漸變大的這一刻，禮炮轟鳴，漫天彩紙紛飛，溫照斐垂頭，把自己的手輕輕搭在賀軼鳴掌心的那一刻，他仍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從他的角度望去，溫照斐垂著的眉眼微微上揚，在眼角處形成一弧恰到好處的陰影，融進鏡框鏡腳的陰影里，仿若在他心中一汪靜水上也滴下了幾點墨滴，攪亂了心弦，憑空起波瀾。

    還有人在打禮炮，不知要持續(xù)多久，有彩紙落在溫照斐睫毛上了，溫照斐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抖落了彩紙。

    眼波流轉(zhuǎn)間，賀軼鳴幾乎感到自己的心跳跟禮炮聲合二為一了，心臟血液循環(huán)都因為這驟然地躍動流動得有稍許不暢。

    司儀說：“請二位新人上前一步?！?/br>
    賀軼鳴緊張到?jīng)]聽見，溫照斐舔了舔嘴唇，見對方仍然站在原地看著他，呆愣愣地毫無反應(yīng)，只好反手握住賀軼鳴的手，帶著他朝前一步。

    就好像真的做了一場夢一般，賀軼鳴如夢方醒。

    司儀說了一大堆吉祥話，然后讓賀軼鳴讀那份準(zhǔn)備好的東西。賀軼鳴被溫照斐握在掌心的手微微地出了汗，他朗誦著比他高考記敘文都更加瞎編亂造的愛情記錄，一邊讀一邊腹誹。

    他讀：“陪你一起長大，是我做過最浪漫的事?！?/br>
    心里想的卻是小時候搶東西吃的時候恨不得把紙尿褲塞在溫照斐嘴里，一點也不浪漫。

    他接著讀：“初中的時候我們一起上下學(xué)，你為我輔導(dǎo)英語，我教你物理計算，無數(shù)個挑燈苦讀的夜晚，我們一同走過，燈光見證過我們的愛情在此刻生根發(fā)芽。”

    其實他倆各忙各的進場比誰熬夜學(xué)習(xí)熬得更晚，明明互相內(nèi)卷，哪來的一起成長。

    “我還記得夏日的高中午后，午睡醒來的那一瞬間，你從窗外走過，下巴揚起，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教室里，和我四目相對，只是驚鴻一瞥，卻堪比郭襄風(fēng)陵渡口那一眼?！?/br>
    “溫照斐，見了你便誤了終身，今天你愿意，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有，然后嫁給我嗎？”

    本來是很矯情別扭的文字，滿紙荒唐言，畫面全靠編。可就在讀收尾這一段時，賀軼鳴突然想起剛剛在紅毯上看見溫照斐的那一眼驚艷，舌頭也不打結(jié)了，竟然無比順暢地念了下去。

    仿佛念的真是他的真情流露一般。

    那頭溫照斐微笑，眼睛微微彎起，收起了素日里的凌厲和戾氣，反而顯得有些天真的可愛，他輕聲答道：“我愿意?！?/br>
    溫照斐走近一步，和賀軼鳴站在一起，袖管上的并蒂蓮竟然拼合在了一起，仿若花開兩支。

    賀軼鳴突然覺得，之前的宿仇也好，手足無措也好，這些東西，在眾人祝福的目光里，似乎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賀軼鳴：我也是第一次結(jié)婚！理直氣壯地顏控！怎么了有問題嗎！

    第八章 李女士千里迢迢來逼婚

    “溫照斐?！辟R軼鳴給溫照斐打電話，“你在家嗎？給我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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