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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又躺回床上,自暴自棄:“那睡吧?!?/br> 賀軼鳴仰面躺著,空氣安靜地在房間里流動,他聽見溫照斐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且規(guī)律。溫照斐睡覺很乖,并不亂動,相反他知道自己睡相不佳,不想折騰明天還要上班的溫照斐,抱著被子下了床躺在懶人沙發(fā)上。 他該,怎樣說出口,然后把誤會講明白? 好難的命題,除了不斷地對溫照斐好,試探溫照斐的想法,好像真的沒有別的方法再去達到他想要的目標。嚴格意義上說來,賀軼鳴從來沒有主動追過人,沒有太多技巧,他只會笨拙地一點點靠近溫照斐,然后在逾矩的界線緩緩停下。 前一天晚上憂思過多,第二天醒來日上三竿,賀軼鳴發(fā)現自己錯過了李女士的電話,打算回撥。溫照斐不在家,大概是上班去了,他跑去陽臺,發(fā)現小花正趴在蒲團上曬太陽,嚇得他把陽臺玻璃門猛地一關——那頭李女士聽見的就是砰的一聲響,李女士問:“你被車撞了?” 賀軼鳴被李女士的腦回路深深震驚:“……媽你能不能想我點好?!?/br> “那你鬧這么大動靜干什么?”李女士責怪他,“請問你找我干什么?我很忙的。” “那你在忙什么呢?”賀軼鳴配合地問。 李女士答復:“當然是幫周圍的適齡小伙子小姑娘們配對子了,我藥房里就好幾個年輕人呢,你又沒讓我cao心,自己把婚結了,還不能讓我過過紅娘的癮了。” 賀軼鳴心念一動,他覺得他媽或許能包治百病,包括他的相思病。于是他無端拋出一顆炸彈:“媽……我也離婚了?!?/br> 對面靜了一瞬,然后瞬間分貝超標。李女士拔高聲音:“什么?你個小兔崽子,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斐斐的事了?你看你回家我不打死你?” 賀軼鳴:“……” 還有沒有道理了,為什么溫照斐可以有兩個媽?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沒犯錯……吵架了,呃,不是,冷戰(zhàn)了,媽,我現在該怎么追回來?” 其實又沒吵架又沒冷戰(zhàn)的,甚至還算得上和平離婚,但這種狀態(tài)不太好描述給他媽聽,他覺得李女士恐怕聽不明白也搞不懂,還覺得他有病需要打一頓。 哦對,溫照斐在他媽這里永遠沒錯。 李女士怒吼:“你!去給斐斐道歉!然后多約人出去玩,主動點,你只要肯努力就能復婚,離婚像什么樣子,我們家就沒出過離婚的人,你還是頭一個,真是太丟人了!” 賀軼鳴怕他媽真的氣到開車過來打他,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不知道為什么,李女士氣急敗壞的樣子反而拯救了他的心情,主要是李女士夸張到了一種好笑的程度。 不過或許李女士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復婚非難事,只要肯努力。 掛斷了電話,賀軼鳴一低頭,又和小花四目相對。小花不知道什么時候轉移了陣地,從蒲團上轉移到了貓窩里,低頭咬些什么。 賀軼鳴蹲下來仔細看了看,一截黑色絲帶從貓窩里延伸出來,落在地面上。自上次硬盤事件后,賀軼鳴總覺得小花這是又搞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在咬。 他把玻璃門打開一條縫隙,拽住絲帶一端,在盡可能不接觸小花的情況下,從縫隙里往外拽那截絲帶,拽著拽著,一枚銀色的東西從貓窩里落在瓷磚上,叮啷一聲,賀軼鳴這才看清,絲帶尾端系著一枚鉆戒。 賀軼鳴猛然想起來,他早上起床后,沒幫溫照斐關門。 靠,這可真是出大事情了。 幸好貓的牙齒尚且不能和真金白銀的鉆戒相比,鉆戒沒有什么問題,就是上面一股貓口水的腥氣,賀軼鳴一邊隔著玻璃對小花指指點點,說你可真會挑東西咬,一邊又想著該如何跟有潔癖的溫照斐交代,要是溫照斐真的把戒指扔了,復婚的時候他是不是又要掏錢買鉆戒了? 救命,他心痛,痛入骨髓。 但他又好像突然有了新的靈感,至少他有借口找溫照斐出去玩了。 --- 溫照斐下班的時候發(fā)現賀軼鳴在外面地下車庫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車邊蹲守他,戴著個棒球帽,穿著灰色衛(wèi)衣,留給他一個背影,而這個背影背面的圖案還是可回收垃圾的圖案,好像一大坨他的歷史遺留垃圾等待他撿回去。 他走過去拍了拍賀軼鳴的肩膀:“你來干什么?你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 “怕你拒絕我?!辟R軼鳴把便攜板凳收起來,非常誠懇“更怕你躲我。” 溫照斐啼笑皆非,他覺得賀軼鳴想太多了點:“我要是真有這么兇,你昨天,就應該半夜被我扔出家門,吃西瓜,還不給我吃,你真是好大膽?!?/br> 賀軼鳴見溫照斐心情很好,頓感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也笑起來,并紳士地替溫照斐拉開副駕駛的門:“那哥哥帶你去吃好的?補償一下你?” 溫照斐很自然地坐進去,把鑰匙遞給坐進駕駛位的賀軼鳴。這是他的車,但賀軼鳴一樣很熟悉。 “五個月。”溫照斐不承認,“哥你個大頭鬼?!?/br> “那也是你哥哥?!辟R軼鳴發(fā)動汽車,發(fā)動抬杠技能,“你不能因為你哥看上去人比較幼稚就不承認這一點?!?/br> 空氣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笑點酵母,把一句平淡普通的話發(fā)酵成兩個人的歡聲笑語。汽車駛出地下車庫,在車流里穿梭著,溫照斐自然地把車載音樂切換成他的歌單。賀軼鳴一邊握緊方向盤,一邊又裝作不經意地問:“以后我還可以來接你上下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