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堅力量少了向宇，干預(yù)小組也同時缺少兩名核心成員，其余人數(shù)遠(yuǎn)遠(yuǎn)不夠應(yīng)付眼下這種大范圍、大面積火災(zāi)。涂科留了一個中隊供奚楊調(diào)派，但普通救援人員對快速干預(yù)的概念并不熟悉，無奈之下，他只能將剩余六人分為三組，分別帶領(lǐng)其他中隊于南、北和西面集結(jié)待命。

    等葉征和武煒幾人也都離開，臨時指揮處里就只剩周童一個戰(zhàn)士。他有些焦急地問奚楊：“東邊呢？東邊不管了嗎？”

    奚楊垂眸不語，半晌才說：“人不夠，先集中應(yīng)對緊急區(qū)域。”

    “教導(dǎo)員，讓我去吧?！敝芡锨耙徊?，迫使他正視自己。“東邊情況稍好一些，讓我過去守著。我會隨時匯報，絕不擅自行動?！?/br>
    “不行，沒有我在你哪兒也不能去?！鞭蓷顟B(tài)度十分堅決。

    “前方要調(diào)度、要指揮，后方要保障供給和通訊，這個我懂的。向老師不在，你必須留在指揮處?！敝芡瘔合录痹?，盡量讓語氣顯得平穩(wěn)?！敖虒?dǎo)員，我知道我現(xiàn)在還不夠資格做一個小組長，但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為大家做點什么吧?！?/br>
    “這邊只有常規(guī)網(wǎng)可用，通信不太順暢。過去之后每隔八分鐘匯報一次情況，一旦失聯(lián)，立刻撤回，能做到嗎？”

    說話的是涂科。

    奚楊愣住了，來不及反應(yīng)便聽周童大聲保證道：“能！”

    “帶專職消防的人去吧，他們對這一片最熟悉。”涂科沒有去看奚楊，轉(zhuǎn)身叫來一名身穿橙色滅火服，背后印著“古城專職”字樣的消防員，朝他詢問吩咐道：“你們還剩幾個人？五個？行，跟我們特勤戰(zhàn)士去東邊待命，現(xiàn)場聽他指揮......”

    “我不同意！”見涂科就這么自作主張地安排上了，奚楊氣得差點要摔東西。

    這是周童第一次見到教導(dǎo)員發(fā)脾氣，聲音雖不大，但十分有力，當(dāng)即引來周圍一眾目光。

    “什么你同不同意？”涂科眉頭一皺，摘下頭盔往鋪滿圖紙的桌上一扔：“你說了算我說了算？”

    說罷他便一把將奚楊拉到消防車的側(cè)面，避開人群放下了姿態(tài)：“老大，我在執(zhí)行任務(wù)！又不是要拆你墻角！能給點兒面子嗎？”

    話說到這份兒上，教導(dǎo)員同志依舊不肯妥協(xié)，梗著脖子少有地固執(zhí)。涂科嘆了口氣：“你不相信他，我信。我愿意信任他，就像我信任你和老向一樣。你要保護(hù)他我能理解，但問題是你能保護(hù)他一輩子，永遠(yuǎn)把他帶在身邊嗎？他總要長大的！”

    “能！”奚楊咬牙，怒氣沖沖地瞪著涂科?！安灰抑v道理！他在我這永遠(yuǎn)是例外！一輩子都是！”

    “我......你......”涂科被噎得無言以對，一把扶住額頭來回揉搓：“媽的......怎么感覺比做家屬工作還難......”

    兩人僵持不下，周童躲在消防車另一側(cè)，忍不住探出半邊腦袋：“教導(dǎo)員......涂隊......”

    也不知道他躲了多久又聽了多少，奚楊和涂科猛地轉(zhuǎn)頭，又聽他說：“你們別為我吵架......教導(dǎo)員，我能單獨跟你說兩句嗎......”

    他這一說，涂科忽然有種自己跟奚楊是一對正在為孩子上哪所學(xué)校而爭執(zhí)的爹媽，瞬間煩躁，于是撂下一句“快點！別耽誤時間，這他媽又不是在家！”便轉(zhuǎn)身走了。

    周童目送涂科離開，跟著便走到奚楊面前，奚楊卻賭氣一般背過身去不肯聽他說話。周童無奈只好跟著轉(zhuǎn)，沒想到奚楊還是不理，又再次轉(zhuǎn)了回去，這下連嘴巴也跟著不開心地噘了起來，與先前面對涂科時判若兩人。

    看著他這幅模樣便知他是在為自己擔(dān)心，胸膛被疼痛和酸澀填滿，頓時把準(zhǔn)備好要說的話忘了個干凈。周童揣著一顆狂跳的心貼近奚楊，俯身在他耳邊說：“別生氣好不好......”

    “不好！”奚楊不知哪兒來的一股氣，什么形象都顧不上維持了，一把推開周童低聲埋怨道：“說好了必須跟緊我，你怎么答應(yīng)的？”

    一向沉穩(wěn)冷靜的教導(dǎo)員何時有過這般委屈的表現(xiàn)，哪怕身為同性，周童看在眼里也無法控制想去抱他、哄他的沖動，頓時急得跳腳。若不是實在不合時宜，他才不管什么上級不上級，教導(dǎo)員不教導(dǎo)員，他要......

    “答應(yīng)了啊......”他發(fā)狠不能，只好不屈不撓地再次湊了上來，揪住奚楊的防火服一角，輕輕扯了扯：“一輩子都跟緊你，行嗎？東邊離這里不遠(yuǎn)，不算離開你了啊......只要你一叫我就馬上回來，保證比小扁跑得還快。”

    一輩子......他聽見了......

    奚楊狠狠咬著下唇，心里又氣又惱，臉上guntang一片。

    “教導(dǎo)員......”周童見奚楊沒戴手套，便順勢握住他冰涼的手，改口道：“哥哥......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我也想讓他們以為我為榮，雖然他們已經(jīng)看不到了......”

    也許因為“哥哥”這個稱謂，也許因為周童口中的“他們”讓奚楊想起了什么人，總之一道看似牢固的銅墻鐵壁在瞬間粉碎，一把火比外面叫囂著的那片蔓延得還快，任你心如止水，它偏要包圍你，叫你沸騰起來。

    奚楊重重嘆氣，轉(zhuǎn)身對上周童有些失落的目光。

    就在周童以為他要甩開自己時，卻聽他說：“能看到，還有活著的人也在看。涂隊，姚隊，向副隊，聞閱和大家。”奚楊說著說著便抬起雙手伸向周童頭頂，周童不知他要做什么，卻順從地配合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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