Йяoщěň.#269;o 貓神后裔
和梅玉練約好時間,兩點半她就出門了。 在出租上給程玄發(fā)了個微信,告訴他貓找到下家了,他回了一個賣萌的顏文字。 【jiejie今天這么早就出門?。俊?/br> 【不早了,也就比你遲十個小時吧。你凌晨出去做什么?】 【公司開會,和國外有時差,所以要早到?!?/br> 【這么勤奮?】 【為金雀花族的偉大復(fù)興而奮斗(^-^)V】 【我們要給族里交養(yǎng)老金和donation,相當(dāng)于人頭稅,所以得努力賺錢。族長明年要競選IFM副主席,需要錢做外聯(lián),今年島委會把稅率提高了,說是給我們搞福利,其實毛都沒有。虛偽的西方政客?!?/br> 【……加油,打工鳥打工魂,打工就是鳥上鳥?!?/br> 看來無論是人還是別的生物,都在努力生活??!背著房貸的夏聆立刻心理平衡了。?οцщёη8.?ο?(rouwen8.) 她拎著借來的貓包下車,第六感隱隱覺得今天不會太順利。 叁點鐘到了店門口,梅玉練還沒來。她在寵物醫(yī)院前假裝等待踱步,豎起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一片沉寂,只有樹上的蟬在沙沙鳴叫。 喇叭響了一聲,一輛黑色奔馳從銜蝶路盡頭開了過來,她認(rèn)識車牌,是梅玉練的,于是招招手。 車停了,透過窗玻璃,她看見座位上沒有乘客。司機是個中年西裝男,留著希特勒式的小胡子,摘下墨鏡,冷冰冰地說: “夏小姐,請上車,不會耽誤你太久。” “梅小姐呢?” “我不知道。”司機簡短地道,“梅先生要見你?!?/br> 夏聆怎么也沒料到大佬會直接找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上車,給程玄發(fā)了個消息。 結(jié)果微信顯示紅色的感嘆號,她打電話,也沒信號。 車?yán)锓帕似帘蝺x。 黑貓突兀地叫了一嗓子。 夏聆把包拉鏈拉開一點,伸手進(jìn)去摸它,它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從縫隙里探出耳朵尖,柔軟溫暖的皮毛讓她緊張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 她拿出包里的香水小樣噴瓶,在手腕上噴了幾滴祖瑪瓏的羅勒橘,黑貓立刻縮了回去。 司機打了個噴嚏,搖下窗戶,從副駕駛的手套箱拿了什么出來,放在鼻子下可勁兒地聞,活像歐洲貴婦聞嗅鹽。 嘖嘖,看來這個貓大叔抵抗力不行,或者沒有接受基因改造。 夏聆心里偷樂,心想要不要再做絕一點,提醒他把窗子關(guān)上,這大夏天的,空調(diào)冷氣都跑了。 司機職業(yè)素養(yǎng)過硬,沒等她開口,就強壓下生理不適,關(guān)上車窗,一切如常地開車。 ……有點失望呢。 一刻鐘后,車子進(jìn)入一塊綠植茂密的市郊區(qū)域。 夏聆在A市住了八年,都不知道這座現(xiàn)代化都市里有這么一大片人工樹林,車沿著蜿蜒的公路爬上小丘,所見皆是蒼蒼松柏、巍巍巖石,卻沒有種植一朵常見花卉。 青翠佳木掩映著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拾級而上,兩邊是幽深澄碧的魚池,又肥又大的紅鯉魚在噴泉邊歡快游弋。別墅群建得極具江南園林風(fēng)韻,穿過月洞門踏進(jìn)正堂,里面像個仿古的五星級賓館,整齊陳列著琉璃屏風(fēng)、珊瑚擺件、巨大的琺瑯花瓶,大理石地面擦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 夏聆瞬間覺得自己鞋底很臟。 管家把她帶到屋里,搜了一遍身,把她的手機拿走了。大廳里空空蕩蕩,她坐在凳子上等候,發(fā)現(xiàn)吊燈下的馬賽克地磚畫很特別,用不同顏色的小石子砌起來,拼成一個貓頭人身像。 畫像已有些年頭,依稀可見是位面帶微笑的女神。她寧靜的琥珀色眼睛看向左邊,埃及式的靛藍(lán)發(fā)辮披在肩上,毛茸茸的脖子套著由黃金與瑪瑙制成的厚重首飾,立起的貓耳朵上也墜著一枚小小的紅寶石。 夏聆順著貓神的目光看去,左側(cè)的墻壁上掛著一副油畫,乍一打眼,就讓她渾身不舒服。 淡色背景中央,黑紋貍花貓叼著一只掙扎的鳥,尾巴豎成鐵棍,四爪牢牢抓住地面,露出白森森如彎鉤的指甲。與之相對,右墻也有一副相似的畫,只不過貓涂成了橘黃色,表情更加猙獰,左前爪攥著瀕死的鳥,一口尖牙硬生生把心臟扯了出來,鳥兒血如泉涌,絕望地伸著舌頭,兩只爪子在空中僵直。 這種粗獷狂暴的筆觸、簡約夸張的線條十分眼熟,走近細(xì)看,旁邊的牌子上印著一個牛逼哄哄的大名:巴勃羅·畢加索。 “這兩幅畫是我在歐洲的畢加索博物館買下的,一幅叫《抓住鳥的貓》,另一幅叫《吞食亡鳥之貓》。” 陌生低沉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夏聆驀然回頭,男人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而她竟然完全沒聽到腳步聲。 梅尋雪作為梅玉練的父親,看上去相當(dāng)年輕,約莫只有四十出頭,身材高挑清瘦,五官端正儒雅,一雙深邃的棕色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他穿著一套修身款黑色西裝,戴著潔白無瑕的手套,指向左邊的畫: “它創(chuàng)作于1939年,正逢西班牙內(nèi)戰(zhàn),人民流離失所,畢加索又在戰(zhàn)爭中失去了母親,所以在那幾年,他的作品充滿了哀慟、恐怖的色彩。他用貓來比喻令他厭惡的戰(zhàn)爭。但后來在法國被德軍占領(lǐng)的二戰(zhàn)期間,他又說:‘我喜歡那些充滿野性、毛發(fā)聳立的貓,它們撲捉著鳥,像野獸般奔跑,他們向你投來兇狠的目光,隨時準(zhǔn)備撲來。’” 梅尋雪專注地望著油畫,露出崇敬的神情,“多么美麗的生物啊,它生來就是最好的獵手,不適合被豢養(yǎng),就算兇猛、殘酷,也讓人著迷。夏小姐,你說是不是?” 夏聆呵呵兩聲,“我不養(yǎng)貓,所以了解不多。不過我撿到的這只貓挺喜歡被人養(yǎng),它脾氣好,不招人煩,在我家里過得很自在。梅小姐說要收留它,本來和我約好在寵物店見面,現(xiàn)在要麻煩您通知她一聲了。不知您有什么事找我?” 他的視線落在凳子下的貓包上,夏聆把包打開,黑貓聞到熟悉的氣味,歡欣鼓舞地奔向梅尋雪,繞著他的褲腳喵喵叫。 梅尋雪把它抱起來,抬起后爪,垂目看著rou墊上的梅花標(biāo)記,神情慈祥。 “你還活著?!彼吐暭?xì)語。 夏聆說:“它除了睡就是吃,養(yǎng)它不費什么力氣的?!?/br> “夏小姐,其實我今天是臨時知道我女兒要和你見面,請你過來一趟,只有兩句話想說?!泵穼ぱ┞冻龅男θ?,走到地磚畫中央,在貓神貝斯特的項鏈上用力踏了一腳。 地磚轟然裂開一條縫,貓神的嘴漸漸張大,變作一個黑洞,夏聆聽見下面有咯噠咯噠的聲音,不知是什么,探頭一看,頓時驚出身冷汗。 “喵!” 黑貓還沉浸在被撫摸的快樂中,突然身子一空,像塊垃圾一樣被丟了下去。 “咪咪!”夏聆撲過去,接了個空。 接下來,她看見了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最為恐怖的一幕——黑貓的身體被一點一點卷進(jìn)了金屬絞rou機,鮮紅的血液和破碎的骨骼瞬間噴灑出來,它凄厲地慘叫了一聲,就被無情地軋斷了脖子。細(xì)密的刀刃撕開肚子,內(nèi)臟稀里嘩啦糊滿了機器的鋼齒,兩只皮開rou綻的腳還在外面抽搐,下一秒就被血淋淋的龐然大物全部吞噬。 齒輪饑餓地轉(zhuǎn)動,嘎吱嘎吱地嚼著骨頭,貓血混著rou泥如瀑布一般從管道沖下去,盛了半個鐵桶。 機器“嘀”一響,探照燈亮起來。 霎時,瘋狂的嚎叫幾欲刺破耳膜。 地下室的墻壁上用鐵鏈拴著五只體型很大的貓,它們瘦骨嶙峋,毛發(fā)稀疏,竭力朝鐵桶伸著爪子,張著大嘴,直勾勾盯著里面的食物,喉嚨里發(fā)出粗礪的嘶嘶聲,涎水流了一地。有的貓身上濺到血漬,被旁邊的貓一爪子撂倒,一口咬下去,撕作一團。 濃重的腥味飄了上來。 夏聆倒退幾步,腿一軟,撐住玻璃陳列柜干嘔,看到柜子里擺著揭了棺蓋的小型木乃伊,黑色干癟的貓頭對著她,嘴角似帶著惡意的微笑,她倉皇移開眼,又看到墻上撕扯鳥的貓……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抱著垃圾桶吐了出來。 頭頂遞來一方雪白的手帕,她用力推開,掏出紙巾擦嘴,嘶啞的聲音控制不住顫抖:“你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虐殺它們!” 梅尋雪仔細(xì)檢查著自己的雙手,在頂端發(fā)現(xiàn)了一個血點,微皺眉頭,嫌惡地脫下手套,扔進(jìn)地洞。 機器感應(yīng)到外物進(jìn)入,又開始咯噠咯噠地轉(zhuǎn)。 “讓它停下!”夏聆痛苦地喊道。 他溫和地嘆了口氣,踩下地磚的凸起,地縫終于緩緩閉合了。 “人類的神經(jīng)真是脆弱,我只不過懲罰了我的手下而已?!?/br> “它已經(jīng)失去記憶了!它現(xiàn)在就是一只普通貓,原來的人格已經(jīng)死了,你明白嗎?!”夏聆激動地反駁。 梅尋雪挑眉,“夏小姐,難道你知道的比我多?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被一只弱小的鳥殺死,倒勉強算因公犧牲,但身為貓神后裔,居然以向人類獻(xiàn)媚邀寵為樂,真是我族叛類,死有余辜?!?/br> 夏聆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變成了看納粹分子,冷笑一聲,“照你的意思,你家貓咖里的貓都要扔下去酷刑處決?” 梅尋雪依然沒有生氣,語氣甚至帶有一絲憐憫:“普通的貓智慧未開,就像人類一樣,無法與神的血脈相提并論,我身為貝斯特族祭司,自然只能管束族人?!?/br> 這叫管束? 這是什么邪教組織! 她見過歧視黑人、亞裔的,卻頭一次見歧視人類的。這貝斯特族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 夏聆有一肚子話要罵,可看到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梅尋雪走近,臟話就卡在了嗓子眼。 “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半人族的事情了?!泵穼ぱ┑哪樕珖?yán)肅起來,“夏小姐,貝斯特族不會傷害人類,但如果你再幫助程玄,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br> “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夏聆拿起貓包,準(zhǔn)備走了,“還真就是兩句話的事兒啊。你走你的陰間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以后就不要再聯(lián)系了。程玄目前住在我家,他走不走,不是我說了算,你要干什么就繼續(xù)干,我不妨礙你,也希望你別來妨礙我?!?/br> 梅尋雪笑道:“夏小姐是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br> 夏聆強壓惡心,也對他假笑了一下。 他做了個送客的手勢,管家悄無聲息地從走廊冒出來,把手機還給她,帶她離開。 —————————— 邪惡的白手套貓貓,咪咪太慘了 關(guān)于畫的介紹來自微博@巴黎畢加索博物館,配圖是貓神貝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