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慕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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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趙凌菲找你告狀了?” “是,但是我先說好,我跟她關系非常一般,你想怎么找她麻煩都無所謂,我就是想知道——” 她說到這里,一雙嫵媚的眼睛望過來,“你今晚搞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想追顏晞嗎?” 許慕遲從校褲口袋里摸出來包煙,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很無所謂地回:“有點?!?/br> 舒雅笑了笑,從桌上隨手拿了個打火機,主動湊過去幫他點煙。 喀嚓一聲,有簇火光在昏暗的包廂里亮起,她抬眸,看見他低垂的漆黑眉眼,一點若有似無的曖昧。 就著她的手點了煙,許慕遲身子微微后仰,吐出一口白色煙圈。 舒雅也很自然地退回去,把火機丟回桌面上:“喜歡她?” 他瞇著眼睛看消散在空氣里的煙圈,天生上翹的眼尾最能騙人:“有點?!?/br> 這回輪到舒雅嘲笑:“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這才開學一個月,你喜歡多少人了都?!闭f完,動作很纏綿地給自己也點了一根煙,“不過想追就去追吧,聽說她前男友一大堆,但是都不長久。別的不說,就陳跡,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蠱,到現(xiàn)在還瘋得要命想跟她和好呢。上次聚會,趙凌菲就罵了她幾句,他那個臉黑的,一句話沒說,起身就走了,誰的面子都不給?!?/br> 話音停在這里,她抬起頭,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這么一想,跟你還挺配的,那就試試,看誰玩得過誰唄?!?/br> 許慕遲扯著嘴角笑,沒搭腔,又想起那張溫柔動人的臉。 總是在笑,但從來都不真心。 所以她的真心到底在哪里呢? 他有點好奇,想走進去,看一看。 ** 顏晞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隔天早上六點半,她給祝梅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送過去,沒隔多久就接到對方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祝梅明顯語氣很著急,先是問她傷得嚴不嚴重,又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顏晞拿出早就想好的一套說辭告訴她,祝梅知道她家里的情況,從開學到現(xiàn)在父母一個電話都沒主動打過,也沒有來參加過家長會,于是只好嘆氣,又叮囑她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給她打電話。 掛了電話,她轉頭,看見窗外朦朦朧朧的天光,才苦中作樂地想著,自己的寒假好像提前開始了。 可能是昨天掛的水起了效果,感覺頭疼緩解了不少,她心里想著這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心安理得地沒有把自己腦震蕩住院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顏倦。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早上七點醫(yī)生查房。 顏晞乖乖躺在床上,等著所有檢查都做完,在醫(yī)生轉身要走的時候叫住他,非常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想提前出院的想法,誰知道對方聽完,想都沒想就說不行,至少要等到三天后的ct復查,如果沒有問題,才能出院。 她于是只得作罷,安心在醫(yī)院休息。 下午的時候,顏晞抽空去機器上打印了一份自己的繳費明細單,看到上面的數(shù)字,簡直欲哭無淚。 她跑到護士臺,嘗試著問能不能換個床位,意料之中得到目前床位全滿的回答,只得悻悻回去。 在醫(yī)院里度過了百無聊賴的一天,傍晚的時候輸完液,收到顏倦的短信,說自己下周期末考,考完試可以一起吃飯,姑姑想她了。 顏晞正在裝模作樣地跟他說自己今天考到哪一門,發(fā)揮得怎么樣,突然聽到病房外的敲門聲。 她放下手機,抬頭說了聲請進。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她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趙小樓。 對方穿著一件非常厚實保暖的羽絨服,齊劉海長頭發(fā),身上還背著書包,一看就知道是從考場上趕過來的。 驚訝過后,她趕緊起身:“你怎么來啦?” 趙小樓走近幾步拉住她的手,張張嘴,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眼淚就撲簌簌掉下來:“顏晞……你、你沒事吧?” 顏晞有點無奈地笑了,伸手幫她擦了擦淚:“祝梅該不會跟你說,我得了什么絕癥吧?” “沒有,就是、就是我看你一整天都沒來。”趙小樓仔仔細細打量著她,確定沒有什么問題,才止住了淚意,“你生病,怎么不告訴我?” 聽到對方的質(zhì)問,顏晞這才想起來,自己跟趙小樓一間考場。 怪不得她來得這么快。 “我真的沒事,就是昨天下樓梯的時候沒看清臺階,摔了一跤,休息一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好多了?!?/br> “真的嗎?”趙小樓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別騙我?!?/br> “怎么敢騙你呀,我這么喜歡你,不會騙你的?!?/br> 她知道趙小樓是一個只能專心做一件事的人,如果心里老是擔心自己的話,明天考試的時候很有可能走神,萬一影響發(fā)揮就不好了。 聊了一會兒,趙小樓接到mama的電話催她下去,于是兩個人道別,顏晞被她重新推回床上,仔仔細細蓋好了被子。 她只留一盞床頭的小夜燈,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電視,直到聽到雨點噼里啪啦敲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雨了。 不知道姑姑跟顏倦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她就在這一刻,才遲鈍地感覺到孤獨。 把被子往上拉,直到覆蓋住整張臉,那讓人心煩意亂的雨聲總算安靜了少許。 她慢慢閉上眼睛。 這一次睡得不安穩(wěn),她甚至夢到自己現(xiàn)在和其他人一樣,正在考場里奮筆疾書。數(shù)學試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題出得很蹊蹺,她寫到一半沒了思路,正在草稿紙上不斷變換著方法演算。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眼看著交卷時間就要到了,她急得要命,字跡也越來越潦草。 這種焦灼的感覺太過真實,導致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里。 墻壁上的時針指向晚上八點,她扭頭,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 顏晞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時空錯亂的錯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此時此刻明明就應該在考場上的,應該正在為了一道難題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而不是躺在這張冷冰冰的病床上,聽著窗外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下的雨聲。 思緒越抽離就越覺得真實,真實到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立刻穿上鞋子回到學校去。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敲到第三下的時候,顏晞被迫被拉回到現(xiàn)實,抬起頭,輕聲說請進。 門把手輕輕轉動,白色的病房門被打開,而后誰走了進來。 整個房間都依賴床頭那盞橘黃色的夜燈照明,她看不清這人是誰,便起身去開了燈。 白熾燈亮起來的那一刻,她看見站在門口的那個濕淋淋的身影。 顏晞足足愣了十幾秒,才難以置信地問:“許慕遲,你怎么——” “來的路上下雨了?!?/br> 那個人渾身上下幾乎被雨淋透了,藍發(fā)濕漉漉地覆蓋在眼皮上,正往下滴著水,有一種脆弱又潮濕的美。 他隨手抓了抓頭發(fā),沒等她回答就往衛(wèi)生間走:“借你地方擦一下?!?/br> 第16章 有一點(04) 我對你不好嗎 衛(wèi)生間的門隨即被關上,她毫無拒絕的余地,很快就聽見里面的水龍頭傳出水聲。 坐不住了,她只好站起來,想了想,把房間里的空調(diào)溫度又打高幾度,這才猶豫著走到門邊問:“你要不要換衣服?我的病號服還沒穿過,剛好可以借你?!?/br>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里的人隨口拒絕:“不用?!?/br> “哦?!睕]話說了,她靜靜站在門外,聽著里面嘩啦啦的水聲。 跟窗外滴滴答答的滂沱大雨交織在一起,莫名地緩解了剛剛的不安和孤獨感,讓她感到放松平靜。 沒過多久,水龍頭被關上,衛(wèi)生間的門把手從里面被轉開。 顏晞抬起頭,看到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擦拭過,現(xiàn)在只有發(fā)梢還滴著水,他把濕透的校服外套脫下來拿在手里,里面的白色毛衣看上去算是逃過一劫。 她指了指門邊簡易的落地衣架:“要不要把外套掛一下?” 這次他接受了建議,走過去隨手把校服外套掛上,而后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單人沙發(fā)上,非常自覺地坐下。 好像這個地方原本就是他的一樣。 她還沒來得及問是怎么回事,就聽到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他接了電話,隨口“嗯”了幾聲,然后說了句“有事,不去了”就掛斷,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 空氣陷入了一陣莫名的沉默,顏晞坐回床邊,抿抿唇,只好又問:“這么晚,你怎么來了,是有什么事嗎?” 許慕遲大半個身子都窩進沙發(fā)里,兩條長腿隨意交疊著,灰白色的針織毛衣顯得整個人很溫柔。聞言把手機放在一旁,眼尾微抬:“無聊,想見你。” 他側對著她,安安靜靜坐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冰涼的月光漫過窗,一路覆上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她裝作沒聽到似的:“你沒帶傘嗎?我這里有備用雨傘,待會兒你拿走用吧,別回頭感冒了?!?/br> 許慕遲便笑了笑,很理所當然地問:“等雨停了我再走,不可以嗎?” 沉默片刻,她試圖用委婉的語氣提醒:“這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br> “你今天感覺怎么樣?”他打斷了她。 顏晞只好順著回答:“好多了?!?/br> 頓了頓,又主動提起:“我今天去打印費用明細了,你留個銀行卡信息給我吧,等出院了我就去給你轉錢。” “急什么?!?/br> 他慢條斯理地問,“這么想跟我劃清界限???” 窗外忽然間一陣白光穿透夜空,剎那間整片天空亮如白晝,隨即頭頂便滾過沉沉的雷鳴。 她的視線跟過去,不自覺便想起跟他初遇的那天,電閃雷鳴的書店。 好像完全將她看透了,雷聲漸歇的時候,她聽到許慕遲慢悠悠的聲音:“上次打雷的時候,你從我身邊路過,給我留了一包紙巾。” 顏晞眼睛垂下來,盯著干干凈凈的白色床單看了幾秒,而后,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歡打雷?!?/br> 而眼前這個明明能洞悉所有的少年,這一秒?yún)s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吊兒郎當?shù)卮穑骸澳呛棉k啊,以后再打雷,就給我打電話,隨叫隨到?!?/br> 她慢慢抬眸,與他四目相對。 這雙充滿少年意氣的眼睛里寫了什么,她其實從來都沒看懂過。 沒有思考太久,顏晞彎了彎眼睛,露出慣常的,溫柔天真的笑:“謝謝,但是我不喜歡人陪?!?/br> 這次終于占了上風,她看到許慕遲挑了挑眉,沒有接話,過了會兒話鋒一轉:“你喜歡陳跡什么?”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