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婦和迂腐書生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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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自她進(jìn)入樹林后,就直覺不對。身后似乎有人在一路跟著她。 可每每回頭察看,又空無一人。 她警覺起來,莫不是這附近有什么打家劫舍的匪徒? 她彎下腰,作勢拍鞋面上的灰,再次側(cè)頭看身后時,竟真看到一道灰衣身影飛速閃到了一棵大樹后。 還真有人跟蹤! 周梨趕緊從地上抓了坨拳頭大的石頭,也躲到附近的大樹后。 果真如她所料,身后的跟蹤者見前面女子突然消失,抬步追了上來。 周梨仔細(xì)聽那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隨即舉起了手中石頭。在人影閃進(jìn)視野那一刻,迅猛地砸了下去。 “啊——” 凄慘的叫聲響徹樹林。 第18章 、簪子 周梨看著蹲身捂住頭的男子,身子顫抖著,再次把石頭舉高:“你你你是誰?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男子抬起頭,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無奈:“阿梨,是我……” 周梨定睛一看:“三叔?”趕緊扔了手里的石頭,把人扶起來。 “怎么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周梨沒說下去,“怎么樣,我是不是砸傷你了?” 沈越揉了揉腦袋,放下手一看,手掌上竟然了一點(diǎn)血。 周梨緊張起來:“呀,流血了!可怎么辦?” 沈越見她滿眼急切地盯著自己的傷口,笑著安慰道:“不礙事,小傷,你能有多大力氣,也就破了點(diǎn)皮而已。” 周梨可不這么認(rèn)為,她從懷里掏出一方手帕:“我先幫你包扎一下吧,待會兒到了縣城咱們再去醫(yī)館?!闭f著,就預(yù)夠手去幫他包扎。 可奈何她的身高才到沈越的肩膀,她墊起腳都有點(diǎn)夠不著。 沈越垂眸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姑娘,腳尖墊啊墊,突然失笑,隨后蹲下了身。 周梨知他大約是在嘲笑自己的身高,面色紅了紅,繼續(xù)給他包扎。 她原本是站在他身前的,可此刻他們二人這造型,讓她瞬間想到在院長家后院洗手之時,尷尬油然而生,她忙讓到他身后去。 此時四周寂靜,只余晨風(fēng)吹著樹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沈越感受著從頭頂傳來的輕微觸感,不知因何心神有些蕩漾。 他想,大約的確是被砸得有些暈了頭。 周梨趁著包扎間隙,偷偷撩起了傷口處的一點(diǎn)頭發(fā)看,一道血紅的口子隱蔽在濃密的烏發(fā)里,雖說沒汩汩地流血,卻不知深幾許,直教人觸目驚心。 或許真如沈越所言,她力氣不大,砸得并不算嚴(yán)重,但即便這樣,應(yīng)該也很疼吧。 她鼻子忽然一酸,眼眶一熱,眼里便盈上了一層水霧。 “對不起三叔?!彼秊樗脗?,垂下頭自責(zé)道。 沈越站起來,笑道:“沒關(guān)系,不疼的?!闭f著,就發(fā)現(xiàn)跟前的姑娘不大對勁。 似乎是……哭了? “阿梨?” 周梨?zhèn)冗^身向前走去,深怕被沈越看出什么端倪:“待會進(jìn)城了咱們先去買藥?!?/br> 沈越追上去,探究地看她,薄暮微霞里,只見她眉眼暈染著水色,鼻尖也有些紅。知她是因?yàn)樽载?zé),忙道:“怪我不好,若不是我躲在后頭,就不會把你嚇成這樣了。” 周梨也不太理解他這行為,便問道:“三叔為何要躲啊?” 沈越腦子一卡,多年來學(xué)什么書他這腦子都沒卡過,這會子竟卡得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局促地捏起了拳頭:“因?yàn)?,因?yàn)椤?/br> 周梨見他為難,忽而悟了:“哦,我知道了,三叔不必說?!?/br> 她知道了,三叔進(jìn)城在路上看見自己,為了避嫌,所以沒直接上來打招呼。 與一個寡婦同行,被熟人瞧見了,有理都說不清。她想起去院長家吃飯那一回,天那么晚了,他也沒同她一起回村。她突然想到,在三叔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點(diǎn)在意她的身份,甚至是……嫌棄。 可轉(zhuǎn)念又想,三叔幫過她那么多次,她怎么能以小人之心揣度三叔呢?興許讀書人的顧慮更多吧,三叔這樣做不同樣也是為了她的名聲嗎?道理她都懂,卻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生出了些許委屈。以至于眼中的水霧久久都沒有干。 沈越懵了,阿梨知道什么了?見人一直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害怕她自責(zé)過度,干脆大踏步攔到她身前。 周梨驚訝抬頭,一雙微紅杏眼撞入沈越眼中,男子腦門兒一熱,下意識抬起衣袖在她眼角擦了擦。 可轉(zhuǎn)瞬,兩人都是一愣。男子觸電般收回了手。 “三叔,你此次進(jìn)城是要買什么東西嗎?”為避免二人尷尬,周梨忙找話題岔開。余光瞥了瞥樹林其他地方,但愿沒熟人瞧見才好。否則他們真是有嘴說不清。 “我買點(diǎn)筆墨紙硯?!鄙蛟揭膊煊X自己行為唐突,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解釋,再說他也不知怎么解釋。畢竟方才那行為,他并不知所起。 “那咱們不同路,文房四寶聽說在西市,我要買的那些東西在東市,兩個方向。”周梨想,進(jìn)城正好分路。 “啊?不同路?”沈越頓了頓,又道,“我也要去東市,魚娘讓我?guī)退龓Ц⒆踊厝??!?/br> 周梨看了看他,沒再說什么。 兩人走了快一個時辰才進(jìn)了縣城。周梨頭一次來,看什么都新鮮,沒多久就忘了在樹林那一茬。 這里果然比他們甜水鎮(zhèn)熱鬧多了,沿街的商鋪也更多,賣的東西也更豐富,路上的行人更是摩肩接踵。 “三叔,那邊有一個醫(yī)館,咱們?nèi)ベI點(diǎn)藥吧。” “嗯?!?/br> 兩人一同走進(jìn)醫(yī)館內(nèi),請大夫幫忙看了沈越頭上的傷,大夫說問題不大,傷口也不是很深,再上了點(diǎn)藥粉,重新包扎了一下,周梨終于安下心來。 兩人從醫(yī)館出來,徑直向東市那邊走去。 一到東市口,就看見一家頗大的金樓,周梨指著那店道:“三叔,那里有賣簪子的?!?/br> 沈越哪里想買什么簪子,那不過是他臨時能想起的東市有賣的東西罷了。 只是話都出了口,戲就總得演全套。 “好,我們進(jìn)去看看?!?/br> 兩人走進(jìn)店內(nèi),便有小二迎了上來,小二眼尖,一眼就認(rèn)出周梨是個姑娘,笑嘻嘻道:“二位想買點(diǎn)什么?” 沈越道:“簪子。” 小二當(dāng)即領(lǐng)著他們到簪子鋪前:“小娘子看看,這里可有中意的?” 周梨訝然,望向店小二,只見店小二一副胸有成竹模樣,隨即紅了臉:“你看得出……” 小二自信道:“小娘子天生麗質(zhì),膚色白皙,輪廓柔美,縱使身著男裝,也掩不了芙蓉花容,我在這店里呆了十年了,這點(diǎn)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br> 周梨不敢看他了,把目光挪去看那柜子里的一排排簪子。 看著那些做工金美的簪子,不免艷羨不已,她從來沒有戴過什么金簪銀簪,她只有兩根木簪子。 這些東西應(yīng)該很貴吧! “這些都怎么賣啊?”她不禁問。 小二從善如流解答:“第一排每支三百文,第二排每支五百文,第三排每支一兩銀子?!?/br> 正在小二說的時候,她不經(jīng)意拿起了第三排的一根,可當(dāng)聽到要一兩銀子時,旋即又放了回去。 沈越瞧了瞧那簪子,銀質(zhì)的簪身,簪頭挑著一束雕刻精美的梨花,下頭垂著兩根流蘇,流蘇上墜著兩只幺指甲蓋大小的白玉梨。 多么貼合她的名字,阿梨。 沈越伸手,拿起那根梨花簪,問周梨:“你覺得這個好看?” 周梨想,他大約是讓自己作個參考:“嗯,好看,買回去魚娘一定喜歡。” 沈越抿唇?jīng)]做聲,舉著簪子抬首,動作十分自然地簪到了周梨挽起來的發(fā)髻上。 周梨懵然,沈越忙抽回了手,狀若無事地端詳了一下,道:“的確好看?!?/br> 周梨想,他大約是讓自己幫忙試戴一下。 旁邊的店小二笑道:“二位可真有眼光,這是咱們才到的新款,名喚心花怒放,是男子送女子最佳的定情之禮。你們瞧這兩只玉梨,像不像兩顆純心碰撞在一起?!?/br> 兩個人對視一眼,隨后觸電般收回視線。 周梨連忙解釋:“老板你誤會了,我們不是……” “咳——” 沈越忽然咳了一聲,打斷周梨的話。 第19章 、荒廟 “老板,這支,”沈越隨意拾起一支,道,“還有她頭上那支,都包起來?!庇置鲢y子遞給小二。 周梨愣了愣,三叔是直接要買兩支嗎?得花二兩銀子呢!夠她租一年的店面了。他一個讀書人哪來那么多銀子??? 小二笑著應(yīng)下,拿到柜臺去開了張票據(jù)過來:“公子拿好,這是憑證。這兩支簪子是給您包起來,還是小娘子直接戴著?” 周梨忙取下頭上那支:“包起來?!?/br> “好呢!”小二接過簪子拿到一旁用兩只錦緞盒子裝了,又拿回來遞給周梨。 周梨看看沈越,見沈越?jīng)]動,只得接過來。 出了店門,周梨將盒子遞給沈越:“三叔,給。” 沈越接過一個盒子,還剩一個在周梨手里。他想說這個梨花簪本就買給你的,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給人家買簪子呢?畢竟這簪子的寓意是…… 想了想,把剩下那個盒子一并拿過來,再把兩個盒子都揣進(jìn)了袖袋中。 周梨想,魚娘的命真好能有這樣一個哥哥,一兩銀子的簪子一口氣給她買兩支。她怎么就沒有哥哥呢? “三叔,你去西市買紙筆去吧,我就在東市了。” 沈越自知再沒理由跟著人家,只得道:“那咱們買了東西在城外的那處荒廟門前匯合。” 周梨想說不用,話還沒出口便聽沈越補(bǔ)充道:“估摸著買完東西出城時間也不早了,兩人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沈越說得在理,周梨不再拒絕。陌生的夜路她的確有些害怕。 兩人在銀樓門前分道,一個往西,一個往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