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我裝的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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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蔣氏樓下, 她下車走了幾步,忽然又疑惑自己去了要做什么。這個點, 蔣措說不定已經(jīng)走了。 她仰起頭,仰望蔣氏恢弘氣派的大廈。 雖算是半個蔣家人,她來這里的次數(shù)卻屈指可數(shù)。大廈的根基是蔣氏百年龐大基業(yè),多少人爭破頭皮想要擁有一席之地, 一大幫子家人明謀、暗算, 就是為了這座江山。 給寧思音十次機(jī)會下注, 恐怕她都不會把蔣措往那個位置放。 他不是在家里享受退休生活嗎?怎么突然一下子, 就爬到這棟樓頂端去了。 胡思亂想間,大堂玻璃門內(nèi)走出一行人,蔣措那張臉、那身氣質(zhì),在人群中總是鶴立雞群。寧思音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手臂上搭著西服外套,從容有度,與一個老頭模樣的人邊走邊談,不時點頭。 是她朝夕相處的老公。 一樣。 又不一樣。 從下午開始一直縈繞在心里的古怪,此時更為顯著。寧思音本能不想在這時跟他相遇。 轉(zhuǎn)身欲走,蔣措?yún)s似有所覺,目光微轉(zhuǎn),準(zhǔn)確在路旁槐樹下看住她。 寧思音腳步不由得頓住。走好像有點奇怪,不走更奇怪。 蔣措不知說了什么,其余人一齊看過來。寧思音只好把欲抬不抬的腳按住,站在原地,看著蔣措提步朝她走來。 走到她面前,蔣措停下低頭看她。樹影遮在上頭,不遠(yuǎn)處路燈融融照過來,他面龐柔和,眼眸也柔和。 寧思音又覺得,這不就是她所熟悉的蔣措嗎。 蔣措沒問她為何來,也不提今日蔣氏發(fā)生的人事變動,將外套披到她肩上。像是許多次去接她下班時一樣,自然而然地說:“走吧?!?/br> 寧思音朝那邊看了眼,幾人又說幾句,正各自散去。 “不用我過去打個招呼嗎?” “你想去嗎?” 寧思音搖搖頭。 她只是忽然意識到,她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蔣措孤僻離群,以致從未了解過他的交際圈。 那些人她一個都不認(rèn)識,有些臉熟,細(xì)想似乎在年節(jié)蔣家門庭若市時見過。方才幾人的神態(tài)分明與蔣措十分熟識,而她根本不清楚他們何時有過往來。 只有偶爾幾次,蔣措坐過她開的車,每次都會坐在她的副駕。 這人話少,但他們兩在一塊,寧思音提起什么話題,他都會接上,有聊無聊的,從不叫她的話落在地上。 今天車上格外沉默,偶爾在紅燈前停車,寧思音不由自主轉(zhuǎn)頭去看他,眼里有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的端量。 可當(dāng)蔣措轉(zhuǎn)頭,她又會早一步移開。 “前面路口右轉(zhuǎn)?!笔Y措忽然出聲指揮。 寧思音手比腦子聽話,切換車道轉(zhuǎn)過彎,才想起詢問:“去哪里?” “吃飯?!?/br> - 福記餐廳,寧思音最鐘愛他家的糖藕。這時間點早就無位可訂,但福記常年空置一間包房,轉(zhuǎn)為他們這種一時興起的貴賓預(yù)留。 上了菜,蔣措先給她夾了一塊清甜的糯米糖藕,寧思音埋頭吃,到底沒忍住問了他。 “你怎么突然當(dāng)上總裁了?” 蔣措給她夾菜,慢條斯理地回:“伯堯觸犯了公司紅線,停職調(diào)查,公司需要有個人坐鎮(zhèn),穩(wěn)住股價。” 蔣乾州在國外,蔣坤宇在獄中,論輩分,確實輪到他。 但蔣家那一眾侄子孫子也不是吃干飯的,蔣伯堯出事,正是其他人最好的機(jī)會;何況蔣伯堯還有個能干的女兒蔣芙昀…… 這一年寧思音可長了不少見識,怎么會相信事情如他所說的這么簡單。 “你覺得不好?”蔣措看著她。 寧思音說不清心里那種古怪的感覺。 “挺好。” 老公發(fā)達(dá)了,理論上做老婆的應(yīng)該高興才對。 - 回到蔣家,剛上幾層臺階便看到旺仔沖下來迎接的身影,在他們腳邊繞8字來回地蹭。這時背后響起二奶奶的聲音,她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難測的目光先在她身上停留幾秒,才移向蔣措。 “老三,你來,有幾句話跟你聊聊?!?/br> 旺仔仿佛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挨著蔣措小腿,看看二奶奶。 蔣措讓她先上樓,轉(zhuǎn)身朝下走去。 寧思音抱起狗回房,鐵蛋在扶手上蹦蹦跳跳跟上來。 二奶奶走進(jìn)一樓書房,待蔣措緩步進(jìn)入,她轉(zhuǎn)過身。自從二爺出事,她便有些郁郁寡歡,前幾日小孩感冒高燒,六太太不成器,還要靠她前前后后安排,看著精神有些疲倦。 她立在桌案前,進(jìn)來時忘記開燈,走廊的射燈與窗外路燈相映成輝,照著屋里這片昏暗。 “二嫂有話要說?” 可能這陣子太累,她立在桌案前,望著蔣措的神情十分平靜。 “你從小性子就安靜,不爭不搶,身體又不好,你二哥我們都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讓你做,怕你受傷,怕你勞累,想著,你在家里養(yǎng)養(yǎng)花、逗逗鳥,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也很好,家里外面有什么事,有我們在,也不用叫你cao心?!?/br> “去年,思音當(dāng)著老爺子的面選了你,我們起初都以為你不會答應(yīng),這么多年也沒見你對哪個女孩有心。不過難得你喜歡思音,你的終身大事,我和你二哥都放在心上,一力替你張羅。先前你二哥撞見你和高志宏私下見面,我們都沒當(dāng)回事,想來,你從那時候就在謀劃了吧。” 蔣措身影背著光,黑瞳隱匿于陰影,不像平時在光下看得那么清楚。 二奶奶絮絮叨叨論起感情,他靜靜聽著,并不打斷。 “公司的事,我聽說了?!变亯|許多,終于說到正題,二奶奶的語氣像是自嘲。 “大哥對坤宇見死不救,我心里過不去,也不想叫他們好過,那段時間伯堯和曜征關(guān)系緊張,我挑唆過,伯堯逼走曜征,里面有我的份。伯堯通過空殼公司洗錢的證據(jù),也是我交給高志宏。只是我現(xiàn)在想來,竟是給你做了嫁衣?!?/br> “二嫂確實幫了我很多?!?/br> 坦然爽快的承認(rèn)。 蔣措立在光影分界的地方,頭一次,二奶奶覺得他身上那股沉靜的氣息,不再那么無害,如同深淵。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復(fù)雜,直直盯著蔣措,半晌:“老三,是我們小看你了。你比你二哥心狠,所以他會輸給你?!?/br> “心狠?”蔣措笑了下,眼底卻是一片涼意。他身上悠淡平和的氣息好像忽然間多出鋒芒,又消失太快,沒留下痕跡。 “二嫂不是小看我,是小看二哥了?!?/br> - 蔣措回到臥室,寧思音洗完澡正要休息,回頭看了他一眼。白襯衣松了兩顆口子,他眼睛濃黑幽暗,像是剛從茫茫夜色中走出來。 他腳步停住,站在那里望著她。 寧思音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上床躺下。蔣措進(jìn)了浴室,她拿起床頭的書,但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想找人聊聊,念頭剛起便作罷。 輾轉(zhuǎn)反側(cè)時,聽見浴室水聲停了,她立刻放下書,刺溜一下滑進(jìn)去。 不大會,蔣措出來了。 寧思音再次用上閉眼裝睡的招數(shù),聽見腳步聲在床畔停下,半天沒了動靜。她懷疑蔣措在看她,想睜眼看看,又忽然不敢,現(xiàn)在的蔣措莫名讓她難以面對。 好在很快蔣措就關(guān)了燈,窸窸窣窣上床。 寧思音等了一陣,自以為自然地翻身,從慢慢適應(yīng)的黑暗里看著蔣措。 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來了。 她理不清楚,也搞不懂自己。她老公當(dāng)上了大集團(tuán)的總裁,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為什么? 她究竟在在意什么呢? 瞎琢磨著,沒注意蔣措什么時候轉(zhuǎn)過來的,感覺到他靠近,她陡然驚醒,下意識偏頭躲開了他的吻。 躲完自己先愣住,不知道為什么要躲。蔣措停在那,太暗,寧思音看不清他的眼睛。 蔣措退了回去,輕聲說:“睡吧?!?/br> - 連續(xù)幾天,她和蔣措之間的氛圍都有些古怪。 兩人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即便見面,也很少說話。蔣措這幾日應(yīng)該很忙,他突然上位,反對排斥與逢迎討好一樣不少。 他在蔣氏的處境,寧思音無從得知,但從蔣芙昀對充滿敵意的眼神,可見她對蔣措的意見恐怕很大。 兩三天之后她才見到蔣昭野,他胡子拉碴仿佛好幾天沒修理過,臉上多了幾分沉郁,見到她,沉默地看了她片刻,什么也沒說從她身旁越過。 六太太什么都寫在臉上,一看見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蔣家人對她的態(tài)度變得微妙起來,傭人也好似一下子有了些忌憚。 至于蔣聽月—— 寧思音在二奶奶身邊看見她幾次,她們遠(yuǎn)遠(yuǎn)對上視線,沒有說話。過了幾天早上在餐廳碰見,蔣聽月拿著餅正要走,寧思音以為這次她也不會跟自己說話,自己坐下來喝粥。蔣聽月又折回來,拍了把她肩。 “噯,一碼歸一碼,蔣措干的壞事我沒算你頭上?!?/br> 寧思音心里松了松,她朋友不多,就這兩個。 “把你的油手拿走,我衣服很貴的。還有,我老公沒干壞事,別亂說話?!?/br> 蔣聽月嘁了一聲,翻她一個白眼:“現(xiàn)在就你相信我三叔是個單純善良的好人?!钡鹬炞吡恕?/br> 寧思音忽然就明白自己這幾天在別扭什么了。 她在意蔣措不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人。 與世無爭、歲月靜好都是虛假的表面,其實他深不可測,她從一開始就看走眼了。 早上到公司,嚴(yán)秉堅在她的辦公室外等她。 寧思音看出他有話要說,把包遞給王秘書,和他一起走到空中走廊。 嚴(yán)秉堅看門見山:“這幾天蔣氏管理層大換血,蔣措在扶植自己的人,等他完成部署,蔣氏就變天了?!?/br> 古怪敢又漫上來,寧思音忽然有點明白男人為什么愛抽煙,因為此刻她都想來一根解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