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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臣(皇嫂) 第15節(jié)

    說完她也不等楊昪回答,就玩笑似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至于么?我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小心眼?”

    楊昪眉心微動:“你只瞞了我這一件事?”

    “不然呢?”鄭嘉禾眼眸澄澈,絲毫不懼,“你要是不說,我都忘了。誰還記得自己幾個月前口不擇言時說過的話?”

    楊昪抿唇。

    是他想多了?

    但不得不說,她這般自然大方的反應,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楊昪道:“不單是因為這個才把你帶出宮,更多的還是想與你一起過生辰?!?/br>
    可他一開始的確是想與她好好商量,她同意了再把她帶回府。是蓬萊殿看到的那封信,讓他一時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把她擄走,就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懷疑。

    如果她真的與那些刺客有聯(lián)系……楊昪不敢想象自己情緒失控之下會做出什么事。

    鄭嘉禾打了個呵欠,身體往前傾了傾,作出一副毫無防備的姿態(tài),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都許久沒有這么晚睡過了,明日得一天都沒精神。你下次可不能再自作主張干這種事了?!?/br>
    “嗯?!睏顣c伸手向上,擁住她的脊背,感受到肩頭她清淺的呼吸,心中流淌過一種異樣的溫柔感,“那休息吧,阿禾?!?/br>
    鄭嘉禾問:“我睡哪兒?”

    “我的房間在里面?!?/br>
    楊昪動了動肩膀,示意她站直身體,然后牽著她的手,引她從書房里側開的一扇小門進去,轉過屏風,就是楊昪的臥室。

    “你睡這里,”楊昪說,“我就歇在書房。”

    他低下頭,望向她一雙澄澈干凈的黑眸:“我讓余和送水進來,給你洗漱?!?/br>
    鄭嘉禾道:“不能叫個婢女來么?”

    楊昪靜默一瞬:“沒有?!?/br>
    鄭嘉禾好奇望他:“嗯?”

    “我這府中沒有婢女?!睏顣c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似是不想和她說這個,“你要梳頭還是卸妝,我?guī)湍恪!?/br>
    鄭嘉禾一陣無言。

    她當然是不用楊昪幫忙的,雖然被人伺候慣了,但這點自理能力還是有的。

    楊昪見她不需要,便直接出了門去叫余和送水。余和早就讓人準備好洗漱的物什候在外面,得了吩咐直接就進去了。

    等屋里人都出去,鄭嘉禾把門關好,才挽起袖子洗漱一番,然后她走到榻邊,掀開床帳,一眼就被床尾墻上的掛畫吸引了注意力。

    那墻上正是一副人像,一個身穿青綠衣裙的少女,坐在石頭上,腳下是青青草地,她一只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拿著一把團扇,遮住半張臉,眼波流轉,明眸清澈,就像是在看著賞畫人一樣。

    畫中少女,正是出閣前的鄭嘉禾。

    鄭嘉禾怔了怔。

    這個位置剛好對著床頭,也就是說,楊昪每天睜開眼閉上眼,見到的都是這幅畫。

    鄭嘉禾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伸手去觸碰那幅畫。

    出閣之前,她是當朝鄭相公的孫女,鄭家人的掌上明珠,母親健在,長寧沒有遠嫁,她還能每天和楊昪嬉鬧玩樂……一切都是最好的時候。

    鄭嘉禾的指尖在那畫上摩挲,觸到畫上顏料的濃淡起伏,怔然地看了好一會兒。

    楊昪的畫技是極好的,早在他年少的時候,就以一幅出色的美人圖名動長安城,那幅畫他畫的是一個背影,雖虛幻飄渺,但每一個觀畫之人,無不拍手叫絕,仿佛看見神女降世,迫不及待地想讓畫中人轉身,好一探究竟。

    無數(shù)人追問當時的楊昪畫的是誰,楊昪只說是夢中所見。但鄭嘉禾知道,自始始終,楊昪畫中的主角,都只有她。

    鄭嘉禾走到一邊,熄滅照明的燭,然后在榻上躺了下來。她睜著眼,思緒有些煩亂,不知過了多久,方沉沉睡去。

    鄭嘉禾照例在卯時醒了。她作息一向規(guī)律,就是昨夜睡得晚了,覺得有些疲憊。

    天邊已經(jīng)微微亮,室內(nèi)還是靜悄悄的,鄭嘉禾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躡手躡腳地打開內(nèi)室與書房連接的小門,一眼就看見了側身睡在墻邊矮榻上的男人身影。

    明明是行伍之人,行軍多年,但睡姿并不野蠻,還挺規(guī)矩的。

    鄭嘉禾只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她又把門掩上,回到床邊收拾穿衣。

    等挽好頭發(fā)出去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楊昪還在熟睡。

    鄭嘉禾有些無語地走過去,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該醒了?!?/br>
    楊昪眉頭輕輕地蹙了一下,沒有睜眼。

    鄭嘉禾只好又拍了拍他,楊昪才掀開眼簾,目光有些迷離地看著她,一看就是沒睡醒的樣子。

    “阿禾……”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輕聲喚她,嗓音有些低,又有些沙啞。

    鄭嘉禾道:“不是說了要送我回宮的嗎?”

    楊昪含糊地應了一聲。

    鄭嘉禾搖著他的手臂:“快起呀!”

    楊昪卻突然手上用力,把她整個上半身拽了過來,鄭嘉禾一時不妨,被拽得趴在了他的身上,另一只空著的手趕緊撐在榻上,方才穩(wěn)住身形。

    不等鄭嘉禾出言質問,楊昪把頭埋在她的頸肩,嗅著她身上馨香的氣息,微微喘息,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低聲說:“等我換身衣服?!?/br>
    鄭嘉禾:“……”

    第16章 難忘   需不需要準備一碗避子湯?……

    楊昪說這話時,身上guntang,眼角泛紅。

    這么多年,他早在夢中肖想過她無數(shù)次。她來喚他起身的時候,他還沉浸在那個旖旎的夢境中回不過神。

    而鄭嘉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幾乎是楊昪把那話剛說出口,她就明白了。然后她覺得自己腦袋里嗡地一聲,身上的熱度快要把她蒸發(fā)了,就像一只熟透的蝦。

    她猛然直起身,后退一步,抬腳踹了一下他身下的矮榻,啐他一口:“不正經(jīng)!”

    然后轉身走了。

    楊昪按按眉心,坐起身來。如今是暮夏時節(jié),天仍然亮得很早,此時外面天光已經(jīng)大亮。楊昪估摸著時間已經(jīng)不早,便快速起身,走到內(nèi)室找出一身干凈衣裳,換好出了房門。

    余和早已機靈地引鄭嘉禾到一邊廂房用早膳,楊昪進門的時候,鄭嘉禾都吃得差不多了。

    楊昪:“走嗎?”

    鄭嘉禾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吃嗎?”

    楊昪從余和手里接過來一個用紙包好的胡餅,朝她示意了一下:“路上吃?!?/br>
    要不然他真的耽誤太久,害她晚歸了,恐怕她真要怪他。

    鄭嘉禾便哦了一聲,站起身。

    正這時,從外面跑進院子里一個小廝,他高聲道:“王爺!王爺!外面來了官兵!”

    楊昪眉頭一皺,看向來人:“什么情況?”

    小廝道:“已經(jīng)到王府門外了!領頭的是個叫什么宋、宋大人的,還有太后娘娘身邊的顏女官!”

    楊昪下頷緊繃,轉頭看向鄭嘉禾。

    鄭嘉禾眨了眨眼。

    顏慧嘛,她不見了,顏慧當然要出動兵馬過來找她。至于那個宋大人,估計是宋嬰吧。

    宋嬰此人,見多識廣,足智多謀,又早早歸附于她,顏慧找他商量也很正常。

    只是楊昪估計不會太開心了。

    鄭嘉禾盡量使自己的表情不要顯得太高興,她走上前,輕飄飄斜他一眼:“我不見了,阿慧一定很著急。楊維楨,你下次不要再這么沖動了?!?/br>
    楊昪道:“我本想悄悄把你送回去。”

    這下豈不是人盡皆知?

    鄭嘉禾莞爾:“阿慧做事不會這么不仔細的?!?/br>
    她看向那個來報信的小廝:“把顏慧請進來吧,就說是秦王有請?!?/br>
    小廝不敢應,只悄悄抬眼去看楊昪的意見,得到楊昪首肯之后,才轉身出去請人。

    過了會兒,顏慧進來了。

    她直接向鄭嘉禾行禮:“太后娘娘?!?/br>
    鄭嘉禾轉頭望向楊昪。

    楊昪與她對視片刻,方不太情愿地轉身出去,將說話的空間留給她們主仆。

    鄭嘉禾這才問顏慧:“怎么回事?”

    顏慧道:“昨夜奴婢從琉璃口中得到消息,害怕秦王對您不利,立即派人去給宋大人遞了消息,宋大人說,不管是論公還是論私,秦王都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傷害您,所以他建議奴婢一方面派人守在王府外,盯緊王府的動靜,以防萬一。另一方面,準備好人馬,今晨來迎您回宮,也是給秦王震懾,好讓他再不敢這般放肆?!?/br>
    鄭嘉禾笑了:“不錯。”

    沒想到昨夜她還在與楊昪回憶過去的時候,她的人就已經(jīng)在王府外守著了。

    顏慧又道:“此事只有奴婢與宋大人、琉璃三人知道,那些兵馬只是奉命行事,不會走漏半點風聲,娘娘可以放心。今日是秦王殿下生辰,奴婢斗膽,以您的名義,來給秦王殿下送了賀禮。以后旁人聽說今日之事,也只會知道奴婢是來送賀禮的。”

    鄭嘉禾點點頭,對顏慧的處置愈發(fā)贊許:“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忙完與宋嬰一同回宮?!?/br>
    顏慧:“那您……”

    鄭嘉禾看向外面的庭院,眉梢微挑:“我自然是與秦王一同回去?!?/br>
    顏慧應是,卻沒有立即走,而是上前一步,小聲問道:“那娘娘,需不需要準備一碗避子湯?”

    “……”鄭嘉禾愣了一下。

    顏慧繼續(xù)道:“雖說從前王太醫(yī)說過您……”

    “不用,”鄭嘉禾臉色有些難看地打斷顏慧的話,“不是你想的那樣?!?/br>
    顏慧連忙應道:“諾。”

    躬身告退。

    鄭嘉禾在屋內(nèi)緩了一會兒,方出門去找楊昪,正看到他負手站在階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鄭嘉禾不由放輕了步子,走過去戳了戳他的肩膀:“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