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臣(皇嫂)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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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余和小心翼翼地抹黑進來,試探著喚了聲:“王爺。” 楊昪問:“走了?” 余和應(yīng)道:“走了?!?/br> 楊昪就又不吭聲了。 余和悄悄地摸到一邊,點亮燈燭,轉(zhuǎn)過身時,看到自家王爺?shù)哪槪幻鈬樍艘惶?/br> 只見秦王殿下的額頭上好大一塊紅痕,中間還破了皮,滲出紅血絲,看著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砸的。 余和惶恐道:“王、王、王爺,奴婢這就去找藥膏過來?!?/br> 楊昪面無表情:“不必,你出去吧?!?/br> 余和只得應(yīng)是。 待房門關(guān)上,楊昪才低頭望向手中的腰牌。 就算是來向他示好,她也帶了那么多宮人,她還是防備著他。 而他說結(jié)束,她竟然真的就走了,如此果斷,讓他心中又是不甘。 結(jié)束?怎么可能? 他回長安的目的就是為她,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對她放手。 楊昪緊握著手中的腰牌,掌心在鐵質(zhì)的邊緣用力,勒出了一道紅痕。 …… 鄭嘉禾醒來的時候,身邊床榻是空的,她還稍微有些不習(xí)慣。 過完年以來,楊昪幾乎每個晚上都會來蓬萊殿找她,與她一起入睡。但現(xiàn)在,他不在了。 她很快想起昨夜在秦王府中發(fā)生的事,意識到他們這段難以啟齒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 她坐在榻上默了一會兒,在琉璃來喚她起身的時候,神色如常地下榻穿鞋,由宮人們服侍著洗漱、梳妝。 來到朝會上的時候,她目光隨意往下一瞥,看見好幾個大臣圍在楊昪身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見她出現(xiàn),才紛紛轉(zhuǎn)過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眾人躬身作禮。 鄭嘉禾這才看見,楊昪的額頭上,纏了一圈紗布。而他抬目,眸光與她交錯片刻,又無比自然地移開,無波無瀾,就仿佛他們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鄭嘉禾眸光微閃,亦移開了目光。 下朝的時候,鄭嘉禾經(jīng)過楊昪與他身邊的幾位大臣,聽見他們在問:“王爺這傷是怎么回事?” 楊昪道:“昨夜醉酒,與人起了爭執(zhí),不小心傷到了。” 大臣們大驚失色:“您可是堂堂親王殿下,何人如此大膽?可捉了移送京兆府審問!” 楊昪目光掃過從他們身側(cè)走過的太后,眸光微垂:“不必,本王已經(jīng)與她私了了?!?/br> 鄭嘉禾逐漸走遠了。 她昨夜被他驅(qū)趕,一時難堪,隨手就把那腰牌朝他砸了過去。當(dāng)時她就聽到啪得一聲,知道是砸到了他,但她不知道竟然砸到了額頭,留下如此明顯的傷痕。 不過沒事了,反正他們已經(jīng)“私了”了,此事將與她無關(guān)。 鄭嘉禾回到蓬萊殿,蒙川公主古麗爾前來求見。 她的身后跟著的是一個侍女,當(dāng)初她與侍女走散,被拐賣到青樓,后來遇上鄭嘉禾,是求了鄭嘉禾幫她找到自己的侍女的。 如今她每天泡在藏有大量書卷的集賢殿,為大魏翻譯來自周邊各族的藏書。 古麗爾于語言上頗有天賦,不僅精通漢文,對西域、北戎各族語言都算略通,哪怕是從前沒學(xué)過的文字,給她學(xué)上幾日,她也能熟悉個大概,通讀那種語言的文章了。 鄭嘉禾對她還是很滿意的,雖然蒙川王對自己的meimei竟然愿意主動留到大魏一事非常不滿,短短半年都試探著來信好幾回了,想接古麗爾回去,但古麗爾就是不答應(yīng)。 古麗爾示意身后的侍女捧上好幾本書,獻寶一般呈到鄭嘉禾身前的案幾上,揚了揚眉:“這是西域公主曼妮娜寫的游記,分上中下三卷,我都翻譯過來了?!?/br> 鄭嘉禾有些意外,她隨手拿過放在最上面的那本,翻了翻,端正漂亮的楷書便呈現(xiàn)在眼前。 大魏通往西域的路早都斷了,很多年沒有往來,這本游記,也就是上上個月的時候,鄭嘉禾派去找長寧公主的那些人,往長安送消息時順便送回來的書。 如果能知道這書上寫的內(nèi)容,倒也能對西域的情況有一個大致的了解,總歸沒有壞處。 鄭嘉禾本是試探著把這事交給古麗爾,沒想到她居然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之內(nèi)就翻譯出來了。 “非常好,”鄭嘉禾伸手端起案幾上的果盤,往古麗爾身前遞了遞,“來吃顆葡萄?!?/br> 古麗爾毫不客氣,抱著果盤就不撒手了。她覺得長安真好,衣料舒服,漂亮,好吃的東西還多,人也熱情,每次帶著侍女出去逛街,都能買到好多精致的小玩意兒。 鄭嘉禾讓琉璃又上了許多點心,一股腦地塞給古麗爾吃。而她在一邊翻看著游記,遇到有些地方迷惑的,還會問古麗爾。 古麗爾對游記上的內(nèi)容早就滾瓜爛熟了。 她興奮道:“這個西域公主可真厲害,從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帶著衛(wèi)隊到處游玩,而且一直是隱姓埋名,不看她的游記,都不知道她還來過大魏!” 鄭嘉禾一愣:“來過大魏?” “是呀!”古麗爾吃了一手的汁,胡亂地在身上擦了一下,伸手去翻鄭嘉禾手里的書,“在中卷,大概五六年前的時候吧,還在北戎與大魏的邊界救了好幾個人!” 鄭嘉禾依言翻過去,她本是隨意看的,翻了一會兒卻猛然頓住。 依照這書上的描述,西域公主所救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遠去北戎和親,后不知所蹤,流落在外多年的長寧公主。 …… 鄭嘉禾暫時沒有聲張游記的事,而是往西域那邊又多派了一個使臣隊伍,帶著大魏的公文與財帛,去求見西域公主。 她和楊昪的關(guān)系依然僵化著,在沒有來找她的日子里,他開始廣泛結(jié)交大臣,參加宴席,朝會上,也總有與她意見相悖的情況發(fā)生。 以前的時候,只要不涉及原則性問題,他從來不會管她下達了什么指令的,而現(xiàn)在,他似乎是當(dāng)真忘了“事事以她的意思為先”的承諾。又或者說,他仍然記得,但不想履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后與秦王的關(guān)系開始不和,一時間朝堂上的氣氛都敏感起來。 鄭嘉禾回到蓬萊殿。 已經(jīng)被調(diào)任到中書省任職的宋嬰跪坐在側(cè)面的案幾上,雙手高舉,將擬好的詔書呈給她。 鄭嘉禾伸手接過。 這是對西北邊關(guān)幾位將領(lǐng)的調(diào)令。 起碼目前三省都聽命于她,詔書發(fā)下去,那些在西北掌兵的將領(lǐng)就不得不交出兵權(quán),由她新指派過去的人頂上。 那些人可能不會乖乖聽從,但如果有反抗,強制奪權(quán)、抓起來定罪就順理成章了。 起碼他們忠心的秦王還在長安,他們不可能不顧忌。 宋嬰問:“娘娘,確定要下發(fā)嗎?” 鄭嘉禾握住詔書,正要點頭,顏慧的聲音焦急地在外面響起:“太后娘娘!兵部尚書求見!西北出事了!” 鄭嘉禾一怔。 顏慧領(lǐng)著兵部的幾位大臣入了殿中。 “剛剛傳來的消息,一收到,臣等就趕緊來稟報太后了,”兵部尚書躬身行禮,雙手遞上去一封信,“北戎竟又犯我邊境,實在可恨啊!” 鄭嘉禾道:“你先把情況一一與我道來,顏慧,去請幾位相公來蓬萊殿議事?!?/br> 顏慧應(yīng)諾。 鄭嘉禾一手握著信,另一手還拿著剛剛擬好的詔書。她走到宋嬰身前的案幾旁,將詔書丟在了上面。 “先收起來吧。”她看著宋嬰說。 第47章 赴約 王爺又該心軟了 這次出兵攪擾大魏邊境的, 主要是北戎的烏蘭族。原因是當(dāng)初蒙川公主對烏蘭王子下藥一事。 原本因北戎、南蠻相隔太遠,已經(jīng)不了了之,但他們又得知了蒙川公主身在長安的消息, 認(rèn)為是大魏有意包庇,因此又在邊境挑起事端, 要向大魏討個說法。 邊關(guān)守將郭虔、邢燁等一邊抵御烏蘭人的sao擾,一邊派了人往長安遞送消息。 玄甲軍訓(xùn)練有素,絲毫不懼,烏蘭人也就在一開始突襲的時候沾了點光,后面氣勢就弱了下來。 兵部尚書對此贊不絕口:“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玄甲軍, 秦王殿下帶出來的人!果然勇猛善戰(zhàn), 讓人敬服!” 坐在一側(cè)的鄭源抬首,看他一眼, 輕飄飄地捋了下胡子。 兵部尚書突然意識到什么, 連忙住口,小心去觀察太后娘娘的面色,看見太后正垂目翻看著手里的奏折, 似乎是并沒有把他的稱贊放在心里, 他才悄悄松了口氣。 哎, 真是多嘴!誰不知道最近太后娘娘與秦王殿下關(guān)系緊張。這西北出了事, 秦王都沒來議事,他怎么還提了呢? 過了會兒, 鄭嘉禾合上奏折。 “需派一人出使北戎,與其談判?!彼f, “不過這談判的內(nèi)容,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郭、邢等將軍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 目前看來,這個表現(xiàn)還是不錯的。 鄭嘉禾想起自己在接到軍情之前, 差點下發(fā)出去的那份詔書。 罷了,她不能因為一己私欲,擅動邊防守將,陷大魏安危于不顧。 哪怕是出于將領(lǐng)擅權(quán)的考慮,后期想要調(diào)整調(diào)動,她也該與懂兵事的將軍商量才是。 可這泱泱大魏,這么多年以來,除了有著戰(zhàn)神之名的秦王之外,竟再無其他可用的將才。 她……目前還不能動他。 鄭嘉禾眸光微動,暫時不考慮這些以后的事,與幾位大臣商議了一下派去出使北戎的人選,和一些具體要注意的細節(jié)。之后,又對邊關(guān)守將們進行了一系列封賞,著薛榮挑一些宦官作為天子使臣,到邊關(guān)宣旨。 …… “王爺,”朱繼成步入書房,躬身行禮道,“郭將軍來信說,盯著他們的那些人似乎已經(jīng)消失了?!?/br> 楊昪畫畫的筆尖一頓,嗯了聲,把畫中人的紅唇勾勒完畢。 “興許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戰(zhàn)事,”朱繼成分析道,“太后不打算對郭將軍他們出手了?!?/br> 楊昪把筆放下。 他當(dāng)然懂。 烏蘭族人又來挑釁是個意外,不過一開始被突襲的時候,是老郭等人故意露了破綻,引烏蘭人又糾纏這么多時日的。 要不然一開始烏蘭人就被玄甲軍嚇跑,哪里至于往長安送奏報,還讓太后知曉? 倒也不算吃虧,老郭他們還搶了烏蘭人好多戰(zhàn)馬,這下烏蘭損失慘重,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都會有所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