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在江羽看來，這游戲里既然都是修真界了，人還頭疼不舒服，同樣是花錢買曲子聽，就不能多花點，找個好點的琴師，用一把帶靈元的好琴，撥點能帶來舒緩效果的音律？

    江羽進(jìn)了包廂，坐下。

    竹簾后，一曲終了，NPC起身，抱著琵琶出去了。

    賀牧天手抵下頜，閉目靠在窗邊，神色間看不出異樣。

    他像是知道來的是誰，始終沉穩(wěn)的八風(fēng)不動。

    江羽看看他，心道：他是天河？

    賀牧天沒有睜眼，語氣低緩：來了剛好，幫我泡點茶。

    頓了頓，你知道就行了，頭疼的事。

    賀牧天：別跟菠菜他們說。

    江羽沒多言，燒水泡茶。

    一室茶香，靜默寂然。

    江羽原本還想，賀隊和魔修天河，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這么安靜地坐了會兒，喝茶、放松身心。

    便不想去深究了。是和不是，答案于他，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何況他心里早就有數(shù)了。

    不多時，竹簾后又來了一個人。

    是位姑娘，抱著把古琴。

    姑娘是玩家是NPC，江羽沒多在意，那古琴上的靈元，他隔著簾子都能感受到。

    接著，姑娘坐下，琴擺好，雙手懸上，指尖輕撥。

    是一首江羽沒聽過的曲子，但曲子里一點安神的音律，他一下分辨了出來。

    再看窗邊的賀牧天，神色雖沒變，眉眼間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舒展。

    江羽挑挑眉，原來他知道對癥下藥游戲里頭疼，游戲里想辦法。

    不過這曲子十分的一般，以江羽對音律的了解，就算能舒緩頭疼，也舒緩不了多少。

    罷了，無論天河和賀隊是不是同一個人，昆侖上下實實在在對他非常不錯。

    上次賀牧天知道菠菜特意直播帶他漲粉，也曾在菠菜的慫恿下，某次直播的時候，提了提泡茶人小江，這一提，他又漲了不少關(guān)注。

    銜草結(jié)環(huán)大丈夫。

    江羽起身，隔著簾子，請那位不知是玩家還是NPC的姑娘借古琴一用。

    竹簾后的姑娘：哦好。

    她將古琴遞出竹簾。

    江羽接過，客氣禮貌地恭維了句：好琴。

    回到桌旁，理出一塊地方，擺好琴。

    江羽想了想，雙手懸上琴弦：

    就《息心》吧。

    可安魂、靜心，舒緩疼痛，還能調(diào)理經(jīng)脈，有益修煉。

    輕盈的曲子繞著指尖，在室內(nèi)緩緩流淌。

    賀牧天發(fā)現(xiàn)曲子變了，睜開眼，見彈琴的換成了身邊的江羽。

    他眼底略有驚訝，但很快，感受到琴音中的安撫，他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像是睡著了，心如沉入湖底般寂靜，但意識又十分的清明，知道自己還是醒著的。

    與此同時，他能感覺到，那些原本在拉扯他神經(jīng)的疼，正一點點遠(yuǎn)離他。

    同時，經(jīng)脈中的真氣，隨音律的牽引運轉(zhuǎn)，順暢無比。

    賀牧天再睜眼，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之后。

    一抬眼，沒有姑娘，沒有古琴，江羽不在，茶湯涼透，只有垂立著的竹簾靜靜地陪著他。

    還有半閉的窗邊，一盤燒了一半的安神香。

    輔一看到那香，賀牧天視線中便出現(xiàn)一行注解

    【香品：安神、助眠。

    等級：優(yōu)。

    制香人：泡茶人小江?！?/br>
    賀牧天看著那香，看著那緩緩升起的輕煙，憶起了先前睜開眼時，看到的那垂眸撫琴的身影。

    他怎么能

    賀牧天勾唇：那么乖。

    賀牧天把那燒了還有一半的香收起來，下線。

    一開房門，老馬就在門口：剛好，去醫(yī)院，快。

    賀牧天往隔壁看了一眼：小羽呢。

    老馬急著送人去檢查，沒想得起來他們隊里誰叫小羽。

    啊？

    順著賀牧天的目光往隔壁看，老馬：哦哦，小江啊。小羽是什么鬼？

    老馬：去圖書館了，毒草仙草目錄不是更新了嗎，他去打印官方資料做收錄了。

    賀牧天從房間走出來：叫他一起去醫(yī)院。

    老馬：？

    賀牧天的理由充足得讓老馬懷疑人生：他作為新員工，入職的時候體檢了嗎？

    老馬：沒有。

    賀牧天神色如常地點頭，按電梯：嗯，剛好一起。

    老馬：哦。

    走到電梯口，得來賀牧天一個止步眼神。

    賀牧天站在電梯里：不用那么多人。

    老馬一愣，指著自己：我不用去？

    梯門緩緩合攏，賀牧天沉著的：嗯，有小羽。

    老馬站在電梯口，沒想明白，怎么一場比賽一次頭疼一個覺，小江榮升小羽了？

    嘖。

    圖書館。

    打印機(jī)一頁頁吐著紙，紙上嶄新的墨跡記載了官方新解鎖的毒草仙草詳解。

    江羽拿起來，暗道前生和《登仙》，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撞成這樣，那開發(fā)游戲的德島公司

    正想著，老馬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江羽握著手機(jī)在耳邊，扭頭看向墻上的時間：體檢？

    現(xiàn)在？

    十分鐘后，別墅門口。

    江羽上了賀牧天的車，一輛七位數(shù)打底的跑車。

    車門都不是橫著往外開，而是斜著往上捅的那種。

    江羽第一次見到：好小的車，好窄的門，好逼仄的空間。

    就像他同樣不理解，為什么喊他體檢要在晚飯后。

    直到低矮窄平的車身在寂靜夜空下刺穿氣流，帶來速度的同時，窗邊靜謐的夜景一幀幀閃過。

    像從前在山林，他祭出擋風(fēng)罩、御劍飛行。

    神思都得以放空。

    賀牧天開著車，起先沒有多言，江羽便難得擁有了一個短暫的不用上班、不用游戲、不用賺錢、不用考慮債務(wù)的放空時刻。

    車行一半，在某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賀牧天才道：會彈古琴？

    《登仙》的琴，統(tǒng)一五弦。

    與現(xiàn)實里的琴不太一樣。

    官方有視頻教程，可以學(xué)，但需要時間練，學(xué)成的人不多。

    游戲里修習(xí)音律的更少。

    江羽會，能彈古琴，賀牧天多少有些意外。

    江羽沒多言：嗯。

    賀牧天卻笑了下，一臉心情愉悅，像是出來兜風(fēng)的，不像病號。

    賀牧天：還會制香？

    這會的人更少了。

    因為《登仙》里，各種味道、功效的成品香可以在商城買到，不用自己會制，就算學(xué)了，自己會做香，也對升級打游戲沒用。

    這種在玩家看來十分雞肋的技能，只有某些主播會為了直播內(nèi)容特意去學(xué)。

    江羽會，還用上了

    那渺渺香煙合著琴曲，仿佛飄進(jìn)了賀牧天心口。

    讓他看身邊這男孩兒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不自覺的溫和。

    江羽只覺得有點莫名：這魔修隊長對他的態(tài)度好像又改變了一些。

    更友善了。

    就因為茶館里的曲子和那點香？

    江羽：現(xiàn)世的魔修，哦不，現(xiàn)代社會的男人

    有點單純。

    單純的賀牧天說著不單純的話：我平時上線的時間會比一般隊員久一些。

    以后你白天工作不忙，就上線，來找我。

    頓了頓。

    賀牧天：回頭我在新手村，給你買套宅子。

    第22章

    游戲里買宅子送他？

    江羽沒搞明白。

    如果賀牧天是想感謝他彈曲燃香緩解痛癥，不能現(xiàn)實里加點工資嗎？

    哦，可能這趟不用他出錢的免費體檢，就是獎勵的公司福利吧。

    也行。

    當(dāng)天半夜，江羽拿著他健康結(jié)論的體檢報告，和沒有查出半點異樣的賀牧天，怎么出來的，怎么回營地。

    路上，帶著閑聊的語氣，江羽套話賀牧天，問今天訓(xùn)練賽，他用守心這個陣修英雄，到底是怎么贏的。

    賀牧天開著車：我用了流光的陣，將殺。

    江羽繼續(xù)套話：看直播學(xué)的？

    賀牧天：不是。

    我開了個小號，潛到他身邊，又花了點錢，讓他教我。

    江羽說意外也不意外他早猜到了天河就是賀隊的小號。

    就是為賀牧天問什么說什么的這份坦誠，有點驚訝。

    直接就說了？

    還是對隊里非隊員的普通員工？

    是無所謂別人知不知道，還是因為拿他當(dāng)自己人？

    賀牧天開著車，行到車流多的窄路，踩剎車壓速，轉(zhuǎn)頭看了江羽一眼：你也看流光的直播？

    賀牧天：嗯，我就是那個魔修。

    別說出去，隊里人也都不知道。

    江羽心說：但流光已經(jīng)知道了。

    江羽接著問：開小號是為了學(xué)卦陣？

    差不多。

    賀牧天：也是想看看，流光有多少實力，能不能拉進(jìn)隊里打職業(yè)。

    江羽假裝自己不是流光，只是個路人甲：他之前直播的時候，已經(jīng)拒絕了。說不打職業(yè)，暫時不考慮。

    賀牧天：嗯，我知道，他想直播賺錢。

    賀牧天聊起了流光。

    如果我沒猜錯，應(yīng)該是他目前很缺錢。

    賀牧天：缺錢就賺，天經(jīng)地義。

    江羽試探地問：那如果他不缺錢了，也還是不想打職業(yè)

    賀牧天：那就算了。人各有志，強(qiáng)求不來。

    江羽想到他直播間的評論區(qū)，還有那些至今不死心、承諾各種好處想動搖他的職業(yè)隊小號

    江羽：不想辦法？砸錢？

    賀牧天展現(xiàn)的心態(tài)和他此刻的語調(diào)一樣平和：可以正式的聊一聊，看有沒有可能把人招進(jìn)隊里，但沒必要強(qiáng)求。

    賀牧天：戰(zhàn)隊和隊員個人，理念、目標(biāo)、想法，都需要相互包容、相互融合。

    不是說他強(qiáng)，我們就一定要招這個人。

    也不是說戰(zhàn)隊給的錢更多，誰誰誰就一定得過來打職業(yè)。

    關(guān)鍵還是看相互的選擇，看時機(jī)對不對。

    流光很強(qiáng)。賀牧天沉穩(wěn)道，他在孤鶩峰擂臺展現(xiàn)的外功實力，學(xué)成的《不悔書》，他會的卦陣，都是他實力的一部分。

    但我個人覺得

    江羽默默地聽著。

    賀牧天三個字總結(jié)：他很獨。

    賀牧天：他的打法，游戲風(fēng)格，讓人覺得他像個獨行俠。

    可能也因為這樣，他拒絕了職業(yè)隊。畢竟打職業(yè)就是團(tuán)戰(zhàn)，只個人實力突出沒有用，必須得會團(tuán)隊協(xié)作。

    賀牧天最后道：看吧

    看以后有沒有機(jī)會把人弄進(jìn)昆侖。

    沒機(jī)會就算了。

    不強(qiáng)求。

    江羽看向窗外。

    賀牧天也很強(qiáng)，僅僅只是游戲里的短短時間，便對他觀察入微至此。

    心態(tài)、處世方法也很正，沒有為了比賽，就誰強(qiáng)一定要拉誰入隊的強(qiáng)勢和不擇手段。

    與此同時，賀牧天的這番話，也給了江羽一種被尊重的感受。

    遠(yuǎn)比道院門口的苦rou計看了讓人順眼。

    江羽心道，如果早聽了這些話，早知道那魔修就是賀隊，就算沒有那十萬，他也

    賀牧天忽然幽幽說了句：不過那道修心有點黑。

    那么多錢，我敢給，他也敢收。

    還拿我的獸寵當(dāng)采草藥的跑腿小工。

    江羽一頓，心里差點笑出聲。心黑？

    彼此彼此。

    次日，一早，隊員們坐在桌邊吃早飯，邊吃邊聊昨天和西海的訓(xùn)練賽，還有晚飯后隊長開車帶江羽去哪兒了。

    菠菜：體檢？你和隊長？

    另一個隊員：隊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日常檢查。賀牧天下樓。

    一眾隊員更莫名了，大晚上體檢？體檢一般不都是早上么，有些項目還得空腹。

    賀牧天拉椅子坐下，見大家還在糾結(jié)昨天晚上

    賀牧天開始了他的sao話：那就是你們嫂子昨天晚上快生了

    噗

    咳！

    一群人趕緊打住，不問了，老老實實吃他們的早飯。

    畢竟隊長一旦開啟sao話模式，那離懟人、訓(xùn)人，基本就只有兩步遠(yuǎn)的距離了。

    危險！遠(yuǎn)離！

    大家撤！

    撤得格外徹底，連早飯帶人，上樓的上樓，出去的出去。

    留下賀牧天，還有沒有撤走的江羽。

    賀牧天：等會兒上線。這說的當(dāng)然是泡茶人小江那個號。

    江羽點頭。

    等吃完早飯下到圖書館，拿設(shè)備戴上，一上線，就收到了賀牧天的好友申請。

    江羽通過申請，緊跟著，賀牧天發(fā)過來一個坐標(biāo)。

    江羽點坐標(biāo)。

    眨眼間，他來到了一個搭建了假山細(xì)水的精致小院子。

    賀牧天站在不遠(yuǎn)處。

    見他來了，魔修沖他招手，江羽走過去，邊走邊四處看了看，想起昨天在車上，隊長說要送他一個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