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意思地說：教室沒有空調(diào)，有些熱。

    昨天整個晚上再加今天整個白天，安林意都在思考接下去該如何面對顧明嶼。

    他想了很多，糾結了很多，強行任理智暫居更高一格的位置，決定要跟顧明嶼說清楚。

    可等見到顧明嶼，所有的理智瞬間就消散，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僅剩的感覺，是對顧明嶼的喜歡。

    真的好喜歡他。

    喜歡他的成熟穩(wěn)重，從容冷靜。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他這樣看向自己，眼里只有自己。

    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逼著自己理智了。

    他喜歡顧明嶼，不想看到顧明嶼身邊會有別人，他想順著自己的心意選擇。

    至于未來可能會遇到的麻煩，就任性地留到未來再說吧。

    顧明嶼抽出紙巾給安林意擦汗。

    小美人怎樣都好看，汗?jié)竦念^發(fā)貼在臉頰上，都有股莫名的誘人。

    等安林意稍微涼快些，他才開車：我送你去琴房。

    安林意乖乖系好安全帶：嗯，好。

    快期末考了吧？

    嗯，就半個月不到了。

    那暑假也快開始了，想過到時候要做些什么嗎？

    經(jīng)顧明嶼提醒，安林意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道：我會先去看我哥哥。

    顧明嶼語氣淡淡：你哥哥在其他城市嗎？

    他在其他國家，在Y國。

    顧明嶼：

    安林意跟父親的關系不算好，母親去世后，安觀山對他的態(tài)度就變得忽冷忽熱。但哥哥安霧晨對他很好，他從小也最黏安霧晨。

    安霧晨出國學習工作后，每年暑假，安林意都會去他那里住上半個月。

    我每年暑假都會去他那里，機票已經(jīng)提前訂好了。

    顧明嶼問：要去多久？

    大概半個月吧。

    還挺久。

    但顧明嶼不能說什么：那就當旅游了，挺好的。

    安林意輕輕搖頭：其實我不喜歡夏天去Y國，白天很熱很熱，去哪里都沒意思的。

    顧明嶼聽著，只感覺出這個哥哥很重要。

    他面上淡然：那這次早點回來吧。

    安林意捏捏手指，也不是不可以。

    但嘴上說：這次應該會早回來，因為八月份我要去C市參加一個鋼琴比賽，還需要多練習。

    又要出國又要參加比賽，小美人的暑假還挺忙碌。

    顧明嶼不想再說其他，直接問：那有留出跟我談戀愛的時間嗎？

    琴房離安林意的學校不遠，車程就這么幾分鐘。

    兩人說話間便已經(jīng)到了。

    安林意聽到這句話，臉熱起來，小聲地問：我們這樣，就是談戀愛嗎？

    這樣還不算嗎？

    安林意很誠實：我不知道，我之前沒談過戀愛。但我覺得應該算，你說喜歡我，還親我了我沒拒絕你，今天也來見你了。

    顧明嶼發(fā)現(xiàn)自己摸不透小美人的腦回路。

    會在他意料不到的地方害羞，又會在他想象不到的地方直白坦誠。

    顧明嶼輕笑：我們這樣是談戀愛，今天算作第一天。

    安林意就是想要一個確定的回答來承認這段關系。

    他第一次喜歡上誰，第一次跟誰談戀愛，明確的承認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安林意心情輕松了些，他道：那我會盡力留出時間跟你談戀愛的。

    好一個盡力。

    安林意解開安全帶：謝謝你送我過來，我先進去了。

    顧明嶼叫住他：等一下。

    嗯？安林意停下動作，扭頭看他。

    顧明嶼突然湊近，伸手環(huán)過安林意的背，接著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

    相比昨晚的強勢，今天柔和許多。

    像是用力貼了一下，然后顧明嶼便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安林意眨眼看向顧明嶼。

    顧明嶼面不改色：昨天說好的，今天再親。

    什么說好的。

    安林意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咬了咬嘴唇：好吧，那我進去了。

    畢竟是談戀愛的第一天，親一下就親一下吧。

    看著安林意走進寫字樓，顧明嶼才開車離去。

    追求小美人不容易，光是時間成本就不低。來回車程幾十分鐘，只為送安林意過來這幾分鐘。

    好在結果如顧明嶼所愿，順利追到了。

    第一次告白卻沒得到回應時，他還以為自己要再費不少功夫，沒想到這么快就能成功。

    說實話，顧明嶼都說不清自己對安林意算什么感情。

    沖動上頭時，他以為是一見鐘情。

    初遇的晚宴上，他看到安林意獨自躲在花房旁哭，眼眶紅得像兔子，卻用力抿著嘴唇想要憋住，不肯讓眼淚落出來。

    那瞬間的畫面令顧明嶼沉寂多年的心臟跳動。

    他甚至有股沖動，想將小美人擁入懷中。

    但等后來冷靜，又覺得可能只是見色起意。

    因為他真正開始追求安林意時的動不純，就是貪圖安林意美色，又很享受一點點靠近攻略小美人的成就感。

    不過現(xiàn)在順利得手，是一見鐘情還是見色起意就不重要了。

    小美人可愛單純，又乖巧有趣，比想象中更吸引人。

    顧明嶼覺得他們應該會在一起很長時間，他舍不得太快跟小美人結束。

    第6章

    第二天是周六，顧明嶼給安林意打電話，約他中午一起吃飯。

    前一晚顧明嶼有飯局，送安林意去琴房后，兩個人便沒再見面。

    顧明嶼準備了一份算是特別的禮物，想要送給安林意。

    不料安林意拒絕了他的提議。

    小美人在電話另端為難地說著：不好意思，中午不行，今天我要復習，快期末考試了。

    學生就是這點麻煩，顧明嶼又不能有什么意見：那好吧，你好好復習。

    安林意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不過晚餐可以，如果你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可以晚上見。

    顧明嶼正是晚上有事，才想著中午約安林意。

    不過細想了想，和小美人增進感情也是很要緊的一件事，便答應了：當然可以，那晚上再見，你先復習，晚些時候給我消息。

    安林意帶著笑意：嗯，好。

    掛掉電話，他松了口氣。

    安林意撒謊了，也不算完全撒謊，就是真話里混著隱瞞。

    今天要復習是真的，要期末考了也是真的，不過還不到為了復習不能跟顧明嶼吃午飯的程度。

    他是約了醫(yī)生做體檢，這件事他不想讓顧明嶼知道。

    安林意性格中自卑內(nèi)向的那部分，皆來源于身體上的缺陷。

    他跟別人不一樣，他是雙性人。

    小時候不知道這些東西，又有父母疼愛，生活幸福，根本不覺得自己跟別人哪里不同。

    長大后學校教了生理知識，他才知道自己是個異類。

    正是容易悸動的青春期，初中的自然課上，老師講到雌雄同體的幾類昆蟲，下面便總有那么幾個男生會發(fā)出詭異的聲響。

    這讓安林意很不安，覺得同類對這種現(xiàn)象是嘲笑態(tài)度。

    昆蟲都如此，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

    偏偏因為外貌條件出眾，安林意在哪里都引人注意。

    越多的關注之下，他越是擔心自己的秘密會暴露，害怕周圍人用歧視輕蔑的眼神看他。

    雖然他擔心的事情到現(xiàn)在都沒有發(fā)生，可整個中學時期，他有一半時間處在這種憂慮之下。

    為此安林意不敢住校，一直走讀，連大學了都是這樣。

    安林意不想讓顧明嶼知道這件事，他怕顧明嶼覺得他惡心，他不想從顧明嶼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固定為安林意體檢的是個女醫(yī)生，姓鐘。

    鐘醫(yī)生的年紀與他母親相仿，認識安林意也快十年了，安林意從小就在她這里做檢查。

    情況挺穩(wěn)定的，兩套器官都好。就是平時注意作息，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鐘醫(yī)生說著，又突然問他：你現(xiàn)在有交對象嗎？

    安林意想到了顧明嶼，臉莫名一熱，但還是搖頭否認了：沒有。

    鐘醫(yī)生沒仔細看他，繼續(xù)說著：如果交了男朋友，親近時注意安全措施。雖然你的zigong壁偏薄，受孕幾率不大，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安林意沒做要聊這種話題的準備，臉快燒起來了。

    鐘醫(yī)生看到，笑著安撫他：不要這么緊張，你是成年人了，有交往對象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是交了女朋友，也要為對方注意。

    安林意沉默。

    別人眼里正常自然的事，他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邁出一步的。

    不要因為這件事放棄太多，人就年輕一次，要好好享受。鐘醫(yī)生說，真心在乎你的人，不會因為這樣就遠離你。而會因此異樣看待你的人，更是不值得你放心上的。

    道理是這樣，真要實行卻很難。

    安林意想了再想，還是沒有勇氣告訴顧明嶼的。

    但聽了鐘醫(yī)生安慰的幾句話，至少心情有輕松點。這種事不能跟別人說，平時就算感到焦慮，也只能獨自消化。

    他向鐘醫(yī)生道謝：好，謝謝你，鐘醫(yī)生。

    謝什么，傻孩子。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希望你一切都好。

    鐘醫(yī)生揉揉他的腦袋：就一點，以后自己記著體檢時間，不要再叫我催啦。

    安林意認真道：我知道了，以后我都會記住的。

    從醫(yī)院出來已是中午，安林意吃過午飯后，便去圖書館學習了。

    雖然不喜歡這個專業(yè)，但不掛科是他最后的底線，因此，該抱的佛腳還是得努力抱住。

    到傍晚六點左右，他給顧明嶼發(fā)了消息，問他晚上哪里見。

    顧明嶼沒有給他地址，只問他在哪里，讓司機過來接。

    安林意沒多想，說了自己在圖書館，司機來接他時，也乖乖上車了。

    但漸漸覺得哪里不對，車子駛向了平時未去過的路線，遠離了市區(qū)。

    安林意沒忍住問司機：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司機告訴他：去顧先生家。

    安林意心一驚，竟然是去顧明嶼家？

    昨天他們才確定戀愛關系，今天顧明嶼就讓自己去他家

    不能確定顧明是什么意思讓安林意有些不安。

    他覺得這樣的進度太快了，可又想要相信顧明嶼，他覺得顧明嶼不是這種人。

    而且車子正在行駛中，他不可能跳車。

    半個小時后，車子在城郊一幢別墅前停下。

    夏日六點半，太陽已經(jīng)西落，天空透著昏昏的亮光，安林意揣著不安的心，進了顧明嶼的別墅。

    房子很大，內(nèi)部裝修是法式風格，以棕色跟米色為主，好像暮秋時節(jié)的森林。

    家具擺放整齊干凈，也不見多余生活用品，精致到像樣板房。

    進來不見顧明嶼，更不見其他人，安林意換了拖鞋，站在玄關處，不知該進該退。

    要不還是回去吧。

    心里猶豫地想，萬一顧明嶼真想跟他發(fā)生點什么，他該怎么辦？

    就算他的身體沒有缺陷，他也接受不了這樣的進度。

    正想著該怎么辦，顧明嶼的聲音響起：進來吧，別傻站在門口。

    安林意回神，看到顧明嶼從樓梯上走下來。

    男人難得不是正裝，而是一身休閑的家居服：今晚在我這里吃飯吧，你想吃什么？

    腦子還沒決定到底怎么選，嘴上便很沒出息地答道：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顧明嶼溫柔地笑：快進來，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好。

    安林意還是進去了。

    第7章

    顧明嶼在家的狀態(tài)隨意，與在外面時相差很大。

    安林意也是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的。

    他還沒見過這種模樣的顧明嶼，便有些松懈下來要是不來這里，他就看不到這樣的顧明嶼了。

    但安林意難免帶著第一次上門的拘束感。

    顧明嶼叫進他才進來，顧明嶼叫坐他才坐下。

    顧明嶼看著安林意緊繃繃的模樣，開口：放松點，這么緊張做什么，怕我欺負你？

    顧明嶼叫他放松，安林意做不到了。

    顧明嶼便說：我?guī)愕教幙纯窗?，我常住這里。

    安林意應道：嗯，好啊。

    說是到處看看，實際顧明嶼就只帶人在一樓走了走。

    但安林意稍微熟悉了些環(huán)境，心里的緊張感降低不少。

    屋后是個花園，里面種了不少花。

    籬笆上爬滿月季，草坪中央還有個小池塘，外面圍了一圈多rou，里面則是一個石雕噴泉。

    顧明嶼問他要不要過去看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太陽了，也不會曬。

    安林意搖頭拒絕：不了，肯定有很多蚊子，我比較招蚊子，我怕被咬。

    夏日的蚊子狠毒，有些何止是咬人，簡直是打人。

    安林意不經(jīng)打，被蚊子打一次就腫好久。

    顧明嶼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有些好笑，當然不會強行要安林意出去，便和他一起回屋內(nèi)了。

    安林意終于放松了些，主動開口：你家真好看，我最喜歡法式的裝修風格了。

    是嗎，為什么。

    因為浪漫啊。安林意說，復古優(yōu)雅，又浪漫，看著就好看。不過宮廷風總有種厚重感，我比較喜歡田園風，感覺更清新。

    復古優(yōu)雅，又要浪漫，還要田園清新，你的要求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