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溪頷首道：“是的。我本來就在北京買了房子，雖然比較小，之前也一直是出租狀態(tài)，但我想，我還是應(yīng)該去和房客協(xié)商協(xié)商，看她愿不愿意早點退房，我把房子簡單打理一下，就可以住下了?！?/br>
    曾琦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他非常抵觸程越溪的這個決定。

    “要是我昨晚沒有讓你搬到我家住，你是不是就不會做出這個要去北京住的決定？”

    曾琦雖然講話一向比較直，但像這樣把自己最直接的想法講出來，絲毫不給人回避的空間，卻也很少見。

    程越溪對曾琦的性格自是很清楚，他柔聲說：“怎么可能。景心哥出事后，我就不想在S城待了。我總想到和他之間的事，很苦悶?！?/br>
    曾琦卻不接這茬，道：“我不信是這個原因。要是你之前就打算搬去北京住，你怎么會租房子。你可以把東西放到你外婆的房子里去，然后去北京處理那邊的房子問題。你就是用那個原因來騙我?！?/br>
    程越溪窘迫道：“你這樣講又有什么意思?！?/br>
    曾琦目光如炬地盯著他：“為什么不愿意住在我家?！?/br>
    程越溪道：“你不要激動?！?/br>
    曾琦道：“你就是故意的，程越溪，你就是沒把我當你兄弟?！?/br>
    “沒，不是。”程越溪否認。

    兩人在卡座里爭執(zhí)，好幾位客人朝兩人看過來，曾琦只好起身，去拉住程越溪的胳膊，把他拽出了店里大堂。

    程越溪最近身體狀態(tài)不好，被曾琦拽著往小區(qū)里走，在小區(qū)門口，差點摔一跤。

    曾琦被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了他的身體。

    程越溪推開他的手，道：“好了，哪有你這樣留客的。我有自己的安排，你非要我住你家?！?/br>
    曾琦很憋悶，他板著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兩人往地下停車場走去，曾琦說：“你總要告訴我，你為什么不愿意住我家？我想不明白?！?/br>
    程越溪拿曾琦沒辦法，他嘆了口氣，道：“我一個成年人，一直住朋友家里，算怎么回事。再說，我可是喜歡男人。和你住一起，我不尷尬嗎？”

    曾琦神色還是那副程越溪欠了他幾千萬不還的臭樣子，他瞥了程越溪一眼，說：“你就瞎編。我才不信?！?/br>
    “這都不信，那你要我說什么？”程越溪無奈地搖了搖頭。

    曾琦注意到他的發(fā)絲輕柔地拂過他的眼尾，就像是風拂過時光拂過他的心房，曾琦想到高中上奧賽補習班時，程越溪坐他旁邊，他也曾這樣看著程越溪的側(cè)臉，心中生出難以遏制的某種渴望。

    那是一種很純粹的感情，他希望可以經(jīng)常看到程越溪，兩人之間可以無話不談，直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天。

    曾琦幾乎沒什么時間去感到孤獨，但在程越溪說要搬去北京的時候，他突然生出了孤獨之感。

    曾琦說：“和我在一起，你要是感到尷尬，那算什么？”

    程越溪道：“不要鬧了，曾琦。”

    曾琦突然停下腳步來，他看著程越溪的背影，道：“越溪，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明白我的想法？”

    第十四章

    程越溪走在曾琦前面，只距離他幾步遠，在曾琦這話問出口后，程越溪也停下了腳步來，回頭看向曾琦。

    十月底的天氣涼了下來，小區(qū)里種植的銀杏樹正在黃葉，清晨的陽光穿透薄薄的霧氣灑在路上，有要出門去上補習班的小女孩兒背著書包從兩人身邊跑過，孩子的mama在后面追著孩子說：“你跑慢點。”

    那個小女孩兒說：“mama，你快點，不然我要遲到了。”

    其他人的聲音傳入程越溪和曾琦兩人的世界里，程越溪看那對母女走遠了，才對曾琦道：“曾琦，我想，你不明白我，我也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談?wù)?。?/br>
    這是曾琦求之不得的，但他又有些害怕程越溪說出讓他痛苦的話語。

    曾琦早已明白自己對程越溪的感情，但只在本科時，他血氣方剛，他對程越溪有過強烈的追求和占有欲望，只是那時候，他同樣明白程越溪對他沒有愛情這種感情。

    曾琦不是莽撞的人，一番權(quán)衡之后，他放棄了去追求程越溪，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學業(yè)上；等之后，他也時常想到對程越溪的感情，這份感情，像是菩提樹下明鏡臺上的一缽清水，不特意去關(guān)注的時候，便像是空無一物，但只要把注意力放過去，它又如此清楚地照亮他的心思。

    曾琦甚至也想過，也許自己會在之后的時間里，愛上另外的人，他遇到過那么多優(yōu)秀的女性，也有人向他拋出過信號，他都以為，自己也許會或多或少對這些人中的某人產(chǎn)生友情之外的更多感情，但實際上卻是完全沒有。

    他想，他本來就是一個感情并不強烈的人，喜歡過程越溪，并因此經(jīng)受過那么多思念輾轉(zhuǎn)與嫉妒恐懼，要再一次對另外一個人產(chǎn)生這種感情，實在困難。

    最主要是，他的心思，放在愛情上的實在不多，實在無心再去和另一個人接觸并和對方產(chǎn)生愛情了。

    突然得知趙景心離世，自己可以追求程越溪，曾琦并沒有時間來完全理清自己的心思，他到底要怎么做？

    在昨天之前，曾琦并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另一個人共度一生，他有自己的事業(yè)規(guī)劃和人生計劃，但其中并沒有和另一個人一起生活并一起走到人生盡頭的圖景，即使那個人是程越溪，愛一人是一回事，和這人共度一生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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