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從考場回教?室的?路上，裴箴言穿梭在來去的?人流中，好一陣恍惚，他終于來到了小時候翹首以盼，卻又以為遙不可及的?長大。

    并?沒?有人大喊大叫為自由慶賀，與?青春的?告別比想象中沉默，也許是?因為奔跑太久突然停下來，大家都有些許的?茫然無?所適從。

    教?室里很熱鬧，兩?個?班的?人竄來竄去，今晚就是?兩?個?班散伙飯，這會大家商量著怎么打發(fā)中間的?時間，有人約發(fā)廊，有人約美甲店，還有人說只想好好睡一覺。

    一個?學(xué)期下來，習(xí)題冊和試卷堆得比人都高?，學(xué)校明令禁止學(xué)生撕書往樓下丟，所以這會想發(fā)泄的?話，最多也只能把它們?摞起來一腳踹倒，并?惡狠狠罵道：“去死?吧！”

    除了自知考砸、有復(fù)讀想法的?學(xué)生，沒?人打算帶書回家，最多挑幾?本寫得滿滿當當?shù)?筆記本當做紀念。

    至于剩下那些試卷書本，就留在這個?承載三年努力的?校園里罷。

    假以時日，被保潔阿姨拿繩子一捆當做廢品賣掉，然后運送到遠方的?廢物處理?廠，攪碎漂白，面目全非，最后化成新的?形象，重新回歸社會，沒?人知道它曾是?熬夜肝過、罵過咒過的?心血。

    青春本來就無?處安放。

    回到教?室的?時候，裴箴言第一眼看到陸僅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與?周遭的?熱鬧格格不入，顯得特別突兀。

    裴箴言微微一怔，陸僅平日雖然也不跟別人一塊玩，但?氣場不會這般突兀。

    明明一個?半小時前還不是?這樣的?，去考場前他們?還玩了一局飛行?棋，陸僅一切表現(xiàn)如常。

    只是?過了一場考試而?已，他的?狀態(tài)變得完全不同，好像力氣被抽空，從頭到腳寫滿疲憊，顯得無?比頹廢。

    “你?是?不是?太累了？”裴箴言消了出去找樂子的?念頭，“要不回家睡一會?！?/br>
    陸僅頷首。

    點?頭的?弧度很敷衍，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倆人開始整理?東西。

    沒?一會，裴箴言就看出問題了，陸僅收拾的?書太多了。

    “你?帶那么多書回去干什么？”裴箴言制止，“做紀念挑幾?本就行?了，你?背回去不嫌重啊?！?/br>
    陸僅動作停住，聲音很艱澀：“因為我還用得到?！?/br>
    裴箴言心下不詳?shù)?預(yù)感越發(fā)強烈：“什么意思？”

    “我沒?考好?！标憙H扭頭看他。

    沒?考好？裴箴言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好一會才問：“哪一門？”

    不過他保持樂觀，以陸僅的?水平，就算哪一門科目發(fā)揮失常，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總分能過一本線，就不影響空飛錄取。

    陸僅閉眼又睜眼，自嘲道：“每一門?！?/br>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過箴言高考一切順利，我可沒說陸全也順利，頂鍋蓋跑

    第88章

    不止是陸僅的精神狀態(tài)，就連陸僅的樣貌狀態(tài)也大有不同，考試前還只是疲憊，這會只能用形銷骨立來形容，嘴唇發(fā)?白，眼睛充血，臉色已經(jīng)憔悴灰拜得不能看。

    像是好幾天沒有睡過了。

    每一門……裴箴言的心驀地被扎了一下，陡然回憶起?高考第一天陸僅的狀態(tài)就不太?好，而且這幾天陸僅把陸小貓和陸北北都交給了他，回家以后?也完全沒有要探望愛寵的意思。

    至于陸僅這幾天來竭力裝作正常的原因，太?好猜了。

    能為了給他爭取跑贏童天驕的機會而以短跑的爆發(fā)?力撐了5圈的人，當然也會為了不影響他高考而隱藏自己的崩潰。

    也就是說，陸僅撐了整整兩天。

    裴箴言根本不敢細想陸僅是怎么熬過來的，光是這個認知就讓他手腳冰涼，頭腦發(fā)?麻。

    “陸全，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陸僅停頓好一會才凝起?力氣，說了句“讓我安靜一會”。

    裴箴言彷徨又茫然，他不知道陸僅遭遇到了什么，難過到高考門門失利，甚至連他的陪伴都無法容忍。

    他不敢貿(mào)然靠近，但更?不放心陸僅一個人，只得匆匆和同學(xué)們打了聲招呼，遠遠地跟上。

    他預(yù)想過很多遍，自己會如何在高考結(jié)束離開這座承載三年熱烈青春的校園，但唯獨沒想到，真正離開的這一天他根本無心任何風(fēng)景。

    他全部的心思，都用來一瞬不瞬地看著前頭十米外的那道人影。

    陸僅的腳步好像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需要用盡全力，背影單薄得好似背負不動小小一只書包。

    校門外千軍萬馬，烏泱泱的家長群正翹首以盼，捧花的，舉牌的，帶禮物?的，都想給寒窗苦讀十二?年的孩子?一點?肯定和安慰。

    幾乎每個人都有家長等候，只有陸僅沒有人迎接。

    所以裴箴言讓自己父母也別來了，正好湯婉約之前就跟裴正叫囂“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干脆一個都不偏袒。

    無數(shù)道好奇的眼光集中在陸僅身上，等他走遠些?，身后?竊竊私語不斷：

    “這是考砸了吧？”

    “肯定啊，頹廢成這樣了?！?/br>
    “也是可憐吶……”

    裴箴言怒上心頭，很想沖他們吼一句“閉嘴，這是我們年級的萬年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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