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阿姨，你有關(guān)系可以找嗎？”裴箴言輕聲問。

    陸凝霜搖頭，本不欲多說什么，但看著裴箴言真摯的眼神，她于心不忍：“陸僅爺爺奶奶和大伯早就找過了，但最近市里嚴(yán)打酒駕?！?/br>
    “那你……”

    “我再去試試吧，萬一呢?！标懩＞氲卣f道。

    裴箴言：“一會我也問問我爸媽有沒有路子?。”

    “謝謝你?！标懩h首，走了幾步，她忽然想起?點(diǎn)?什么，“對了，你知道陸僅高考怎么樣嗎？”

    如果?空飛不能錄取，陸僅得去上別的大學(xué)。

    “他說沒考好?！迸狍鹧匝凵聍龅氯ィf完又連忙安慰陸凝霜也安慰自己，“但具體怎么個不好法他沒說，可能只是相較平時沒那么好?！?/br>
    陸凝霜越發(fā)?難過，忍不住又落淚，但也有些?不解：“交警那邊明明跟他爺爺奶奶說好的，絕對不能讓孩子?知道以免影響高考。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br>
    裴箴言把陸凝霜送出家門，外頭等候的保姆立刻前來攙扶陸凝霜。

    陸凝霜見?裴箴言沒有要走的意思，也默許了，淡淡囑咐一句：“我得去準(zhǔn)備一下，辛苦你照看他?！?/br>
    走關(guān)系得花血本。

    她沒趕人，裴箴言已經(jīng)萬分感激，連連點(diǎn)?頭。

    風(fēng)刮過連廊，掀起?陸凝霜襯衣下擺一腳，裴箴言看到她深藍(lán)色褲子?上有一塊不小的血漬。

    他愣了一下，因為實在尷尬，便沒有出言提醒，反正襯衣能蓋住。

    送走倆人，裴箴言顧不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直接打電話?找父母幫忙，大半夜接到他的電話?，湯婉約和裴正都被他嚇得不輕，聽了事情原委，他們對陸僅的遭遇很是同情，但都表示無能為力。

    撂掉電話?，裴箴言來到陸僅房門口。

    他終于又能離陸僅近一點(diǎn)?，但是心靈的遙遠(yuǎn)并沒有隨著物?理意義?的靠近而改變。

    陸僅變成了一陣風(fēng)，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就像他們的未來，突然間虛無縹緲起?來。

    “陸全，我就在門外，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里面?如意料之中沒有作答。

    裴箴言在門口倚坐下來，沉沉地閉上眼睛，也許現(xiàn)在不是陸僅需要他，而是他需要陸僅。

    約莫十秒后?，門鎖被打開的聲音通過門板，清晰傳遞至他耳旁。

    他神經(jīng)一震，一時也分不清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趕忙睜開眼站了起?來。

    只見?門從?內(nèi)緩緩打開，陸僅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縫那頭。

    “陸全?！迸狍鹧匝劭粲行?酸脹，只是幾個小時沒見?陸僅而已，他卻覺得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世紀(jì)。

    被陸僅推開的滋味好像被全世界拋棄。

    陸僅苦笑一下，半晌，抬手摸摸他的臉。

    有裴箴言陪著，再加上安眠藥效果?，陸僅這一晚上睡得還算完整，只是夢里始終眉頭緊鎖，難以安寧。

    哪怕知道陸僅夢里是不愉快的事，裴箴言也沒打算把人喊醒，因為現(xiàn)實也沒好到哪里去。

    在夢里陸僅至少能睡一會。

    漫長的夜終于過去，太?陽漸漸高升，透過沒拉嚴(yán)的窗簾一角，一縷陽光鉆進(jìn)來，斜斜地落在紅木地板上，無數(shù)漂浮的塵埃在飛揚(yáng)。

    不知道陸阿姨現(xiàn)在是不是在四處碰壁，裴箴言擔(dān)憂地想。

    忽然，他靈光一現(xiàn)。

    隨后?他沒有猶豫，用力推醒了陸僅：“陸全，出事了陸全?！?/br>
    先前他不曾留意的細(xì)節(jié)終于穿成一條完整的邏輯鏈。

    *

    陸凝霜奔波一晚上，體力不支暈倒，保姆沒有陸僅的電話?，又聯(lián)系不到陸學(xué)文，六神無主之際，陸僅的電話?宛若天降神兵。

    兩個多小時后?陸凝霜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病床邊的陸僅。

    陸凝霜鼻子?一酸，兩行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伸出還夾著氧飽和探頭的手，想伸手觸摸陸僅的頭發(fā)?，陸僅先她一步拉過她的手，緊緊握住，說：“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休息?！?/br>
    是裴箴言回想起?陸凝霜前一次肺動手術(shù)，背上就鉆了孔插了引流管。

    她褲子?上血的位置太?靠邊了。

    再細(xì)想陸凝霜反常在陸僅高考前失陪，她的極度憔悴，保姆的擔(dān)憂和攙扶，他后?知后?覺意識到那不是經(jīng)血，很可能是陸凝霜又動了一次手術(shù)，傷口沒有恢復(fù)好，從?背部流下來的血。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陸凝霜虛弱地問，“你怎么在這，誰告訴你的？”

    陸僅說：“裴箴言猜到的?！?/br>
    聽到裴箴言的名?字，陸凝霜失語，片刻，她閉上眼睛，輕聲肯定：“箴言是個好孩子??！?/br>
    陸僅也有好一會沒有說話?，再開口，卻是開門見?山：“你知道了，是不是？”

    陸凝霜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呼吸加重不少，氧氣面?罩上彌漫起?一陣水霧。

    陸僅繼續(xù)問：“因為這件事，所以你的肺又復(fù)發(fā)?，是不是？”

    母親昏迷期間，他什么都從?醫(yī)生那里知道了。

    她熬到不能再熬才來的醫(yī)院，那天跟他告別的時候，她的兩只肺加起?來只有一只肺正常一半的大小，呼吸困難，生命亮紅燈的情況下，她還在替他考慮，怕影響他高考的發(fā)?揮，故作輕松地告訴他她要回娘家陪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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