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謝承一怔,不明白少年為何提起前世。 而且據他所知,許多地方都有豆花這種吃食,揚州的豆花并不算多特別。 姜羨余卻看向他:因為,我也是后來才明白,我惦記的不是那碗揚州豆花,而是給我買豆花的你。 謝承心頭一震,溢出滿腔感動,卻又緩緩釀成酸楚。 姜羨余見他神色微苦,立刻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別這樣嘛,我是在向你表明心意,不是為了讓你難過。 我知道了。你的心意。 謝承壓下對前世的追悔與遺憾,托住他的后頸吻了吻他。 第六十四章 今生:白日鎖門一回來就跑去別的哥哥 冰河,雪崩,兩次九死一生,讓姜羨余更加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 重活一回的機會本就來之不易,他應該放下矜持與顧慮,毫不吝嗇地向謝承表明心意,給予對方更直白的愛意,更多的安全感。 于是他主動向謝承剖白心跡,在對方吻過來的時候,彎著眼睛回吻他,一下又一下地碰對方的嘴唇,俏皮又黏糊。 謝承被他逗笑,捏了捏他的耳朵。 小余? 房門突然被推了推,姜柏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白天鎖門做什么? 姜羨余蹭地一下和謝承分開,紅著臉擦了下嘴巴,上前開門。 哥,你怎么過來了?他眼神飄忽,十分心虛。 姜柏舟提起手中的食盒,娘給你留了烤羊排和羊rou湯。 娘不是不許我吃飯嗎? 你以為爹娘還真舍得餓著你?姜柏舟沒好氣道,沒有爹娘同意,謝承能來給你送飯? 姜羨余自知理虧,心底更是感動,忙把姜柏舟拉進屋:我錯了,爹娘和大哥最疼我了。 屋里謝承站起身,一派淡定地打招呼:大師兄。 姜柏舟點了點頭,又問:你倆躲屋里干嘛呢?點著炭盆也不知道開窗透氣,小余的臉都悶紅了。 姜羨余、謝承: 姜羨余連忙把剛關上的門打開一條縫,又去把窗戶打開了一些。 謝承則不慌不忙地解釋:我同小余問起淮安的消息,怕隔墻有耳。 姜柏舟聞言點了點頭。 金陵這邊的鏢局不像揚州全是親信,所以就連爹娘對小余發(fā)火都只能關起門來壓著嗓子罵,有些鏢師壓根不明白小余為何會被罰站。 你們說到哪了?姜柏舟一邊問謝承,一邊把羊rou湯推到姜羨余面前,你趁熱吃。 說到找到九王回淮安的事兒了。姜羨余搶答,瞥了謝承一眼,朝姜柏舟使眼色。 回程路上姜羨余就求姜柏舟,別把他們在山中九死一生那些事告訴爹娘和謝承。姜柏舟自然不可能替他瞞著爹娘,最后只答應他不告訴謝承。 于是此刻便沒提山中之事,說起沈追。 他們算是已經完全和沈追撕破了臉,不知對方接下來會有什么動作。 謝承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果我沒猜錯,沈追這會兒已經被自己兒子架空了。 當真?!姜柏舟驚道。 端著湯碗的姜羨余也有些驚訝,同謝承交換了眼神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對方前世從九王那知道的消息。 不過謝承并沒有暴露這一點,而是用方志洲做借口。 我從方巡撫那聽到一點消息,沈追的兒子沈封,也就是上回出現(xiàn)在武舉比試場的那位天心使,可能是九王這邊的人。謝承道,沈追這回秘訪江南,命沈封代行指揮使一職。這權力給出去,想收回就難了。 姜羨余:沈封與他父親不合? 謝承回憶前世查到的線索:他是沈追的嫡長子,原本還有個meimei,不滿周歲便早夭。此后他母親數(shù)次有孕都意外落胎,身體垮了之后,沈追便抬了平妻,終于生下一女,許給了廢太子。 姜羨余聽得一怔,立刻想到那道皇后出自江晏沈,嫡子方可做新君的太.祖御令。 姜柏舟比他知道得多一點,冷笑了一聲:沒想到沈家還是抵抗不了這個誘惑。 姜羨余心緒同樣變得沉重,前世知曉身世之后,他也去打聽過江晏沈三大世家。 他們三家的女兒是天生皇后命,但大成朝還有那么多世家大族,不會甘心放棄成為國舅的誘惑,自然也就不希望江晏沈三家的女兒入宮。 這種不甘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從明仁帝父皇那一輩起,江晏沈三家的女兒就總在入宮前遭遇不測,后來更是有不少女嬰早夭,少有能順利長大成人的姑娘。 姜羨余的母親和姨母便是他外祖父費勁心機、細心呵護才留下的血脈。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入宮,但明仁帝仍是以后位空懸為由,強娶與自己孫女年紀差不多大的江盈珍。 那時明仁帝的長子,也就是當今圣上,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有了七八個孩子。 可沈家卻與江家不同,半點不疼惜女兒。家中沒有嫡女,庶女做不了皇后,便許給當時還是皇子的今上。也就是沈追的庶姐,如今的皇后。 她為今上生下長子,在今上登基后封了太子,沈追又將自己的女兒嫁了過去,野心可謂昭然若揭。 謝承:太子被廢,恐怕就是圣上給沈家的警告。 姜羨余:所以,皇帝可能早就對沈追不耐煩了? 謝承:嗯,他這些年在圣上面前一直小心謹慎,不敢逾矩。如果他當年真的放了江家一馬,不管是好心還是無意,如今應該都不敢讓圣上知道。 姜柏舟:難怪他特意警告我們,不要參與朝廷之事,就是怕我們被皇帝發(fā)現(xiàn),牽扯到他。 姜羨余啃著烤羊排插了一嘴:那萬一,他寧愿頂著被皇帝責罰的風險,也要告發(fā)我們? 謝承:如今江南災情嚴重,他不會挑這個時候去觸圣上的霉頭。再說現(xiàn)在大雪封路,消息很難傳到京城。若是通過天心府傳上去,沈封也會攔一手。 這就給了我們時間準備。謝承看向姜羨余,平安鏢局為救災所做的貢獻,是時候讓江南百姓知道了。 姜羨余點頭,用胳膊頂了一下姜柏舟,你看,所以我們才要去救九王嘛! 姜柏舟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吃你的飯。 姜羨余哼哼兩聲,把烤羊排啃得干凈,還嘬了下手指,忽然頓住:糟了!我們回來都沒和巡撫大人說一聲! 他們可是帶回了淮安的一手消息,包括九王平安這事。 姜柏舟無語地瞥了他一眼:等你去復命,江南的雪都化了。 姜羨余:倒也不必這么損我。 大哥你去啦?他拽拽姜柏舟的衣袖。 姜柏舟抽出袖子,看著上頭兩個油乎乎的手印嘴角一抽。 姜羨余連忙縮回手,假裝乖巧地坐直身子,又偷偷看了謝承一眼,朝他癟了下嘴。 謝承看著他多姿多彩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彎起。 姜柏舟瞥見他倆眉來眼去,酸道:我可不像你,一回來就跑去別的哥哥家里,到底是有多惦記? 姜羨余:咳咳。 別的哥哥謝承:咳咳。 別問!問就是心虛! 見他倆不約而同回避眼神假裝咳嗽,姜柏舟的表情頓時更酸了為啥你倆默契得更像親兄弟? 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弟弟和他二師弟好到同穿一條褲子,但最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兩人好得也太過頭了吧? 姜羨余見姜柏舟盯著自己和謝承反復打量,生怕被看穿,連忙另起話題,問謝承: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家粥棚是不是有人鬧事? 謝承點頭:應是先前瑯云閣賣的低價棉衣招人眼紅了。 那是他們自己想趁災斂財,怎么能怪別人?! 謝承搖了搖頭:他們也不全是為了斂財。大雪封路,他們進貨出貨的成本跟著提高,提價實屬正常。只不過被我這么一攪和,他們只能虧本。 姜羨余頓了頓,還是有些不服氣:那也不能漲那么離譜,百姓哪里買得起? 謝承卻沉吟片刻,說道:可能不只是棉衣這一點聽說有一方勢力囤了一批木炭和棉衣運到江南,但因為我建議老師控制物價,都沒能賣出去,最后都低價賣給了官府。對方如果有些勢力,打聽打聽便能知道是我出的主意。 姜羨余皺眉思索片刻:是忠王?任逍遙告訴他的? 謝承點頭:八.九不離十。落雪成字的異象發(fā)生時,大部分人都不信江南真的有雪。能提前囤貨的,恐怕只有忠王。 姜柏舟聽得迷糊:那和任逍遙有什么關系? 姜羨余和謝承對視一眼:因為任逍遙也是重生的啊。 姜羨余朝謝承擠了擠眼睛,示意謝承回答。 謝承:任逍遙在江南逗留了那么久,想必也發(fā)覺了江南早冬的跡象。 姜柏舟仍是皺眉:總覺得你們倆有事瞞著我。 沒有??!姜羨余沖他無辜地眨眼。 姜柏舟差點就信了。 他冷哼一聲,沒有刨根問底,而是看向謝承:忠王如果注意到你,于你不利。 謝承卻是一派泰然自若:九王接了賑災的差事,我又拜了方巡撫為師,同忠王碰上是遲早的事。 前世江南的災情爆發(fā)得突然,救災的重任被廢太子搶去,睿王和忠王自然都不希望他借機復起,于是悄悄使了不少絆子。 最后還是九王被派下來收拾爛攤子,借此機會正式在朝臣和百姓面前露了臉。 這回他們提前弄出落雪成字一事,忠王有了準備,自然不會讓賑災的差事落到廢太子手中,但最終還是落到了九王頭上。 只是沒想到忠王這次竟然狠到痛下殺手,顯然是落雪成字一事將他刺激狠了。 再加上他出的主意斷了忠王財路一事,不用任逍遙從中作梗,忠王都會記恨上他。 但方志洲如今對他十分看中,必定會保他。名聲有時也能成為無形的護盾,讓旁人沒有充分的理由就不敢輕易動他。雖說救災的本意是為了百姓,但既然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收點無形的回報也不過分。 再者,九王韜光養(yǎng)晦這么久,經過這一劫肯定也準備大展拳腳,只要辦好了賑災的差事,忠王必會將他視為大患,也就沒空對付謝承了。 姜羨余聽著謝承的分析不住點頭,那我們如今就只要繼續(xù)幫助九王賑災,不動聲色地名聲打響? 謝承微笑:對,也不對。 哪里不對? 我們應該先過年,給你過生辰。 姜羨余呆了下,甜滋滋地笑了。 第二日就是除夕,也是姜羨余的生辰。 因運河冰封,姜家就留在金陵鏢局過年。謝承和謝桑柔一家也只能想辦法寄信回揚州,無法同謝父謝母團圓。 雖然兩家都留在金陵,但年夜飯還是得分開吃。姜家要同留在鏢局的鏢師一起過年。謝家也要招待一些鋪子里的掌柜和管事,謝承還決定把留在金陵的張濤、劉定才等人請到家里一塊過年。 于是兩家人商定,中午在平安鏢局給姜羨余慶生,雖然不是大生辰,但也辦得熱熱鬧鬧。 午后謝承便回家忙碌起來,給方巡撫送年禮,給鋪子里的掌柜和管事發(fā)年貨,又招待張濤等人直到吃完年夜飯才歇了一口氣。 謝承借口有些疲憊,沒同謝桑柔和段書文一家三口守歲,回屋之后卻趁著夜色出門,翻.墻去找姜羨余。 他想同姜羨余守歲,準備好的生辰禮也還沒送出去。 第六十五章 今生:守歲迎春我方才沐浴了,你聞聞 迎春的爆竹聲從除夕夜響到大年初一,直到丑時末才歸于冬夜的寂靜。 姜羨余的臥室里燭火已滅,炭盆里的火星散發(fā)著微弱的光,烘得室內一片暖融。 床帳內,巫山云雨歸于平靜,姜羨余枕著謝承的胳膊酣睡,臉頰透著薄紅,呼吸輕輕淺淺。 謝承同樣閉目而眠,但睡得并不沉,另一只手還輕輕捂著姜羨余的耳朵。 待到又一串爆竹聲漸漸遠去,謝承從淺眠中醒來,視線落在懷中人臉上,不自覺帶上了饜足的笑意,眼神繾綣而溫柔。 他數(shù)著懷中人呼吸的頻率,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十分不舍地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輕抽出胳膊,準備起身。 但他一動姜羨余就醒了,一把抓住謝承的衣襟,咕噥了一聲。 睡覺穿的里衣本就寬松,衣帶也沒有系牢,一扯謝承肩上便露出一個淺淺的齒痕姜羨余方才忍不住咬的。 謝承握住姜羨余的手,俯身親了親他的臉:天快亮了。他得走了。 姜羨余實在累得睜不開眼睛,便仰起下巴,嘴唇貼貼謝承的臉,拽著他衣襟的手又緊了幾分。 謝承被他依戀的模樣勾得越發(fā)不舍,重新躺下來抱緊了他:再待一會兒。 姜羨余點了點腦袋,往他懷里蹭。 脖子上的玉墜滑出領口,姜羨余松開抓著謝承衣襟的手,將玉墜塞回衣服里頭,又抓住了謝承的衣襟。 謝承輕輕笑了笑,替他將領口撫平,藏好那枚玉墜,以及脖子上的點點紅痕。 謝家有祖?zhèn)鞯牡裼袷炙?,謝承這一支雖然舍棄匠人身份從了商,但祖?zhèn)鞯氖炙囘€是得學上一二。 謝承的雕玉手藝不算好,但從學藝之初到如今,大多數(shù)作品都被姜羨余要了去。后來手藝見長,便每年都給姜羨余雕一件賀生的玉飾。 起初是常見的玉佩,再是一些吉祥如意的擺件,后來則有形狀各異的生肖動物,玉型越來越大,樣式和也越來越精巧。 姜羨余將這些都擺在自己屋里的櫥架上,有空就擦一擦。只可惜前世離家的時候,沒能帶上任何一個作伴。 這回謝承雕了一枚小巧的玉墜,是姜羨余去淮安這段日子,他在一個個噩夢驚醒后的夜里,慢慢雕琢出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