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向珊瞬間抓住衣擺，滿臉淚痕地抬起頭。

    “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不想去升旗……”

    “你不想也沒用！”李天王不為所動，“這事沒得商量，寫完先給宋嘉茉看，她覺得可以再給我，再不壓一下我看你們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好了，都給我回班，以后少聚堆！”

    說完，李天王重重地砸了一下杯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cao場上人漸漸散了，黃向珊沒有力氣，蹲在地上哭得快喘不上氣，最終只能半跪坐在地上，任由自己抽噎，等情緒慢慢平復(fù)。

    終于打了兩道鈴聲，感覺cao場上再沒有人，她才敢睜眼。

    萬雅正出來抱作業(yè)，看到她，遞出包紙巾。

    “等會去廁所洗把臉吧?！?/br>
    仿佛看到救星，黃向珊撲了過去，但腳下腿軟，又跪坐在萬雅腳底。

    她崩潰地扯著萬雅的袖子：“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幫幫我……”

    “我怎么幫你啊，”萬雅拉下她的手，過兩秒，又改成握住她的手腕，“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而且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沒有辦法?！?/br>
    “可我都是——”黃向珊搖搖頭，“可你不是跟——”

    萬雅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帶過她嘴角。

    “你是不是沒力氣了？等我去給你買瓶水，你先休息一下吧?！?/br>
    ……

    萬雅留下瓶水，說作業(yè)要得急，最終也走了。

    臨近一點，太陽最曬的時分，學(xué)校也歸于靜寂，偌大的cao場空無一人。

    黃向珊坐在地上，已經(jīng)了無力氣。

    終于，不遠處有人出現(xiàn)，學(xué)生會的人拉開玻璃擋板，重新粘貼了一張新的東西，很快又再離開。

    積攢了很久的力氣，黃向珊費力地站起身，走到公告欄前。

    這是一張新的成績表。

    有改動的地方并不少，但靠前的某處最為顯眼，是她最為熟悉的位置。

    “宋嘉茉”前面的12，變成了8。

    原來自始至終，自食惡果的人，都是她自己。

    沒有任何人陪她。

    黃向珊靠著玻璃擋板，心里一陣悲涼。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再流了下來。

    *

    傍晚放學(xué)，宋嘉茉準時收到了黃向珊的檢討。

    她收起放到書包里，剛做完這套動作，一抬頭，面前突然出現(xiàn)瓶水。

    和一張較為陌生的面孔。

    “那個……之前運動會欠你瓶水，還給你。”

    “還有，謝謝啊?！?/br>
    男生臉頰泛紅，不遠處還站著幾個慫恿的同伙，正津津有味地看熱鬧。

    宋嘉茉仔細去看，才發(fā)現(xiàn)貼在水瓶旁邊的，還有一個信封。

    她運動會什么時候給人家水了？

    應(yīng)該是順手吧？她那天好像也沒幫人搭訕？

    宋嘉茉正這么想著，那男生見她沒有動作，直接塞進她手里，說了句“以后見”就走掉了。

    她邊走邊思考，但實在回憶不起來。

    到家后她就忙著寫作業(yè)去了，直到陳賜上完晚自習(xí)回來，她才想起自己還沒看黃向珊的東西。

    宋嘉茉順口道：“對了哥，你順便幫我檢查個——”

    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

    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以前類似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告訴陳賜。

    從小到大，她一直盡可能地獨立，可這幾個月一件接一件的事，讓她后知后覺意識到，她對陳賜的依賴，正隨著這些事情逐步加深。

    而且她又想起來，自己書包里還有封信。

    宋嘉茉的動作頓了下，這才道：“沒事了，你忙你的吧?！?/br>
    可惜陳賜已經(jīng)停下了轉(zhuǎn)筆的動作，目光輕描淡寫地落向她的書包。

    她不知道他怎么會這么準，因為下一秒，少年就從容開口：

    “收情書了？”

    “……”

    我這么好猜嗎？？

    她覺得這個不準確：“怎么會呢，我和男生都保持距離的，你知道的，為了趕上哥哥的腳步，我的心里只有學(xué)習(xí)，不信你看——”

    她本意是想把黃向珊的檢討抽出來，好分散他的注意力，誰知又帶出本習(xí)題冊，那個信封就從它們倆的中間掉了出來。

    啪嘰一聲，直接落在地面上。

    還是粉色的。

    “這不是情書。”

    宋嘉茉反應(yīng)很快，立馬道：“這只是一位懂得感恩的同學(xué)，接受了我的幫助，向我表達純粹的感激之情，我們不能那么狹隘，看到粉色就覺得它……”

    說時遲那時快，陳賜已經(jīng)拾起紙張，開始朗讀。

    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宋嘉茉同學(xué)，我喜歡你很久了?！?/br>
    “……”

    “你的溫柔細膩、恬靜優(yōu)雅，像是發(fā)光的星星，時刻吸引著我?！?/br>
    “……”

    陳賜的目光落在她微褶的睡衣領(lǐng)口、閑適的坐姿，以及嘴邊剛?cè)M去的半根蝦條上。

    “溫柔細膩？恬靜優(yōu)雅？”

    “他該去看個眼科。”

    陳賜：“星星也不是發(fā)光體。”

    宋嘉茉吃蝦條的動作僵在半空：“…………”

    這是告白嗎？這是處刑吧？

    陳賜目光垂落，繼續(xù)念：“還記得那天運動會，你遞過來的一瓶冰凍檸檬水，讓我魂牽夢繞了一整個暑假?！?/br>
    “運動會還送水了？”他面無表情地哼笑半聲，“挺牛?！?/br>
    宋嘉茉：“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他好像是跑五千米，太陽特別大，我當(dāng)時買了水，班長又發(fā)了飲料，我喝不完，看他快跑中暑了，就順手遞給他了。”

    陳賜：“編得不錯。”

    “……”

    我沒有編?。?！

    陳賜頓了幾秒，目光一掃，這才重新疊起了信紙。

    她脫口而出：“這就寫完了嗎？”

    陳賜：“？”

    “還要我接著念？”

    “沒有沒有，不用了，”她連忙擺手，狗腿地笑道，“哥哥一定渴了吧，我去給哥哥倒水?！?/br>
    陳賜短促地瞇起眼。

    “嫌我話多？”

    她表情真摯又無辜，用力地點著頭：“怎么會呢哥哥！”

    “…………”

    陳賜從手邊抽出本歷史書，“高二是打基礎(chǔ)的關(guān)鍵時期，不要分心，直接關(guān)系著高三——”

    “知道了，”宋嘉茉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我又不是經(jīng)常收的，最近也就這么一個，不信你看?！?/br>
    她提起書包，倒轉(zhuǎn)過來，抖了兩下。

    她是萬萬沒想到，嘩啦一聲，本該空蕩蕩的書包，不知道從哪里掉出來一堆東西。

    信一封，兩封，三封……

    還有一盒巧克力。

    宋嘉茉：“……我這么受歡迎的嗎？”

    陳賜：“……”

    “我就說最近書包怎么這么重，”她俯下身，將信封全部收到一起，夾在了硬殼筆記本里，“這都什么時候放的?！?/br>
    陳賜：“你還收著？”

    “好歹也是別人的一份心意呀，是不是？”她說，“再說了，以后還能留作紀念，到時候給我老公看看?！?/br>
    陳賜漫不經(jīng)心：“你老公頭上顏色挺多?！?/br>
    “……”

    “你不要隨便污蔑我好吧？我是非常專情的，”沒什么例子佐證，宋嘉茉也就那么隨口一說，“早晚都要接觸的，那你以后見了我男朋友怎么辦，先給他腿打斷？”

    陳賜：“好建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