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里，他的目光已是一滯。

    最后一條，發(fā)在今年的五月二十號。

    是他的生日。

    她的內(nèi)容也很簡單，卡點(diǎn)在凌晨的5：20，像是在萬籟俱寂的時分，偷偷地愛一個不可能的人。

    【生日快樂。】

    配圖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拍的，看樣子應(yīng)該是很早很早之前，或許那時候他并不知道，她竟然喜歡他。

    圖片里，小姑娘伸出手心，和他的影子在黑暗中牽著手。

    他喉嚨干澀，點(diǎn)進(jìn)她的主頁，看到背景是張圖片。

    真愛無坦途。

    ——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

    *

    陳賜將她的主頁存下，以免自己弄混。

    而后沒再多看，退出微博，朝她住的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門口，只聽到鎖響了一聲，有人推開門，走了出來。

    宋嘉茉看到他，愣了下：“你……”

    陳賜：“怎么出來了？”

    她抿抿唇，說：“睡不著，出來散散步?！?/br>
    “去哪？”

    她本來只想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但看著夜色下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開口說：“去肅大看看吧。”

    肅大周末關(guān)得晚，他們踩點(diǎn)在最后一批進(jìn)去，順利走進(jìn)校門。

    雕像的燈光熄了，影子處的捧花也消失無蹤。

    她知道，此刻他們一定在想一件共同的事情。

    宋嘉茉晃晃腦袋，心想自己也是畢業(yè)生，于是很有主人氣勢地介紹起來：“你看那棟樓，就是我們的播音樓，背面是美術(shù)院……”

    “這個，一教，販賣機(jī)是壞的，投一個幣，出來三瓶水，被發(fā)現(xiàn)的那天他們都笑瘋了，圍在這里拍視頻，還被老師罵了?！?/br>
    宋嘉茉笑了一下：“再往前是我們的宿舍，宿舍樓底下有只奶牛貓，只親近女生，不親男生，要不去看看？”

    沿途路過一家便利店，說了太多話，宋嘉茉感覺有點(diǎn)渴了。

    她舔了下嘴唇，聽到陳賜問：“買杯水？”

    她說：“但是這家店晚上沒什么熱飲了，只做一種?！?/br>
    視線所及的玻璃柜中，擺著幾杯整齊的熱可可。

    像是想到什么，她突兀地開口：“不用了，我不喝?！?/br>
    陳賜：“為什么不喝？”

    她說，“不渴了?！?/br>
    但陳賜最后還是買了，她抿著唇，不太愿意接。

    “拿著?！彼吐曊f。

    她賭氣似的偏過頭，雙拳緊緊握著，像是害怕一旦接過，又要被迫接受什么事實(shí)——

    但陳賜伸出手，將她握成拳的掌心攤開，將溫?zé)岬募埍胚M(jìn)她手中，再一點(diǎn)點(diǎn)合攏。

    “不會走了?！彼f。

    她愣了下。

    今晚的夜色說不出的溫柔，被凍到僵硬的手指，也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回溫。

    他說，“喝吧?！?/br>
    已經(jīng)五年多沒碰，其實(shí)都快忘記了是什么味道。

    宋嘉茉揭開蓋子，霧氣升騰，蒙住眼睫，她抿了口，又眨眨眼睛。

    霧氣消散，面前這人還在。

    他眼簾輕垂，五官被月光分出明暗，立體得仿佛觸手可及。

    像是什么魔法或者咒語，她知道自己這一刻看起來有點(diǎn)像個傻子，但總之，某塊陰影終于慢慢被人擦去，不管是以什么樣的方式。

    陳賜：“什么味道？”

    她笑了下，然后說。

    “秘密?！?/br>
    ……

    快走到宿舍樓時，宋嘉茉回頭：“我們這邊還有個景點(diǎn)——”

    她本來想說新修的燈會轉(zhuǎn)圈，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每個寢室樓下的樹叢里，都有情侶在擁吻。

    動靜很大，排列明確，隔一棵樹就有一對，像是達(dá)成了怎樣的默契。

    她突然忘記了這件事情，一時有些尷尬。

    “他們今天……還挺……激烈的，”她說著說著，有些費(fèi)解的模樣，“以前沒這么大動靜啊……”

    “別、別看了，趕緊走吧，非禮勿視?！?/br>
    她被嚇得不輕，生怕陳賜覺得她是特意帶他來看這個，一時連講解都忘了，向后一撈，拽著他的手腕，加速往前走。

    終于，最后一對情侶的間隔后，樹邊沒人了。

    她松了口氣，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拉著他，手指動了下。

    可這時候松開，好像更奇怪。

    正在她思考，怎么結(jié)束會比較自然的時候——

    陳賜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往前的動作猛地一定，又重新被拉了回來，肩膀撞到樹上。

    一樹之隔，隔壁的情侶還在調(diào)情。

    她臉頰guntang，正想讓他有什么事兒等會再說，突然聽到陳賜叫她的名字。

    “宋嘉茉。”

    面前有暗影覆下，他的鼻尖一指之隔。

    宋嘉茉聽到他問：“還想當(dāng)兄妹嗎？”

    她怔怔抬起臉來，心跳的天平被轟然打翻。

    他說：“如果不想，我要吻你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步

    這晚的月色朦朧, 頭頂枝葉擺動。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繾綣撩起熱意，明明是很靠近的距離, 卻只是定格在那里。

    等了一會兒。

    他手指摩挲過她的耳垂，鼻音很重, 似是催促：“嗯？”

    她大腦一片空白, 張著嘴, 半晌只會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啊。”

    很輕, 很茫然，很好欺負(fù), 跟貓撓一樣。

    “算了。”他忽然說。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個“算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時候——

    陳賜的唇就貼了下來。

    這個吻起先緩慢輕柔, 他的手搭在她腰間, 后來隨著唇舌深入漸漸收緊，她越靠越近, 有些喘不過氣，唇珠開始酥麻，漸漸蔓延到全身。

    呼吸guntang, 他的舌尖長驅(qū)直入, 軟軟勾纏過她的上顎，遞進(jìn)來一些濡濕的東西。

    她眨了幾下眼睛, 看著他近在眼前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沒來得及細(xì)數(shù), 他的手掌落下, 蒙住她的眼睛。

    “閉眼?！?/br>
    接吻的間隙里，她聽到他說。

    于是她就很老實(shí)地閉起眼睛，視覺通道被關(guān)閉，其余的感官更顯深刻，她聽到一些細(xì)微的吸吮響動, 和他吞咽時的聲音。

    眼前不知怎么地出現(xiàn)了畫面，好像能看到他在黑暗中喉結(jié)滾動的樣子。

    漸漸面紅耳赤起來，她不想顯得太木訥，可又不知道該怎么主動，手指起先搭在他的肩膀，想了想，又改成放在他后背上。

    但這個姿勢好像也不太對，她腿腳發(fā)軟地想著，手指又挪回來，來回挑了好半天，頭也不知道該往那兒偏。

    陳賜咬住她的下唇，突然笑了。

    很抑制不住似的，他額頭抵著她的，脊背輕微抖動，像是與她共振。

    宋嘉茉被他笑得眼皮發(fā)燙：“你笑個屁?！?/br>
    他緩緩睜開眼睛，瞳仁里有層很淺的欲念，嗓音低啞。

    “信你沒交男朋友了?！?/br>
    “我交了，”她說，“我一天換十個?！?/br>
    他舌尖抵著齒關(guān)，像是又很短促地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