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去找他，住在他樓上，不敢讓他知道，一次都沒有下樓?！?/br>
    “阿賜一共就回國了四次，在她藝考、高考、大學(xué)報道和畢業(yè)的時候，沒有一次讓她發(fā)現(xiàn)?！?/br>
    “他們也許比你想的更煎熬?！?/br>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莊鈺說，“你覺得五年太長太長了，再相愛也該被分開了，你不想阿賜在外面留太久，因為陳建元也需要他?！?/br>
    “你以為時間足夠了，你想，反正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也不聯(lián)系，說不定他們還會看到對方談戀愛的模樣，漸漸心死了，就散了?！?/br>
    “但我知道，你內(nèi)心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念頭——”

    “你覺得，如果過了這么多年，他們要是還相愛，那就算了?！?/br>
    一截?zé)熁绎h然墜地，半晌之后，陳昆道：“我的確想過。但是它成立的可能太小太小，我并不覺得它會發(fā)生?！?/br>
    “但它現(xiàn)在成立了，所以你得接受它，對嗎？”

    又是漫長的沉默。

    莊鈺說：“這五年也恰恰證明了，他們是真心相愛?！?/br>
    “十七歲的愛情也是愛情，愛情和年齡無關(guān)?！?/br>
    “讀書的時候你干涉，我覺得無可厚非，畢竟那時候確實不成熟，如果能按下少年少女的躁動，來成全一個絕不動蕩的家庭，你有理由這樣做。”

    “可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在各自的領(lǐng)域已經(jīng)做得很好，代表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如果你再管，你不覺得，太過頭了么？”

    陳昆靜坐許久。

    莊鈺將手搭在丈夫的手上：“我知道你擔(dān)心建元的事，但是，你畢竟只是他們的大伯?！?/br>
    “他們會有他們的路途和福氣，你讓他們自己去面對吧?！?/br>
    窗外鳥雀跳上枝頭，啁啾幾聲，才驚得人回過神了似的。

    陳昆揉了揉眉心，最終道：“我想想吧。”

    *

    快十點，陳昆走下樓梯。

    宋嘉茉看著他。

    預(yù)料之中，面前的人重重嘆了口氣。

    他說：“我不同意?！?/br>
    宋嘉茉抿了抿唇，心里醞釀出無數(shù)言論，但在下一秒，聽到男人說——

    “你們自己看著辦吧?！?/br>
    這話好像沒意思，但好像又有點意思。

    宋嘉茉茫然片刻，然后大腦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半晌后，她猜測道：“不同意，但是不管了……嗎？”

    陳昆正要開口，身后，妻子率先替他答道：“是的?！?/br>
    陳昆回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莊鈺見好就收，道：“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我看你們也都困了，就先回去吧，我再跟他聊聊?！?/br>
    宋嘉茉懵了好一會兒，直到陳賜拉了下她的手，她才從震驚中回過神。

    走到門口時，她驀地回頭，朝莊鈺道：“那我們先走了，謝謝伯母！”

    ……

    …………

    這一趟來得心驚膽戰(zhàn)，走出門口，她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全是汗。

    宋嘉茉重重地松了口氣。

    這看似短短幾個字就能帶過的五六年時間，不身處其中的人，不會知道每一步走得有多艱難。

    莊鈺和陳昆在樓上聊天的每一秒，她都在內(nèi)心無數(shù)次地祈禱。

    她希望，自己能用上所有辦法，換陳昆的堅硬，被軟化一個小角。

    上天好像真的聽到了她的小小心愿。

    陳昆終于從堅決的反對，到了不再管束。

    雖然看起來并不是十分樂意，但她想，只要再努力一下，關(guān)于陳家的事，關(guān)于父親的事，總會有辦法的。

    陳賜問她：“在想什么？”

    “在想后面要怎么辦，其實這對于大伯來說，已經(jīng)是邁了很大一步了?！毙」媚镎f，“剛他上樓，我還以為他要拿東西打死我們?！?/br>
    “……”

    “德國骨科，你不知道嗎？”她煞有介事地說，“哥哥和meimei偷情被發(fā)現(xiàn)了，然后被爸爸打斷了腿，最后哥哥還是去德國治好的?！?/br>
    “所以就有了德國骨科這個名詞，你知道吧，專門用來形容兄妹戀的。”

    陳賜瞧了她一會兒，關(guān)注點似乎不太對。

    “他們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

    “就是在床上……”說到這里，她卡了一下，這才轉(zhuǎn)過頭，含糊道，“你不要管這個，反……反正被發(fā)現(xiàn)了?！?/br>
    陳賜：“床上被發(fā)現(xiàn)的？”

    “……”

    她耳垂通紅，伸手去推他：“你好煩——”

    結(jié)果甩開他，沒往前走兩步，又被人噙笑拉住手腕。

    這人還在笑，對自己的惡劣行徑渾然不覺似的：“往哪兒跑？”

    她氣鼓鼓地不說話，手指放進(jìn)荷包里，摸到個什么。

    “誒？”

    陳賜：“什么？”

    “護(hù)手霜。”她說。

    說到這個，她又忍不住科普：“這個護(hù)手霜和別的不一樣，它抹開之后會發(fā)熱，然后就能營造出一種和男朋友牽手的感覺……”

    話音剛落，手上的東西被人抽走，陳賜說：“以后別用了?！?/br>
    面前攤開他的手掌，骨節(jié)分明，修長而白皙。

    他說：“男朋友牽你?！?/br>
    她的眼睛好像被電了一下。

    宋嘉茉抿著唇，不自然地偏開眼睛，嘴角好像被人拉起，找不到辦法落下。

    盡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回嘴道：“就、就這??？”

    “嗯？”

    “你就，沒點表示？”

    “什么表示？”他說，“我初吻都給你了，還不算表示？”

    宋嘉茉駭然抬眼，被他這一刻坦蕩的不要臉，給震懾住了。

    前面有人頻頻回頭。

    她眼皮被他撩得發(fā)燙，忙推著他躲進(jìn)那條沒什么人走的小巷，將人惡狠狠抵在墻上，用眼神威懾。

    若要仔細(xì)去看，這眼神復(fù)雜，眸光瀲滟，帶著恥辱、不甘、示威，和……一絲嬌嗔。

    “干什么，”陳賜扶著她的腰，“你這樣我會想親你。”

    她垂眼，咕咕噥噥地說：“……我還沒答應(yīng)?！?/br>
    “行，那公主殿下考慮一下做我女朋友的事情?！?/br>
    沒過兩秒，他長臂輕輕一動，將兩人調(diào)換了個反向，把她給摁在了墻上。

    “考慮好沒，公主？”

    她偏過頭：“這才多久！”

    “行，那我過兩分鐘再來問?！?/br>
    “……”

    “等很久了，”他把她的下巴掰過來，啞聲說，“很久很久了?！?/br>
    她還沒來得及做點兒反應(yīng)，這人稍一低頭，又銜住了她的嘴唇。

    他鼻息略顯急促，舌尖帶著一點薄荷葉的味道，強迫她仰起頭來，吻得又深又重。

    她完全被親懵了，齒關(guān)很輕易就被他打開，唇邊溢出幾聲嗚咽，被他當(dāng)做回應(yīng)，全吞進(jìn)自己的齒間。

    他勾住她溫軟的舌頭，輕緩地打了個圈。

    直到陳賜短暫地放開她，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陳賜瞇眼，看著她唇邊的水漬。

    這才想起捂住嘴，宋嘉茉憤道：“我還沒答應(yīng)呢！”

    “知道了，”他挪開她的手指，又貼著親了一下，“我先透支一個?！?/br>
    “……兩個了。”

    他笑著，溫?zé)岷粑謮毫讼聛恚骸叭齻€？”

    “……”

    你在我身上做數(shù)學(xué)題呢？

    宋嘉茉推開他往前走，又被人不要臉地跟了上來。

    這條小巷走到盡頭，她咳嗽兩聲，勉強道：“我勉為其難地，同意一下。”

    他偏頭，眼里噙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