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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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知道,官員在這兒有多如坐針氈, 偏生還沒別處可去。蕭辰淡然地喝茶, 他反正坐得挺舒服。 容淵飄出字跡:在下木清, 奉尊主之命攜書信前往天界,也會暫留天界,作為兩界的溝通使臣。 官員先是被容淵的樣貌驚艷到,看來無論誰第一次瞧見容淵的臉,都免不了動搖心神,而后他也注意到了,開口問道:你不方便說話? 蕭辰替容淵回答了:功法所致,也不方便傳音,還請多多包涵。 官員剛被蕭辰敲打了一遍,哪敢說不,忙不迭答應, 容淵悄悄看了蕭辰一眼, 在官員發(fā)現以前收回視線,垂下頭去,微微彎起唇角。 蕭辰連體貼也是這樣, 不動聲色。 官員帶著容淵的化身離開后, 蕭辰朝相知道:我離開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想想,我之后跟你一起去走走。幽冥不比妖界,此處有許多重地, 你別自個兒亂跑誤闖進去。 相知立馬表示自己乖乖聽話:好的! 大事上相知還是拎得清的,他知道,不僅是幽冥重地問題,還有潛藏的黑袍人,幽冥既是安全的地方,也是危險的地方,他不是來給蕭辰添亂的,自己的安危還是要顧及的。 蕭辰這會兒離開就是要去見見容淵,憑著紫蓮之間的感應,他很輕松就能找到容淵本尊,右常和左憶見蕭辰一來,也很識趣地給他倆騰出空間。 右??吹绞挸降臅r候還松了口氣,心說大概真是他想多了,殿下還是記著尊主的。 屏退左右后,蕭辰走近,將方才從官員那兒得到的玉瓶拿了出來,放到容淵身案牘上:護心玉髓,你拿著用。你手上溫度冷得不像話,不知是不是你修煉的功法所致,玉髓是好東西,既然靈玉對你有用,這個也應該可以。 收了天界的禮,居然轉身就要送出去。 容淵看著玉瓶:護心玉髓是天界白玉瓊枝滴落的玉液,百年一滴,十足精貴。 蕭辰知道容淵的重點不在精貴上,而在于這是天界的東西,他如今也能看懂容淵一些小心思了,蕭辰笑笑:天界官員送的,說是感謝我救了他們皇子。你也有出力,不要白不要,占天界的便宜不好么? 容淵忍不住一笑,他對天界的態(tài)度看來是被蕭辰瞧出端倪了,殿下說的對,不要白不要,東西是好東西,沒道理跟珍寶過不去。他將玉瓶往前推了推:殿下如今要恢復修為,也用得上。 我恢復根基用不上這個,蕭辰不接,他微微彎腰,湊近了些,瞧著容淵,尊主啊,給我點機會報一下恩? 他這話的尾音上揚,帶著十足的揶揄味道,加之湊近后的眼神,看得容淵心臟又是噗通一下,蕭辰見他手上不動,又故意湊近了些,嗓子里滾出一個音節(jié):嗯? 不像是等答案,更像是要合著氣息把這聲音吹進人心坎里。 他也確實做到了,效果對幽冥尊主十分顯著。 容淵耳根一熱,低頭慌忙將玉瓶撈在手里:承蒙殿下厚愛,我便慚愧地收下了。 蕭辰輕笑一聲,直起腰身放過了他:不慚愧。 容淵手里摩挲著玉瓶,從天界來的東西,只因經過殿下的手,也變得順眼起來。 容我多問一句,你讓自己的化身去天界,跟你父親也有關系么? 容淵摩挲的手停下,他沒有讓自己的表情露出破綻,只點了點頭:我想親眼看看他是什么樣的人,再決定要不要跟他表明身份。 啊,這話的意思是容淵已經清楚自己父親是誰了,他沒有跟蕭辰隱瞞這點,卻沒有道出他父親的身份,那就表示他還不想說,蕭辰便也不逼著他開口。 不過你要是哪天想倒倒苦水,可以考慮一下我。 容淵沉默半晌,他心里似乎仔細思考了什么,輕輕吸了口氣,寫出一行字:殿下,你最近似乎特別縱容我。 蕭辰眼神閃了閃,他也沒逃,直言不諱:你可以把似乎兩個字去掉。 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容淵抬起頭來:那我是不是可以提一些任性的請求? 之前明明連不必請求可以直接任性的機會都給你了。蕭辰手背在身后,原本是閑庭信步的姿勢,此刻背后的手指卻是一緊,他面上穩(wěn)住了:比如? 我現在沒有什么苦水,只是確實有些累。 蕭辰懸著顆心注視著容淵的文字,等待他的下文,就見靈力一動,下一行字變成了:我能枕著你休息一下嗎? 蕭辰: 嗯? 容淵望著愣住的蕭辰,文字出現都變輕了,小心翼翼:不行? 不是,蕭辰緩緩開了口,什么叫枕著我? 他腦子里都想過許多容淵可能會提出的要求了,唯獨這個答案他是真沒料到,也沒能理解。 枕,枕哪兒?人rou枕頭? 容淵見蕭辰并不是拒絕,眼睛里都亮起了別樣的神采,他示意自己身旁的位置:殿下先坐。 這是張矮案,所以坐在案后是盤腿而坐,蕭辰依言坐下:然后要怎么額! 蕭辰的疑問被容淵的動作打斷,容淵直接用行動給了他答案:容淵身子傾倒,就這么枕在了他腿上。 其實在妖界看到相知這么做時,容淵就羨慕著,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此自然得到那里的位置。他趁蕭辰還沒反應過來時便直接枕上,算是趁人之危,不過能偷得這么一刻也是好的。 足夠了。 容淵閉了閉眼,隨即睜開,他正準備起身,告訴蕭辰自己方才不過隨口一說,讓他不必為難,可在他起身前,一只手輕輕放到了他的頭上。 蕭辰:這樣就行了? 容淵:! 他頓時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蕭辰立刻察覺他身體的緊繃,笑道:怎么,不夠? 容淵連文字都顫顫巍巍了:殿下。 嗯,在呢。蕭辰語氣輕快,原來這就叫枕著人休息,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哈,你快熟了,尊主。 某人說得輕巧無比,可實際上若是容淵能轉身瞧瞧,就會發(fā)現破軍殿下的耳朵紅得鮮艷欲滴,也不知道誰更先熟透。 從前相知躺他腿上,就真跟哄小孩兒似的,換容淵來,怎么就讓他心神都在顫呢? 蕭辰穩(wěn)住聲音:休息吧。 他手放在容淵發(fā)絲上,不過也是讓容淵不方便轉身,免得戳破他的假裝淡定,容淵緊繃了片刻后,終于在蕭辰的氣息里緩緩放松下來。 殿下,你這樣,我可是真會得寸進尺的? ※※※※※※※※ 在去往天界的路上,天界官員時不時偷偷瞧上一眼這個幽冥的少年使者,沒想到幽冥也能出如此人才,不僅俊秀無雙,他還看不透少年的修為,總覺得被比下去了,頗為不甘。 某一刻,他看到少年忽然露出了個笑容,看得他一呆,一時間竟忘了收回自己的眼神。 他笑得很美,眼神里沉著溫柔,仿佛眼中正捧著自己的心上人,無與倫比。 官員呆滯在那兒,容淵化身卻沒有錯過他的視線,先前幾次偷瞧也就罷了,反正他想的肯定是幽冥居然也能后繼有人,什么都寫在臉上了,覺得天界人才輩出就是順理成章,幽冥有人就是走了大運,這等無聊的心思,容淵可以當沒瞧見。 沒必要跟個不入流的人計較。 不過這會兒他視線都凝固在自己身上了,他想裝不知道也不行,容淵毫不客氣直接把大字懟到他眼前:大人? ?。堪?! 官員驚醒,發(fā)現自己失禮,趕緊將視線移回來,心虛地干咳兩聲,容淵悠悠然看向前方懶得理他。官員覺得自己不能被誤會,終于舍得跟容淵搭話:方才我只是無意中看見你表情,忍不住好奇了一下,你突然笑起來,我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 讓你見笑了。容淵淡淡道,只是路過方才的地方,忽然想起了我的道侶,情不自禁罷了。 官員驚了,他不可置信:你、你看起來不過一百來歲,還是個少年人,竟就有道侶了?! 容淵故作疑惑:可是,一百歲不就是能成婚的年紀,有什么問題? 出生到現在一直形單影只的天界官員: 哈哈、沒問題,嗯,沒問題。 他再不敢開口,覺得簡直自取其辱,于是一路上二人再無交流,就這么沉默著,一直到了天界。 天界終年祥云環(huán)繞,不分四季,永遠是百花常開,日日春意濃,這里的天光似乎格外絢爛,仙子們聞聲軟語,言笑晏晏,她們飛舞而過的地方,都能留下陣陣芳香,叫人魂牽夢縈。 天道仿佛十分眷顧天界,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沐浴著靈氣,跟幽冥那費盡心思都只能保住一株朝暮花的土壤確實不同,處處是美景。 踏入天界后,官員本能地昂首挺胸,雖然還記得蕭辰的話,骨子里帶著的傲氣又上來了:我天界終年美不勝收,你既到來,也可好好享受一番日月華燦的日子。 容淵皮笑rou不笑:嗯。 若是可能,他倒是想看看星界的模樣,天界?不過爾爾。 使者前來,自然先要等天界的官員通報后,再由人召見。容淵本以為召見他的會是皇子,畢竟據說天帝已經不怎么管事,然而通傳人開口卻道:天帝陛下召見,使者請跟我來。 容淵緩緩抬起頭。 作者有話要說: 蕭辰一邊紅著耳根一邊大尾巴狼似的道:就這? 第43章 云端之上 天帝曾經對容淵來說, 只不過是個活在傳聞里,毫無干系的人物,他與神女的故事雖令人唏噓, 可容淵在幽冥,見了太多悲歡離合, 有獨自死去依舊牽掛著塵世愛人的, 也有雙雙在輪回道前痛哭相擁的, 故事實在太多,根本數不清。 容淵也曾同情過天帝,因為神女也是個悲天憫人的性子,在蒼生和自身的選擇上,她選擇蒼生,留下了愛人,若是蕭辰為蒼生殉道,容淵覺得自己肯定會瘋,天帝瘋過一段時間后能走出來,也不容易。 所以是誰幫他走出來的,兒子還是臣子, 那里面, 會不會有自己母親一道身影? 但世人熟知的天帝故事中,并沒有他母親的一角,天后這個位置上, 也只坐過一個神女。 云頂天宮是天界大殿, 富麗堂皇,與幽冥的肅穆不同,這里看著就十分適合仙音雅樂,隨時能召開一場盛大的宴會, 天人們愛著亮色衣物,容淵一身沉沉的黑衣與此處格格不入。 天帝雖坐在尊位上,卻沒有華服冠冕,依舊穿的隨意,據說神女去后他很少再著盛裝,上一次身穿帝王服還是在三界戰(zhàn)亂時。 容淵走上大殿,立在官員首位的是辭樹和乘風,乘風一見他,一句怎么是你險些脫口而出。 能做侍從能跟他打,這回又搖身一變成了使者,這家伙在幽冥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容淵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沒多少恭敬,文字浮現:在下幽冥木清,奉尊主之命前來,見過天帝。 容淵神識一過,就知道起碼此刻在這大殿上沒人能看穿他的化身,天帝修為實屬普通,還趕不上狐曲,更別說跟他比。 容淵的樣貌叫在場的人無不驚艷,可一看他居然不能說話,眾人便竊竊私語起來,并且這討論,居然是憤怒的。 對身來便有靈力的人來說,很少有人會有先天缺陷,就算不幸真出現了,后面基本也能彌補,若不能開口說話,多半有什么特殊原因,可無論什么原因,幽冥派遣使者來交流,居然挑了個不能說話的,這不是在看輕他們嗎??? 周圍人的話語盡數落在容淵耳里,他全當了耳旁風,在天帝開口前便抬起頭來,不卑不亢瞧著他,這算得上是無禮,一位文官終于忍不住,開口斥道:這便是幽冥的禮數? 禮尚往來。容淵文字跟表情一樣冷淡,天界雖派遣使者兩名,卻只有一名懂禮。隨我回來的那位大人既瞧不起幽冥,何苦派他前去。因此此番只我一人前來,很合理。 被容淵點名的那位天官脖子一縮,天帝視線移過去:他作為使者前去竟如此失禮,當有罰,辭樹,你且記下,稍后便處理。 辭樹:是。 天帝道:木公子,如此可算彌補了失禮之處? 容淵沒有答話,但從袖中拿出書信,這回是雙手遞上,便是接受了他的做法。 官員將書信呈給天帝,天帝閱完后道:既然幽冥表示愿意全力搜捕刺客,我們便靜候佳音,只是事關我們皇子的安危,天界停留在幽冥的使者查探線索時,也還請行個方便。 容淵:尊主提過,這個自然。 天帝看上去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帶著一股子倦意,好像隨時能隨風飄走似的,確實缺少生氣,病懨懨的,身形也很清瘦。容淵出現在他眼前時,天帝眼中并沒有跟旁人一樣的驚艷,始終是一潭死水,沒起波瀾。 我于幽冥的禮數已到,辭樹乘風,之后便交給你們了。他好像真就是來撐個場面,場面話說完,就沒他的事了。 辭樹和乘風應下,眾人行禮,恭送天帝,安排接待使者的官員早已準備好,上前正要開口,乘風卻把他攔下了,朝容淵道:使者先隨我們來吧。 容淵便和乘風還有辭樹走在一路,其余人落后些跟著,庚邪不在里面,看來此時不當值。 乘風大概覺得自己跟他不打不相識,語氣間已沒有生分感:就說你不可能只是個侍從吧。 乘風性格直,也好廣交友,但容淵生性淡然冷漠,加之如今又知道了自己跟兩個皇子間的關系,要讓他拿出多親近的態(tài)度,那是不可能的。但要套話,也不能表現得抵觸,總之維持之前那般客氣、不遠不近的樣子就成。 辭樹道:前去幽冥的官員若真失禮,你放心,我會秉公處理。 容淵:勞煩太子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