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巧艷在后面垮著臉，到底也沒出聲嗆。

    自從她哥哥被蘇瓷摔那一下后，她也學會怎么忍了。

    和安老師說得差不多，下鄉(xiāng)的知青很快就到了向陽小學。

    拖拉機停在小學大門外，十幾個臉龐稚嫩的年輕人互幫著爬下來，個個穿著干凈整齊，身上的氣質(zhì)與鄉(xiāng)下人格格不入。

    知青們下了拖拉機后左右張望，又交頭接耳，沒有一個臉上不掛著好奇。

    自然是好奇，自己到底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來插隊。

    等他們被領(lǐng)著進學校大門，在cao場上的凳子上坐下來，這場知青歡迎會也就開始了。

    安老師做串場講話，讓大隊書記副書記一干人等，挨個對著話筒發(fā)言，講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契合時代的場面話。

    cao場上坐著的都是學校學生，周圍還圍著村子里的其他人。

    大家都是來看熱鬧的，根本不聽大喇叭里說的什么，只好奇打量那些剛來的知青。

    葉蘇紅站在人群最前面，揪著自己的辮子稍，對旁邊的葉蘇梅說：“城里人就是不一樣，二姐你看，那幾個女孩子穿得多好看啊，碎花褂子紅頭繩?！?/br>
    葉蘇梅往知青里的幾個女孩子看兩眼，勾著葉蘇紅的胳膊，“是挺好看的?！?/br>
    葉蘇紅語氣酸溜溜的，“衣服穿得是好看，可臉蛋長得不怎么樣，還沒我們好看呢?！?/br>
    葉蘇梅用手拍她胳膊一下，“別叫人聽到了?！?/br>
    葉蘇紅倒是不怕，“聽到又怎么了，我說的是實話啊，就是沒我們長得好看?！?/br>
    她們家日子雖然過得貧困艱難，但姐妹幾個模樣都還不錯。長得不盡如人意的，是五妹葉蘇芳，其次大姐葉蘇英長得也不怎么討喜，但大姐不是丑，她單純是臉太冷。

    剩下的三個，最漂亮的是四妹葉蘇瓷。

    十三歲就出挑得不得了，一張臉跟老天爺按標準捏出來似的，沒一處能挑出毛病來。

    二姐葉蘇梅則是溫柔親切掛的長相，天生笑臉，笑起來招人喜歡。

    而葉蘇紅自己，則和她的名字里的“紅”字一樣，長得比較明艷張揚，眉眼間帶著精明。

    葉蘇芳站在旁邊，聽著葉蘇紅和葉蘇梅討論長相的事情，她根本都不出聲。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也時常被人家說長得不好看，她不喜歡摻和這種話題。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幾個大隊領(lǐng)導(dǎo)的發(fā)言都結(jié)束了。

    最后到了學生代表上臺發(fā)言，大家的注意力仍然都在知青身上。

    一直到蘇瓷上臺接了安老師手里的話筒，圍觀群眾才慢慢安靜下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臺上的小丫頭吸引了，要不是知道是學生代表，還以為是哪個大城市來的丫頭呢。

    小丫頭眼睛又大又亮，扎著兩根烏黑發(fā)亮的麻花辮。

    上身穿一件淺紅格子紋布褂子，微微有一些收腰，襯得脖頸臉蛋和手背跟白面捏出來似的。

    人群里有人低聲疑問：“喲，這個是誰家的丫頭??？”

    有認識的多看幾眼確認一番，回答道：“八隊的，葉老二家的閨女，應(yīng)該是四丫頭?！?/br>
    “哎喲，葉老二居然生得出這么標致的閨女？”

    “這是葉四丫？印象中，長得沒這么秀氣大方吧？”

    “就是呢，平時走哪都低著頭，好像沒臉見人一樣，說話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性子軟乎窩囊得跟爛泥一樣，小里小氣的，今天這不像啊。”

    “瞧現(xiàn)在這一身的派頭，多大方啊?！?/br>
    “這就是換了身衣服，這衣服誰穿誰大方，等她講話，八成還是小得跟個蚊子似的，說不定還發(fā)抖要上廁所呢……”

    話說到這里，不少人都哄笑出聲。

    然后都看著臺上的小丫頭，等著她發(fā)言。

    葉蘇紅三姐妹不知道蘇瓷要上臺發(fā)言。

    認出蘇瓷的時候，她可驚訝壞了，可勁抖著葉蘇梅胳膊說：“二姐二姐，是小蘇瓷！”

    葉蘇梅任她抖，“我看到了。”

    葉蘇紅高興得笑起來，“她可真給咱家長臉！”

    再一側(cè)的人堆里，蘇華榮笑得滿臉褶子。

    她是和鄰居蔣云霞一起來的，自然笑著對蔣云霞說：“上來了上來了?！?/br>
    看到蘇瓷上臺，蔣云霞也忍不住贊嘆：“喲，這么一拾掇，跟畫里走出來似的?！?/br>
    蘇華榮笑，“我家四丫頭生下來就白，跟瓷娃娃似的，要不怎么叫蘇瓷呢?！?/br>
    ……

    蘇瓷站到臺上接過紅綢話筒，站定后掏出口袋里的發(fā)言稿。

    她聽到圍觀人群里嘰嘰喳喳鬧哄哄的，隱約還聽到兩句等著看她發(fā)抖跑去上廁所。

    她自然不受這些人的閑言影響。

    一板一眼地站在臺上，在所有領(lǐng)導(dǎo)、學生、知青和鄉(xiāng)親們的目光打開發(fā)言稿。

    發(fā)言稿打開最后的一折，她驀地愣了一下。

    原本謄得整整齊齊的稿子，變成了一張什么都沒有的白紙。

    滯愣片刻，蘇瓷刷一下掀起目光。

    目光越過其他人，不偏不倚落在后排吳巧艷的臉上。

    兩人目光碰上。

    吳巧艷嘴角抬翹，眉眼飛揚，輕輕眨一下眼，眼底漫開漾漾無邊的笑意。

    第018章

    眼神不過和吳巧艷觸碰了兩秒,蘇瓷便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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