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或罵罵咧咧，或各種激情發(fā)言不斷地結(jié)伴往出走。

    等到走出劇院大門，大家好不容易情緒稍稍緩和……

    又聽到一聲極恐懼的尖叫響起！

    好些人被嚇了一跳。

    大家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循聲找了過去。

    于是，這一天看來是再沒辦法平靜地度過了。

    小巷中……

    萊文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了。

    人們當(dāng)即一窩蜂地涌了進去。

    全都圍在小巷子那兒看熱鬧。

    “誰??？誰??？誰死了？”

    “怎么死的，讓讓，讓讓！給我看看！”

    這世界也沒人有什么保護犯罪現(xiàn)場的意識。

    那些膽大的人，紛紛走到尸體旁邊去細(xì)看。

    又有個紈绔成功認(rèn)出了萊文身份的。

    結(jié)果，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草！！我認(rèn)識他??！是那個去妓院找mama的！”

    一時間，這段子便又傳播起來。

    可憐萊文連死了，都還要繼續(xù)背著這么個“妓院找媽”的名頭了。

    如此人多擁擠，偏偏又全聚到了一起，還熱熱鬧鬧地一通圍觀后……

    等到警察們終于慢悠悠地趕到。

    現(xiàn)場已經(jīng)沒什么值得勘察的痕跡了。

    他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沿街四處詢問，看看有沒有人，恰好目睹了這起兇殺。

    然而，這樣的行為徒勞無功。

    只因萊文是跟蹤馬科姆出來的。

    所以，他選擇躲藏的這個小巷子本就極為隱蔽，一般人發(fā)現(xiàn)不了。

    劇院這邊，又因為晚上有演出，十分?jǐn)_民。所以，并沒什么人想不開住這邊。

    周圍只有一些商家。

    可商家們只顧做買賣，也沒注意什么小巷子。

    再加上，朱迪安雇傭的那幾名殺手，算是比較專業(yè)的，干活利落，沒留太多破綻。

    因此，查來查去。

    壓根沒在附近發(fā)現(xiàn)什么嫌疑人。

    也許馬科姆算是可疑的。

    但在發(fā)現(xiàn)萊文的尸體后，還不等警察趕到，他就不看什么熱鬧了，果斷帶著喬治先行離開。

    這年頭的戲票也不是實名制，想要調(diào)查出這么一個人，那得挨著個兒地問多少人，下多少功夫呀！

    而王城的警察，偵察能力暫且不說，只平日的工作態(tài)度，那是出了名懶散的。

    除非趕上一些大人物遭遇刺殺。

    否則，碰上沒好處拿的案子，他們是絕對沒那閑工夫給自己找事做的。

    所以，人群直接驅(qū)散。

    萊文的尸體也很快被收斂起來。

    至于殺人兇手？

    等回頭有空慢慢查吧！

    興許是什么流民搶劫。

    唉，誰知道呢？

    與此同時，另一邊。

    杰米暫時還不知道威脅自己的萊文已經(jīng)死透了。

    他正坐在王室包廂中，陪艾麗莎王后一起發(fā)呆。

    打從看完《瑪麗安》的第四幕劇情，這位王后殿下就一直處于一種神游的狀態(tài)中……

    她怔怔地看著舞臺，仿佛遇到了一道極為難解的問題，因此，一動不動地想個不停。

    而因為她不動。

    侍女們和包廂外的侍衛(wèi)們便也不動。

    所以，杰米只好也坐在一旁，靜靜地耐心等著。

    許久，劇院中的人全都走光了，王后才回了神。

    她先是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舞臺，又看了看劇院里空蕩蕩的觀眾席，然后，立時有些歉意起來：“啊，很對不起。不想我因一時走神，竟讓你等了這么久?！?/br>
    “沒有，沒有?！?/br>
    杰米善解人意地隨口找了個借口：“趁這功夫，我也要好好思考一下呢?！?/br>
    可誰知，艾麗莎王后聞聽此言，卻認(rèn)真起來，還不由問道：“恕我冒昧，您說得思考，是對這部《瑪麗安》嗎？”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才道：“那個……對于瑪麗安殺死西蒙斯的決定，您具體是怎么想的呢？”

    “我是想說，這似乎不太符合一貫的常理，也不符合女性一貫的美德，甚至有些過于野蠻和殘忍了……”

    杰米一時摸不清楚王后的真實想法，沒敢在第一時間回答。

    因為他突然記起這位王后是很守規(guī)矩的那一類，便有點兒擔(dān)心這一情節(jié)會觸怒她。

    可及至拿眼睛去悄悄打量她臉色時……

    卻發(fā)現(xiàn)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在生氣，反而透著一點兒小女孩般的茫然和疑惑。

    于是，他稍稍大起了膽子，試探地反問一句：“您的意思是，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嗎？”

    艾麗莎王后沒什么架子地點了點頭。

    她十分坦誠地說：“我覺得，殺人有些可怕?！?/br>
    然后，她想了想，又說：“但瑪麗安的一生又確實為西蒙斯所毀，所以，我總?cè)滩蛔∠?，作為局外人，我好像沒資格說這個。因為，無論她選擇殺死西蒙斯，還是選擇不殺死西蒙斯，對她來說，想必都已經(jīng)有足夠的理由了。但是……”

    這一刻，王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極矛盾的神色，語氣也猶猶豫豫起來：“但是，這畢竟是不對的呀！”

    “唉，路易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我也不懂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明明知道，瑪麗安的行為是不對的，女人本應(yīng)順從命運的安排……”

    “可是，可是我有那么一瞬間，竟覺得她情有可原?！?/br>
    “天！你知道嗎？這事若是被我母親知道了，一定會狠狠罵我，說我腦子壞掉了，一個女人怎么能！怎么可以有這樣可怕的念頭！”

    杰米看著她這樣掙扎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這么一串，一時有些可憐她，且還有些替她傷心了。

    只因……

    她被困在那些所謂的女性美德中，太久太久，竟至于早就失去了一部分自我。

    但這話不該他說。

    除非他想被國王找上門。

    所以，他盡可能用一種玩笑的語氣，先委婉地說上一句：“抱歉呀，殿下。我沒被人教導(dǎo)過女性的美德，所以……關(guān)于女性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我都不知道?！?/br>
    艾麗莎王后盡管心中還有煩惱。

    可聽了這話，她還是不禁抿嘴一笑，溫柔地說：“那是當(dāng)然了，您又不是我們女人呀。”

    杰米就繼續(xù)說下去了：“所以，讓我這么同你解釋吧。我先忽略瑪麗安這個故事，暫且拿自己來舉個例子。”

    “假如有一個人無緣無故，或者僅僅由于他自身的惡念，害得我名聲全毀，有家歸不得，在社會上也因此備受歧視，那么，不瞞您說，我必然要去狠狠報復(fù)這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艾麗莎王后微微一怔：“啊，您的意思是？報復(fù)行為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杰米慢慢又謹(jǐn)慎地回答：“不，我的意思是，有時候大可先跳出性別這個前提條件，只站在人類的立場去看待一件事情?！?/br>
    “不是作為一個女人，而是僅僅作為一個人，去看待問題，這樣一來的話……”

    “當(dāng)一個人被騙了，憤怒是錯的嗎？”

    “當(dāng)一個人被害了，報復(fù)又是錯的嗎？”

    “如果，僅僅因為是女人就合該忍受這一切的話……”

    他略微抬了抬眼，稍稍有些譏諷地笑著說：“那么，我只能說，女人大概不該被歸類在人類這個范疇里，而應(yīng)該算是圣人、神明一類的非人生物了?！?/br>
    艾麗莎王后起初還隨著他的話語去深思。

    可到最后，卻笑點很低地被這句‘非人生物’給逗笑了。

    她身邊的侍女們見此，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之前包廂內(nèi)那僵滯的空氣，也是到了這時，才又重新地流動起來。

    （二）

    等到送王后回宮的路上……

    艾麗莎王后又借機詢問了好些事情。

    諸如，

    鄉(xiāng)下農(nóng)女的生活真的那么辛苦嗎？

    城市里的女工們每天的工作真的那么繁重，還要遭受層層盤剝嗎？

    人們對那些只是不小心行差踏錯的女孩子們，態(tài)度真的都那么冷酷、無情嗎？

    杰米其實不太想回答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