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跑過去一把抱住了程淵的胳膊：“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參觀你的學(xué)校！”

    程淵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耳朵尖偷偷地紅了：“你怎么沒上課？”

    顧黎嘿嘿嘿：“自習(xí)，我就偷偷溜出來了?！?/br>
    程淵皺了下眉，聲音帶了點嚴(yán)肅：“下次不許這樣，”他哪里知道顧黎的小心思：“真想來的來，星期天也可以來啊?！?/br>
    顧黎哦了一聲就拖著他的胳膊往里走：“我們抓緊時間！”

    顧黎跟著他從東門進(jìn)入校園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草坪，左邊是高樓林立的教學(xué)樓，右邊是體育館。

    一座外形酷似月牙的建筑不由得讓顧黎掏出手機(jī)拍了幾張照。

    程淵告訴她，這是“月牙樓”。

    接著是體育館和教學(xué)樓之間連接的走廊，再然后就是浙大的標(biāo)志性建筑——求是大學(xué)堂。

    這么一逛，顧黎完全把她今天來的目的給拋到九霄云外了，上次程淵要給她拍照，她扭捏著半點笑容都沒有，今天可好，她直接把手機(jī)給了程淵，一會兒比著ye，一兒會蹲著，一會兒坐著，程淵就這么充當(dāng)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攝影師。

    校區(qū)很大，他們是步行，顧黎累得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揉著她的腳脖子：“我走不動了。”

    程淵蹲她跟前，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問：“要不要我背你？”

    顧黎先是一愣，接著就抿著唇，兩只大眼睛嘰里咕嚕地四處在轉(zhuǎn)悠，她這樣古靈精怪的，程淵忍不住捏了下她的小鼻子，他聲音里帶著寵溺：“要不要？”

    顧黎壓著怎么都壓制不住往上跑的嘴角，重重地點了點頭。

    程淵蹲著轉(zhuǎn)了個身，顧黎瞟了眼過去的一對男女，呀，人家都摟腰了呢！

    顧黎瞬間來了勇氣，就這么一下子趴到他背上，雙手也勾在了他的脖子一圈。

    程淵不費(fèi)力地就站了起來，所謂站得高看得遠(yuǎn)，顧黎指著有不少人跑步的田徑場，她晃悠著她的兩條小腿：“去那里去那里！”

    程淵扭頭，額頭就這么蹭到了她的下巴，他忙別過了臉，誰知，左耳的耳廓卻傳來了軟綿綿的觸感。

    顧黎輕輕在他掛著助聽器的耳廓處吻了一下。

    她聲音很輕、很柔，帶了某種無意識的蠱惑：“程淵，你的耳朵好漂亮?！?/br>
    她剛剛親的是他的左耳，是那個聽力低下的那一只，他不知道她對他了解多少。

    他說：“顧黎，我右耳聽不見?！?/br>
    她猜到了，因為很多次，她小聲嘀咕時，他湊上來的都是他的左耳。

    她不管：“那也漂亮！”

    別人介意的、嘲諷的在她這里成了明目張膽的偏愛。

    程淵背著她往田徑場去的路上，顧黎就趴在他的肩上看他，滿眼都是他精致的側(cè)臉，旁邊那些美得讓人流連忘返的景都成了陪襯。

    誰知，還沒走到田徑場，一聲“程淵”讓兩人都扭了頭。

    是關(guān)菲菲。

    關(guān)菲菲一雙眼睛先是瞥了一眼程淵，接著，目光便定在了顧黎的臉上了。

    可程淵并沒有站在原地任她目光放肆地打量顧黎，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抬腳就往前走了。

    顧黎剛想問那是誰，一聲“程淵！”又從后面?zhèn)鱽砹恕?/br>
    相比之前那一句不敢相信似的語氣，這一聲‘程淵’就帶了點怒氣。

    關(guān)菲菲大步邁到程淵的身前，她盯著程淵的眼睛，是質(zhì)問的語氣：“她是誰？”

    顧黎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那意味不明的笑聲把關(guān)菲菲的目光又引過去。

    關(guān)菲菲冷著一張臉：“你笑什么笑！長著兩條腿不會自己走？”

    顧黎剛想頂回去——

    “你說話放尊重一點?！笔浅虦Y。

    若是以前，他不會跟她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就好了，可他不允許別人對顧黎這樣。

    顧黎想著這是他的學(xué)校，總不能讓程淵難做人，她晃了晃小腿，歪著腦袋對程淵說：“我們走，不理她！”

    可就是有人這么不知趣。

    關(guān)菲菲站在原地，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jìn)了程淵的左耳——

    “她知道你爸爸那些事嗎？”

    程淵一雙腳突的定住，托著顧黎的兩條腿的手腕一僵。

    趴在他身上的顧黎扭頭。

    “顧黎，”他眼里的慌色在狂亂地翻涌著，他聲音發(fā)顫，帶著央求：“不要理她好不好？”

    顧黎扭過去的臉又扭了回來，她看見了程淵那不停發(fā)顫的眼睫，也聽出了他聲音里的不對勁。

    偏偏，關(guān)菲菲走了過來，她抱著雙臂，嘴角勾著笑，戲謔：“怎么，不知道嗎？那不然——”

    “關(guān)菲菲??！”程淵壓著聲冷斥一聲。

    他眼眶通紅，壓著情緒，音色很沉：“你不要太過分了。”

    她過分？

    她喜歡他那么長時間，追了他那么長時間，整個哲學(xué)系哪個不知她對他的心思？

    可他呢，別說回應(yīng)，就連張笑臉都不曾給過她。

    現(xiàn)在，他竟然背著一個女孩子，這么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地走在校園里。

    他讓她的臉往哪放？

    第23章 。

    顧黎看著關(guān)菲菲那又是嘲諷又是咬牙切齒的表情, 一直緊蹙的眉，忽然松開了，她揚(yáng)著調(diào)子：“誰說我不知道了？”

    顧黎兩條腿往下?lián)瘟藫? “放我下來?！?/br>
    程淵卻不松手，他兩手依舊托著她：“我送你回去。”他現(xiàn)在只想把她帶走, 趕緊帶走，他甚至想著，以后再也不讓她來了。

    誰知顧黎一個使勁，掙脫了程淵的手。

    剛剛趴在程淵背上看不出來，顧黎雙腳一站定, 竟比關(guān)菲菲還高出了一些。

    顧黎朝關(guān)菲菲走近一步, 程淵下意識就拉住了她的手腕，顧黎沒掙開, 但也沒轉(zhuǎn)身。

    她盯著關(guān)菲菲那化了淡淡妝容的臉, 不咸不淡的語氣卻帶著絲絲炫耀：“喜歡我男朋友?。俊?/br>
    關(guān)菲菲眉心一擰。

    顧黎笑著挑了挑眉，眼神放肆地在關(guān)菲菲的五官上流轉(zhuǎn)，言語挑釁：“可惜, 你不是我男朋友喜歡的那一類??！”

    關(guān)菲菲一雙眼睛瞪著她, 眼神流露出來的盡是愛而不得的不甘和嫉妒。

    “不過, ”顧黎往后退了一步, 并肩站在了程淵的身側(cè)，“你一個外人能比我還了解我男朋友嗎？”她哼笑：“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的，我也都知道?！?/br>
    顧黎朝關(guān)菲菲挑了個下巴：“所以, 以后別想著挑撥離間，”她環(huán)視周圍美得像一幀幀畫卷的景，“怎么說, 你也是浙大的學(xué)生，做的事啊……”她哼哼，沒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關(guān)菲菲臉色難看，眼神跟冰刀子似的想要戳死這個讓她有口不能辯的女孩子。

    顧黎的手腕還被程淵攥在手里，她順著他的手勁晃了晃，是撒嬌的語氣：“我餓了?！?/br>
    盡管她剛剛說的都是袒護(hù)他的話，可程淵的那雙眼里依舊黯淡無光。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會這樣偏袒他，如果她知道了……

    程淵不敢去想這種如果。

    過去那么多年，面對別人的指責(zé)和謾罵，他從來都不去解釋，可這一刻，他想的不是解釋，而是遮掩。

    對，是遮掩。

    他在想著，如果她問他，他要用什么謊話來將他父親殺過人的事實掩蓋過去。

    是顧黎把微微有些失神的程淵拉走了。

    因為再不走，她就要遲到了。

    到了大門口，顧黎剛要朝不遠(yuǎn)處的一輛出租車招手。

    “顧黎?！?/br>
    天色已經(jīng)暗下去，門口的路燈亮著幽黃的光，涼風(fēng)一陣陣地襲過人的臉龐，讓人心生寒意。

    程淵低頭看了眼他們十指緊扣的手，舍不得松，生怕松開，他就再也抓不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她：“我晚上能去接你嗎？”話落，他又猛然改口：“我送你吧?！彼胫?，能和她多呆一會兒就多呆一會兒吧。

    顧黎答應(yīng)了，他們坐著出租車去學(xué)校的路上，程淵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一刻都沒松開。

    到了學(xué)校門口，上課鈴正好打響，程淵拉住她就要跑的手：“你還沒吃飯?！?/br>
    顧黎笑著：“沒事，我下課去食堂買幾個包子吃就行了?！?/br>
    包子……

    程淵不想讓她吃包子：“放學(xué)我在這等你，我?guī)闳コ詽h堡。”

    “好！”

    她走了，跑到學(xué)校大門里的時候，顧黎轉(zhuǎn)了個身，朝杵在原地的程淵伸手比了個心。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笑著還他一個，可現(xiàn)在，他笑不出來。

    直到看不見顧黎的身影，程淵才重心不穩(wěn)地往后一個趔趄，他面朝學(xué)校大門往后退，退到了圍墻邊的綠化帶旁。

    他蹲下，也不知蹲了很久。

    濃黑的夜色，天上一顆星星都沒有，程淵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小腿已經(jīng)蹲得有些僵了。

    他去了對面的小超市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jī)。

    他沒去學(xué)校門口，就站在超市對面的的路燈下，指間的煙點燃，他吸了一口，他沒抽過煙，以至于嗆喉的煙草味直往他喉嚨里鉆，他一陣猛咳。

    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他眼淚卻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