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程淵住的小區(qū)門口，顧茂看見穿著一身白t黑褲運(yùn)動裝的他閨女的男朋友的時候，不由得咂了咂嘴。

    臭小子，長這么好看，也不知是不是個花心的主。

    就算不花心，那撲上去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多得成群。

    顧茂不由得扭頭看了眼他如花似玉的閨女。

    真是郎才女貌。

    顧黎剛打開副駕駛的門，程淵就跑了過來，他把手里的麻圓和一杯玻璃裝的鮮奶給她：“一個芝麻餡的一個豆沙餡的。”

    顧黎把吃的接到手里：“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飯？”

    程淵笑了笑：“兩個夠嗎？”

    顧黎從昨晚就餓了，她覺得不夠，不過先吃點墊墊肚子吧，誰知程淵又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個袋子，里面是兩個茶葉蛋。

    顧黎打了下他的胳膊，給了他一個亦嬌亦嗔的小眼神。

    顧茂的嘴都快撇到方向盤上去了。

    顧黎跟著程淵一起坐到了后座。

    顧茂看了眼空落落的副駕駛，又看了眼后視鏡：“……”

    顧黎的考場有點遠(yuǎn)，開車過去花了四十分鐘，顧茂按照指示牌，找到了顧黎考試的那棟樓，他把車子停好，下車，走在了前面，剛踩上教學(xué)樓的臺階，他就瞟到了踩著小碎步背身溜掉的王雪琴。

    呵呵，這是打著去買菜的幌子提前來看閨女的考場了呀。

    顧茂扭頭看了眼身后有說有笑的兩人，再想想他那個可憐的老婆，突然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了。

    “你倆別墨跡了，看完趕緊回家，我還有事呢。”顧茂心疼老婆，就沒給后面的兩人好臉色。

    程淵臉上的笑收住，顧黎朝顧茂嘁了一聲，兩人加快了步子，干脆走顧茂前面去了。

    王雪琴呢，躲到了一樓的一個考場里。

    又氣又委屈，她一個人打車來看考場，敵營一老一小的還拖家?guī)Э诹恕?/br>
    越想越委屈，王雪琴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地往外涌。

    白伺候了那個老男人十幾年，白疼了那個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

    王雪琴從包里拿出紙巾擤了把鼻涕，踩著憂桑的步子出了不是她閨女的考場。

    顧茂跟在兩人身后，上了四樓，在看了顧黎的座位后，他出了考場，給王雪琴打電話。

    “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sorry——”

    顧茂擰眉：“怎么還關(guān)機(jī)了，”他又打了一遍，還是關(guān)機(jī)。

    瞪顧黎和程淵從考場里出來，顧茂已經(jīng)打了五六遍了電話，可依舊沒打通。他臉上有擔(dān)憂，昨晚，王雪琴的手機(jī)是他給充電的，早上也是他拔了充電器的，按道理說不該關(guān)機(jī)的呀。

    可是電話打不通，顧茂又不能滿校園地找，他只得先帶了兩個孩子回去。

    回去的路上，等紅綠燈的間隙，他又打了幾遍，還是打不通，顧茂徹底不放心了，他加快了車速，也抄了近路，他甚至都沒把程淵送回去就直接把車開回了家。

    顧黎看著他爸車一停穩(wěn)就慌忙跑下車的背影：“爸，你——”

    顧茂已經(jīng)進(jìn)了樓道了。

    兩人下了車，程淵扭頭看了眼：“你先回去吧，下午看一會兒英語，晚上早點睡，明天早上，我在考場外等你?！?/br>
    明天是周一，顧黎問：“你沒課嗎？”

    “明天上午有一節(jié)選修，下午沒課?！彼裕魈炜梢砸惶於荚诳紙鐾獾人?，像是老天對他的恩賜。

    顧黎點了點頭：“那明天見?！?/br>
    第33章 我

    顧茂一進(jìn)門, 看見王雪琴今天出門穿的那雙黑色小高跟，懸著的小心臟這才落了地，兩道緊蹙的眉松開, 他往房間那兒走。

    結(jié)果門從里面反鎖了。

    顧茂拍了拍門：“雪琴～開門啊，是我。”

    王雪琴躺在床上翻了個身, 不理外面的拍門聲，她吸了吸鼻子，那一雙眼睛因為哭了好久都腫了。

    “雪琴?”顧黎側(cè)耳貼門聽里面的動靜，可惜什么也聽不見。

    大門虛掩著，顧黎進(jìn)來, 看見被關(guān)在門外的顧茂, 她怔了一下，然后裝作無事人回了自己的房間。

    哄完小的哄大的顧茂就很無語, 這都什么事啊, 一個臭小子就把他家搞得雞犬不寧，這是要累死他嗎？

    “雪琴，開開門呀?！?/br>
    房間里依然沒有動靜, 顧茂沒辦法, 就去找顧黎, 顧黎剛坐到書桌前, 準(zhǔn)備背會兒英語呢。

    “你出來?！鳖櫭驹陂T口，臉色有點沉, 也不像之前那樣賠著笑臉了。

    顧黎扭頭：“干嘛？”

    顧茂朝外面揚(yáng)了個下巴：“你媽把自己鎖屋里了，你出來道個歉?！?/br>
    顧黎默默把頭扭回去, 不說話，直接軟抵抗了。

    “你這孩子，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顧茂還鮮少用這么兇的語氣跟顧黎說話, 直接就把顧黎說愣了。

    顧茂聲音又提高幾個度：“趕緊去給你媽道歉！”他一臉兇樣：“不把你媽哄好，明天你別去考試了！”他大聲訓(xùn)斥：“為人子女都做不好，出了社會能做好什么！”

    顧黎被他翻書一樣快的情緒弄得有點懵，眼里一片茫然。

    顧茂在客廳等了將近一分鐘，還沒見顧黎出來，他瞅了瞅周圍，沒什么長的東西，他就去陽臺拿了拖把，他手執(zhí)拖把手柄沖進(jìn)顧黎房間：“我說話你聽不見是不是！??？你是嫌你媽打你兩巴掌打少了是吧！”

    “pang”的一聲！

    “啊！”顧黎大叫一聲，“你干嘛呀！”

    “我看我就是平時太慣著你了！你這無法無天的樣，不打你一頓，你都能躥上天！”

    顧黎眼淚往外涌，明明幾分鐘前一切都還好好的，轉(zhuǎn)眼之間，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顧茂手里的拖把猛地扔到地上，又是一聲怒吼：“去你媽房間門口給我跪著！”

    顧黎從小到大只在過年磕頭的時候跪過，她撇著嘴，哭唧唧的，大概是顧茂的樣子太兇了，她站在原地，也不敢說話，也不敢挪腳，更不敢像上次那樣奪門而出。

    就在顧黎原地抹眼淚的時候，王雪琴從房間里跑出來了，一進(jìn)來，劈頭蓋臉就朝顧茂一頓河?xùn)|獅：“你發(fā)什么瘋，她明天就考試了！”

    顧茂在心里哼笑：我還以為你能忍住不出來呢！

    嘁，一大一小，真想治，一治一個準(zhǔn)。

    顧黎朝王雪琴揮手：“你進(jìn)屋去！”他虎視眈眈地蹬向顧黎，是影帝般的演技：“去你媽房間門口跪著！跪到天黑！”

    現(xiàn)在還不到十二點。

    王雪琴要氣死了，她一個大步跨到顧茂身邊，抬手就是一巴掌：“不去看店，來家跟誰耀武揚(yáng)威呢！滾去看店去！”

    顧茂還沒達(dá)到自己的目的呢，哪能走！

    他把他精湛的表演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他拿手指著炮灰顧黎：“我告訴你，我活一天，那臭小子就別想進(jìn)這個家門！”

    一直垂頭不說話的顧黎眼眶一紅：“你不講理！”

    顧茂彎腰拾起地上的拖把，指著顧黎：“你給我再說一遍！”

    這是要上天！

    王雪琴又是一巴掌甩到了顧茂的后背上：“你今天是吃錯什么藥了！”

    顧茂只覺得后背火辣辣地疼，但要忍住，他哼了一聲：“又是戴助聽器，又是無父無母的！憑什么進(jìn)我顧家的大門！”

    顧黎整個人僵住，在她心里，他亦父亦友的爸爸顧茂一直都是通情達(dá)理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顧茂，像看個陌生人似的。

    王雪琴也愣在原地，回過神來，她拽了拽顧茂肩膀處的衣服：“你說誰無父無母？”

    顧茂扭頭，黑著臉回道：“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臭小子！”

    顧黎垂在身側(cè)的兩手攥的緊緊的，她聲音突地拔高：“你夠了！”

    顧茂直接瞪眼：“什么夠了？?。侩y道我說錯了嗎？一個殺人犯的兒子，我跟你媽看不上！”

    一個個重磅炸彈在王雪琴耳邊轟炸，把王雪琴都炸傻了。

    顧黎紅著眼眶看著顧茂，她那又失望又委屈還帶了幾分厭惡的表情讓顧茂心里一顫——

    閨女啊，爸不是故意的……

    顧黎紅著眼走近顧茂，仰頭看他，她聲音很淡，卻帶了控訴的情緒在里面：“我當(dāng)初跟你說他父母的時候，你不是這么說的，”眼淚默不作聲的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嘴角的眼淚又咸又澀。

    她直盯顧茂的眼睛：“他的人生已經(jīng)夠慘了，我以為，你是一個通情達(dá)理的人，我以為你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樣，”她嘴角勾起淡淡的一個弧度：“原來是我錯了?！?/br>
    她剛剛往前走的雙腳此時往后退，退到了墻邊，她看了一眼顧茂，又看了一眼王雪琴。

    “他右耳沒有聽力，是天生的，這是他能選擇的嗎？他母親被人殺害，父親又去殺人，這是他能選擇的嗎？”她扭頭看向六月烈陽的窗外，然后極為平靜地抬手，又用指腹把眼淚拂掉。

    她看著顧茂，聲音有顫音，雖然字字哽咽但卻鏗鏘有力，她說：“他不需要進(jìn)這個家門，”她嗓子哽了一下，眼淚糊了她的眼睛，讓她沒有看清顧茂臉上一閃而過的心疼：“我跟他走就是了?！?/br>
    王雪琴眼神慌亂，趕緊跑到顧黎身邊，她雙手壓著顧黎的肩膀：“明天就考試了，咱先把這事放一放，嗯？等考完試、所有的事情等考完試再說，好不好？”

    顧黎推掉她的手，目光執(zhí)拗：“你以為我這么努力地學(xué)習(xí)是為了什么，我這么想考入浙大是為了什么？”

    她眼里含著淚，里面有心疼在翻滾：“他沒有家，沒有人疼沒有人愛，在學(xué)校，周圍全是冷眼和嘲笑，你們知道在我剛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是什么樣的嗎？”

    她看著王雪琴：“他眼里沒有現(xiàn)在的光，他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以至于你用幾頓餃子和幾碗湯就讓他心生感激地在你們身上花了那么多的錢，當(dāng)時我就在想，以后，我的爸爸也會是他的爸爸，我的mama也會是他的mama，他再也不會一個人了?！?/br>
    顧黎仰起頭，不讓眼淚流得那么兇：“如今看來，真是我癡心妄想了?！?/br>
    王雪琴心里也酸楚，眼睛也跟著紅了：“顧黎啊，媽不知道，媽不知道這些。”

    顧黎笑了一聲，嘲諷似的：“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是不是更討厭他了？像那些人一樣，嗯？”

    王雪琴眼里和心里都很慌，她搖頭：“沒有，媽沒有……”

    顧黎又擦了把眼淚：“我今年已經(jīng)十九了，按道理說，你們養(yǎng)大我的責(zé)任都盡完了，明天的考試，我會去的，不過……”她吐了吐口氣：“考試結(jié)束，我不會再回這個家了?！?/br>
    王雪琴一手攥住她的胳膊，一手落在她臉上，給她擦掉眼淚，聲音哽咽了：“你不回家要去哪？??？爸媽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一句話說不要我們就不要我們，說不要這個家就不要這個家了嗎？”

    顧黎哭得已經(jīng)全身沒了力氣，她雙腳踉蹌了一下，被王雪琴一把摟?。骸靶±琛?/br>
    顧黎看著她媽王雪琴那不知在心疼誰的臉：“可你們不要他啊……”